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练习，请批评。

吴乙一

●秋风起

我再一次来到这里。果园空无一人
道路荒芜，枝叶败落
它们暗自花开花谢，但仍逃不过
时光的劫难。一些果实
低头，羸弱，沉默着

山塘里，几只水鸭嘶哑的呼叫
让金黄的天空
一会向左倾斜，一会向右倾斜
半个月前，我们将爷爷的骨骸
重新葬在南边的松树林
那里向阳，温暖，距离村庄不远
能容下一埕生命

如果离开得再远一些，这里就是
故乡。风拂动黄昏
让我知道——我和这个世界
保持着最紧密的联系
2006-11-06



●黄昏之二

落日磅礴。火焰般的苍茫
洒向稀疏的柿子林
透明的柿子，早已将苦涩遗忘
如同我早年的记忆，已没有疾病

风吹动浅水河畔的芦苇
村庄暗自摇晃。在九月
菊花干净，天空晴朗
对面的山冈，却一直如此荒凉
2006-11-02



●黄昏之一

汽车驶过环东路。尘土扬动
秋凉的味道一点点铺开
斜坡上，一群割稻子的人
将一捆捆水稻拢向怀里
回去的路上，他们会一直低着头
登山下来的人们步履匆忙
每天黄昏，他们热衷于重复这种运动
走向高处，然后下来

我惊讶地注视着突然闯入视线的
疯子。他衣衫褴褛
蓬头垢面，目光如炬
那一刻，我心灵肃静，满怀愧疚
2006-11-01



●夜宴

远处，街市喧闹。人群游走
像觅食的鱼
淘尽河流的孤寂
你不必担心，某一盏灯熄灭之后
青春的欢娱
会在何处重新浮现
醉酒的人，摇晃着脑袋
甩出一些冷峻的言辞
一些躲闪不及的影子，掉在地上
碎了。有人怀抱月光，有人怀抱美人
有人从此一病不起
2006-09-28


●我们正在忽略你曾经的存在
——写给一位亲人

客厅的陈设墨守成规
而你的房间一直空空如也
我们围坐在一起，削水果
喝茶，吃点心

谈起刚开学的侄女
为证明自己的坚强，她竟然
半个月不给家里打电话
说到我的新房，比夏天
漫长、比初恋茫然的装修
说到表哥渐渐掀起波澜的泳技
暗流涌动的肚腩

你的妻女，强颜欢笑
陪着我们说话
却不知该用什么，将以后的生活
擦拭一新

你在墙上，笑容可掬
一言不发
好像从未离我们而去
又好像一直不曾在我们中间
2006-09-19



●被搬迁的玉兰树
我坐在门口。秋风轻轻地吹
旧宿舍楼的命运一点点变凉

一群农民工围着玉兰树
他们用理发师的小心谨慎
剪去多余的枝叶
用锄头挖开四周的土
用斧头砍去
伸向命运深处的根须
然后裹成肥硕在粽子。吊车吊起它时
就像一个人倒吊在空中

我看着玉兰花的芳香
被一点一点搬空
搬到远处的新办公大楼

院子一下子变得开阔、亮堂
喜欢在树阴下下棋的老头
围着农民工出谋献策
再过些时日，我也要搬走
像从自己的内心搬出，搬到另一个地方
2006-09-16

叶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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