本帖最后由 橙子 于 2020-1-9 17:33 编辑
用语言表达康定斯基的理念,比用图形,在操作层面上要困难,因为线条激起统觉活动的力场远远强于语言文字——视觉对认知有一种暴力,眼睛看到的画面不管喜欢不喜欢,都无可避免的要去接收它的消息,但人却完全可以扫过一页又一页书而完全屏蔽掉它在说什么。
因为语言到达认知,既太快,又太慢。“可以试说段话,然随抽几个字”,“你试说一段话,然抽掉几字”,完整的话是,“你可以试试说一段话,然而随便抽掉几个字”,上面两句不完整的话读下来,看懂意思不成大问题,但是抽掉什么字还是会造成一部分影响:有的字抽掉基本没什么事,有字,比如抽掉的“掉”,还是会造成一些不畅。这里面表露出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语言在什么地方到达认知太快,第二个问题,在什么地方可以拦截这种速度。
对语言哪里抵达我们太慢,《明亮的泥土》一书有个说法很非常到位——“色料不再固定于它们的原始物质,而是变成抽象的属性标签或颜色术语”——意思是空洞的术语或属性令画师失去对色料的感知,经常弄错颜色。比方说茜草红,娥螺红,画师都能拿准,但只说红色就不行。这就说明脱离原始物质的标签化称谓是不可感的,红色到达我们就太慢,这里到达的意思即是被体验。因此对于艺术来说,语言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如我曾说过是因为太好“用”,因为大家都在“用”,所以它的误解抵达我们太快而本质却无法抵达。
对于康定斯基的元素来说,且抛开元素数量,它有两个条件是要具备的:第一,强烈的意义,秩序和统治力;第二,是彻底的无意义,无序,自由。
这两个对立面必须同时满足,而且互为基础。 只有彻底的无意义,才能获得真正足够强烈的意义,唯有高度自由才能带来统摄力。彻底的无意义,是不给误解形成的机会;绝对的自由,是冲破感觉屏障可任意抵达我们的自由,字词重新占有被体验权的自由(但我们的日常用语正是以戕害这种自由为目的,也是以这种目的发明种种手段规定我们咿呀学语的)。
所以我的语速才非常快——赶在误解形成之前破掉它——进而意象关联要在惯性意义完全切断(如果看见一个词猜出下一个词是什么基本就可以判断不对路),但是意义又要非常强烈(这是说线条上互相连贯而语意上完全相脱离,由此必须带出一种超常意义的关系)。
抵达我们的自由则是,用可感的词语引渡不可感的词,让不可感的词依附于恰当的物质。有别于惯性意义,对语言来说,加东西才是拆墙。比如茜草红,茜草就是打通红和我们屏障的隧洞;如果红蓝是不可感的,红蓝雾气就可以,雾气也是隧洞。附加于词上的物质性又非常像油画里的油料,调节光与色可感的变化。除却这些静态事物,对一个动的过程来说,比如 黑铁屑滚沸 ,滚沸又是一个隧洞,铁屑要钻出它才达到我们感知。为什么说词汇量要够?本来语速快要求的元素就多,而每一个元素又是通过加东西来释放它的,加什么东西得以释放它们,需要在很多词汇中慎重选择,有些地方找到隧道是非常困难的——我用 眨眼这个动作去释放面具这个名词,这里并不好想——面具本来就是释放克里奥佩特拉 的,但释放还不彻底,眨眼又来释放面具,才算是完全打通到我们的感觉。
还有一种更隐层也更困难的打通——如果我前面说这些词汇量大就不是问题的话,还有词汇量解决不了的——比如神经传导图像到大脑的过程,怎么把它变的可感呢?显然这是一个动态过程,但它不是简单的过程,而是: 第一,它由好几个子过程组成;第二,子过程之间存在着内在有机联系。 如果说语言在表达事物本身就很迟钝的话,它表达抽象关系就更迟钝了。 绘画上已经用的多的是透叠,但是透叠表现时序可以,表现关联不可以。
首先,在前文讨论过静态事物跟动态过程打通方法基础上,再讨论 事物之间抽象关系如何变得可感,怎么打通它的感觉呢?一个最简单的关系建立,基本要素有三:第一,被关联的事物,第二,被关联的方式,第三,被关联的动作。 举例以 一个眼睛观看色卡片的过程(它可以仅仅处理成一个动作,但我们为了让色卡和眼睛之间产生互相触碰到的深层感觉,此处按抽象关系处理)说明——第一,被连接的两个事物设计为“视茧”和“劳尔色卡片”;第二,被关联的方式要从感觉上打通,通常需要赋予它物质性,也就是要借助实物,增加如线,杆,链,铁丝等等实体把需要关联的两个事物穿上去,此处因为把视场范围比喻成一个茧,对应关系设计为直接关联,借助的实例为“缫丝”;第三,被关联的动作,这即是说,在完成事物和它们之间关联实体的设计后,还需要特别添加一个动作,来演示出一个物体如何牵动另一个物体,这样的感受深度对抽象关系来说才算可以了。这里设计为眼睛和被观看对象互相牵拉的“扯动”。
“视茧缫丝扯动/劳尔色卡片”,这才算打通了这个抽象关系进入到我们的感觉。 对复杂且内部相关的动态过程如何建立可感联系?一般需要三个步骤:第一步,将复杂过程分解为几个子过程;第二步,每个子过程的抽象关系分别建立可感知通路;第三步(可选),整合所有子过程建立整体关联。
具体到神经传导图像到大脑的过程实例操作步骤可以是:
第一步,将全过程分解为几个子过程:(1)神经到大脑的关联通路;(2)大脑不同认知阶段间通路;(3)大脑与眼睛的通路。
第二步,每个子过程的抽象关系分别建立可感知通路。
(1)神经到大脑的关联,避开了直接用什么穿在一起,而是找到更符合它们现实关系的可感方式——耦合。不需要线条,是天线——收讯关系的耦合,用天线打通神经,再用天线 ——收讯耦合打通神经和脑的关系。
(2)大脑不同认知阶段关联也要依附在恰当物质上。不同的几个阶段,我用“多层”去打通。多层平面,认知阶段之间有形可感的联系是“映射”,它们之间互相牵制的动作“识图”,尤其识这个字要求非常精准,它担负贯穿所有阶段通路的总任务。
(3)大脑与眼睛的通路最复杂,因为眼睛这个器官,它在看东西的任何动作对我们都是未知,很难直接把脑往眼睛的什么感觉上连,所以必须有隐含元素做中介。这里选择从眼底到大脑的桥梁——图像。现在这第三个联系,一下子变成两个联系了:脑到图像,眼到图像。而且因为图像不是整体被简单影响,而是每个像素都和脑或眼底独立相连,必须体现很多像素都能被自由操纵,这样也才有飞蚊症视觉缺陷插入这个机制被展示的缺口,所以图像要被分割。 首先图像实体分割为视像元,接着图像与脑实物关联于连杆,最后以活动作为演示“映射到视像元连杆活动”——,这还不算完,图像要求既有被分割印象,还要有整体印象,因而把图分割后还要再把它拼起来。 这边有个机巧就是,活动这个词可以两边穿,它是及物动词 ——“视像元连杆活动克里奥佩特拉面具眨闪”,就打通了脑和图像之间的联系 。 而图像到眼底视网膜,幸运的是有个比较讨巧的词“被拆线”,关联,动作,实体分割,还有一个飞蚊症的动因,全都有了,所以关联事物设计为“神态网” 和“眼底”,关联实体和动作为“被拆线”辅助“投进”——“视像元连杆活动克里奥佩特拉面具眨闪被拆线/神态网投进眼底”。
第三步,这里整合了全过程的关联为一个飞蚊症的认知展示面“视平面盲点不断脱落”,为它的形象展示面(黑色萤火虫黑铁屑黑云层)做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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