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或在九月
分不清楚日头是八月的热,还是九月的烫 只知道我们在八月和九月正中央的午夜十二点 用倾斜的秘语辨别一杯酒,或者 一只野猫不归的动机
写完给你的第一首诗歌时,天已经亮了好几次 而日期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在这不清不楚的时间里 我们都耻于说爱,又耻于说不爱
该懂的,不该懂的,我们都懂了 一直等到时间不走了,我们就开始学习奔跑
直到我抹去你嘴角的诱饵,直到我们同时为粗粝的影子正名 直到我吞噬掉一万个修辞,生育出一万个隐喻 直到我只要含着你的名字,这冗长的夜就不会再将我淹没
直到我们都停下来,在一枚热吻中抽出一枚芙蓉花瓣 小心翼翼地盖住这九月中的八月,不让任何一束光 在这长夜里有站起身来的机会
爱的自白书
我从山里来,我的庄稼地里种不下抒情的章节 秋收的叙事年复一年,我把母亲的脐带打成我童年的补丁 补丁下埋着的,是我土生土长的土
摘掉金毡窝,褪下银褚巴,一只蝴蝶入眼,万千星光引路 喉头生长词根,唇舌鼓吹东风,每一粒种子都落在身后 我看不见,只记得前路何时花开,何时蜜蜂来
从此春风万里,从此行途酥床软枕,做得一个好梦 从此半截肉身就是半生,只留下一个动词,无主无宾
我曾历经狂浪大风,而今只说种子旧了,翻新的土容不下美好的形容 我曾剪百花为诗,酿满月为文,而今只说你来了,我又得见风雨 那就只说走,轻轻地钻进土里,只看你的根须,轻轻地 缠住我的身子,直到我忘掉风花,再不赶河下山
而今,喊出你的名字,我只用一把铁锄头
细微的事物
把落日喻为你唇上的一抹红 在你看我的目光里,爱抚 每一个垂钓黄昏的婴儿
波光有妊娠的纹路 虎牙的钓具落下,玉制的乳房升起 我衔着你的耳垂,说丰收
风是你舌尖卷起的浪,时徐时急 像一条皮鞭轻轻抽打我的大河两岸 我在你的脐眼深处,赋予每一滴水 更新的形象。裹着兽皮的透明的身子 穿山越岭,生育足可以虚度半生的光阴
野马掠过海面,我在你的深处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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