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
<第六日>
光线变化不定,尤其在水中
又高又亮的岸边的树
也许我只爱不同角度上自己的倒影
我爱着植物之间的缝隙
它们从来没有消失
许多年之后再次进入深埋腐叶的小径
我和你一样惊奇,逼近熟悉和微妙
切割过的岩石,旧的天空
经年挂在枝上的松塔
那些农田仍然保持格子形状
我所懂得的规律,只有这些
不过攀岩,我剩余的知觉不多
我无法呼救——
向绵延不绝的群山
树林,河流以及不知是谁的路人
所以惶恐的时候不经擦拭
我的瞳孔和低而蜷伏的记忆
仍然持续不断的发着光
<国家模具>
你看见乌鸦没有
你看着它的眼睛
放大的瞳孔里面有败坏的兴奋
和另一条密道
而我说的是油腻,由深到浅
又由浅到深的败坏着
终生忧郁的黑
像一个被挂起来的日子
不真实的鸟羽
在空空如也的空气里
既然是空的,把我也放进去
我就是实的,有手和脚
暧昧的望着自己
傻笑,舞蹈,搬石头
我们和平共处
过着不可能爆炸的一生
<小曲好唱口难开>
我在平复自己,就是说夜到尽头了
人的尽头能是什么呢?
磕打一个电话里面的骗钱术
而操守不变,要节俭.
如同痴汉子生在发皱的照片中
写下年月,姓名,或某地
他从此一天比一天旧,有眼窝,却不藏泪水
<远游>
解释故乡.一截颓丧的木头
不会说话,火车也不会
即使是电力驱动的
坐在里面想着空调,那些长长短短的异乡人
他们跟我一样负气为走
假设是心神不宁的人开着火车
一会到了集市,一会望见海
玻璃窗隔着两张虚面孔
两个同病相怜的魔障,安静的聊陶瓷
“你可真小巧”——
大约心里有碎片的人
还会这么想:“故国有多浓密?”
英雄气短, 40年一诺
走着走着就忘了
天下之大,人心正是牢笼
<今日>
又是一天,紧闭门窗
林子稀疏得成功
小路无人经过
上午九点的人群都在探询劳力的价值
我什么也没有失去
没有需要和手
我安静得像一把悬立在墓穴里的锄
有一阵子听到雨点的噼啪声
木柄悄悄发芽,刃在灰尘中
<栖禽辞>
藐视青泥总有一定的风险,现在我挖
带着一头雾水
静悄悄的
小根菜,苦碟子
杨柳青青,还不够隐姓埋名
我的十二点可以开始睡午觉
正餐及时而且素淡
这就是一些浆体
流动发热所需要的步骤
我不关心暴乱,塌方,真假老虎吃人喷火
仅有的,含蓄的,无上要领
停留在与一堵孤墙的对视中
<恒久远>
一座座丘山都是猛虎变的
你爬上去或建筑它
不需要讲理由
仿佛少年骑着秋千荡进经年的霜色里去
你记得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根白羽毛
不飞走的荇菜
有些花摘取了自己
但你忘了天黑后没有假如,只有更深
<生人勿近>
你看上去心底生了蛀虫
四边形的储藏室
手边幽微的一点光亮
使人怀疑在暗中,哑女涂了石绿色眼影
马铃薯发芽自然是不得已
但季节已过,争执中有人说:
隔道不下雨
天就晴朗
一晴就是去冬今春
所以要忘掉他们,觥筹交错,以及有声小电影
被修改过的四合院,办公楼
暂且形容你举止拖沓
不恰当的流言
从来没有重叠过,一生一句话
不需要新颖的第二次
因此身体中的铁链崩断
有时声带什么都不是
发白的分界线
受难人正躬起腰身,面目移位
<角力>
河面上还有一些雾气——
我不愿说话
这个口不能轻易开
捉住的两只木鸽子又放走了
它们比我需要救世主
而火车上暂时没有小抒情,乘客们的目的地不明确
有风从隔岸吹过,木鸽子回来了,而且是新的
经过一些灰铜色调铺陈气氛的
宽阔的水镜子,使我的倦怠与迷惘共存
一种紧紧闭拢的欲望
零散的,事实上无比愉悦的另外一些素材
将坦白和缓慢的污点填满画布
我也同样视文字为枷锁
两只有毒瘾的手
弄醒了我
以至我的悲悯对自己不再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