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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春留下再过夜》
站着，我与祁连雪峰比苍峻
穿巾而过的流水
在松树与柏树的腰带间享乐
石头和浪花摔跤的声音
搅得彩陵谄媚，山羊漂浮
我昨夜挺身，过了一夜
马蹄山的石头上，我放一朵云
一顶回鹘的帐房，整夜幸福
假如东部裕固汉子与我同行
我就让喇嘛念经，治愈他的笑痕
我再留下，坐下来过夜
把脚放进发颤的草场洗净
扬起马鬃吧，西部裕固兄弟
我的头发披着美丽的名字
素珠琏极于天宇，深谷白象
黑河，疏勒河，众河之源的缘
如果秋水可以望断
今春我留下，淌着过夜
注：素珠琏：祈连山最高峰，海拔5547米。
《点头的意义很深刻》
肃南哥哥，戴红缨帽的妹妹
我留下时，你们点头
文殊山啊红湾寺，我离去时
车胎碾着河石，不爽的牧羊人
你在点头，意义很深刻
穿越深刻的朝晖，背后
山势分别用五种手势话别
红马，黑牛，白羊从山坡往下奔跑
扬起婉转的土浪，在说
还爱你，风尘仆仆
直到韭菜小学的教学楼前
骑摩托车的吐蕃美男子，尾随一笑
校园里蹦出一个男孩
对我点头，书包搂进袍里
拿普通话“再见”，意义很深刻
《沙漠边缘的痛饮》
“老银川”，因我而酿
青稞成精，蜷缩瓶中
黄河天上涌来，注入行囊
随我纵穿河西走廊，奠一碗泉
掀开广漠，揪一根草芽对酒饮沙
天地翻飞，祭拜远古的铃声
两位同行的罪人，吆山喝风
把倦鸟逼成烈豹，直扑我的血统
我的颈颊，卧着驮队背负的悠远
壮膘的盐渍，白虎一样行走
兀出一望无人的辽阔，众多酒
让几缕绕口的春辞，在舌根拔节
这灿烂绝顶的涟漪，不朽的苍狼啊
这裸露的龙袍，刨不出我怀念的根
注：“老银川”:酒名。
一碗泉：地名。
《梦幻裕固人》
喝了酥油茶，抚摸尧呼尔的亮歌
嚼着烤熟的牦牛腿，瘸子想当兵
贴近七一冰川，九排松绿色做梦
格斯达的马鹿，怀揣九个泉的茸
语言交融，我纯粹不是过客
铁穆尔从骨缝里拽出哈达
我项上，落一层祈连峰顶的雪
茨仁洛伽老哥与我传输欢腾的脉搏
我去年的春情一定在这里游牧
弹性目光里，葡萄酿成舞蹈
隆畅河水媒说，丹霞神女与我恋爱
羔羊嗷嗷，叫醒牧童的奶酪
在冬季牧场和夏季牧场之间
在海子湖里，我和野风徘徊
注：
尧呼尔:裕固族旧称。
格斯达：裕固族语姑娘。
铁穆尔：肃南作协主席，蒙古族著名作家。
茨仁洛伽：藏族摄影家，肃南文联常务副主席。
《乌鞘岭》
312，河西走廊遛马的轴线
山丹不远，焉支女儿召唤
高原牧场神龛，土墩疲倦
放牧的农民,眼睛吹奏着羌怨
乌鞘岭,我的喉咙遇到了困难
我喉咙中圈养的鸽子要飞
大漠冬天燃草的灯芯要灭
千年土筑的长墙憔悴
青藏高原、蒙古高原、黄土高原
在这里接头，它们说油菜花要开
乌鞘岭，我不肯远离人世
我愿意和山羊一起留下胡须
体温这里最低的摄氏
假如这里野马奔突，我来献血
守护无序的苍穹，我的空虚
《漩风掠酒泉》
烽火台，公路，薄土周旋
呼吸点、线、面的古沙场
南山伏击，合黎、龙首纠缠
裹着汉代长城夯实的汗滴
——深挖底部的葡萄泉眼
长城沿着戈壁，罗圈腿行走
我久闻大名，刹车停顿
肃州钟鼓楼的鞭梢声
惊诧鸳鸯池里歇脚的候鸟
那发情黑鹳，划弧的翅里有夜色
那拔地而起，腹空的一根风
是达鲁花赤丢失的枇杷乐
是讨赖河之流，在800年前
“其水若酒”，用馥郁催马
饮倒了贪杯的胡马探子
注：蒙古改国号为元时设肃州路，长官称“达鲁花赤”。 |
《胡杨》
嘉峪石砚，民族的画廊
研磨“酒钢”的磐石上
我邂逅了珐琅色的胡杨
春暖的胡杨，托着驼绒画
与我对面，掰弄雄关的根
仿佛 枝条升起
流利语言是不简约的落雀
我阅读胡杨粗犷的年轮
精细的骨节把冷酸的青砖刺伤
当戍边者，旅行者敲击燕子
我已走进大汉帝国的国门
尽管放养骆驼的女人追我
黑山峡谷的黄尘拽我，撵我
我毅然登上城楼，与胡杨握手
看不到戈壁，胡杨站着
胡杨站着，沙海就转不过弯
沙暴停下，河西继续它的前程
那晚，我听见杨树发芽的伤感
把心放得很平，很稳
那晚我把马拴在树皮上
群山环绕的关隘，夜深树静
注：胡杨，沙漠里茁壮的树。
也是我的朋友，西部著名诗人，
散文家，嘉峪关作协主要成员，
电视台台长。
《一块砖》
一块砖，一块定心砖
为了驻守第一墩，捾在我肋间
避开你的长矛，冷箭射穿砖窑
丝绸路遗漏的针线，左公柳的蜂蜜
正这样狠狠地叮嘱
一块砖，一块淫逸砖
为解救李陵的细软，李广征战
罗城木辐啃深了石垫，晴烟不散
清朝皇帝穿着皮靴，我紧随
一步一步踏上城榻
一块砖，一块守灵砖
为了留下沙漠毛茸茸的纪念
半裸夜晚，我来到野狼湾
这里我眼睛比狼狰狞，比野兔胆寒
这里我与家人各据一隅
这块砖，一本历史
像瞌睡来了，枕头走了
[ 本帖最后由 冰与火 于 2008-4-27 14:5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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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7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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