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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五行(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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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7 09: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职业五行(组诗)

19541118,爱因斯坦在《记者》杂志上表示:“为了希望求得在目前环境下还可得到的那一点独立性,我宁愿做一个管子工,或者做一个沿街叫卖的小贩。”

☆海洋生物学家

不着低胸裙、不束鱼网黑长袜,
不穿轻薄朦胧装。她是一名职工,
早晨按时上班,有时也加班。
牙齿保持洁白,眉睫洗干净,
她是一个女人,皮肤不宜浓妆,
对镜时,调整好姿势和表情,
尽量掩饰眼角、颈侧的鱼尾纹。

笑容和煦而不像桃花那样夸张,
她是生物学家,传承职业风范:
保持画面上居里夫人睿智的神情,
像海蓝的矢车菊那样简明,
没有发型,枝叶整洁。
提包最好是批量生产的,只装手机,
和一串常用的钥匙。

她的薪金像泉水,偶尔旅游。
不吃方便面、少喝饮料,保持健康。
师友在QQ上一一潜水,有时
她会觉得少了个逛街吃零食的姐妹。
老公又出差了,浴池边手指拈不起来
的几丝落发,曲曲弯弯……
她一直体会不了宋词里的落寞。

儿子去南方上学,Email里,挨着
的女生发簪像枯藤,反增几分春色。
每次在台灯下读起《海的女儿》,
她也想念花香和绿叶间唱歌的小鸟。
一再忽略自己几年来“温带海洋生物
群落分布”的科研进展,
想象着尾鳍与双脚之间变幻的魔法。

☆森林火灾观察员

他在城外最高的山峰上班,
乡里人称瞭望台。十年了,
他逐渐学会坐着上班。
久不用挺胸、叉腰的眺望姿势。
他没进职称,因为山林多年不起火。
唯一的火灾发生在三年前,
他下意识昂起头来,脸上挤出微笑,
“继续观察,极力保护国家财产”
局长有些愤慨,“小火时就该报告。”

有时也见山谷青烟笔直升起,
写文章时可用“炊烟袅袅”一词形容。
他看到的一般是炊火、篝火,
山洼里总有一些工厂放出的黑烟。
这些,他有专业经验,不会误判。
大学时他学的是“森林病虫害防治”,
可惜脚下的树木光照和水分适宜,
无须检疫,天然生长的混交林
像山娃子光着屁股也不犯病。

他的工作简单而重要,两个人,
24小时轮班。领导下班就回家,
也经常去开会,山和林就交给他了。
有时上班也打瞌睡,幸好都没误事。
他前年结婚,女人是同行,虽在乡下,
办公室却在政府楼里,混得些酒肉。
工作以来,他记了些英语单词,
取得个“生态伦理”硕士学位,
——再弄个博士证,回城去教大学。

城里变化不算大。网游总冒出个
“防沉溺系统”,理论上是一种进步。
游戏提示他是未成年人,却有些懵。
干脆买了《天骄》的单机版《秦殇》,
在山上,一周就通关,提高难度又玩。
他也写些小文章,经介绍去过作协。
大作家笑他大男人写些花草虫鸟:
“像李白喝酒,像柳永喝水。懂吗?”
他若有所悟:城里确实有点变化了。

☆时装模特

签约T台服装演员,她取下眼镜:
不必再记托福词句了,my physique!
不必再穿白色T恤校服。
试衣棚里,导演一贯口气严厉:
“本科女生,不考笔试了,挺胸……”

修竹腿,窄臀,马蜂腰、苹果双乳,
杜鹃面妆,若悬的白皙擀面杖瘦手,
以看书的姿势走猫步,在镜中,
十分像虾。她一直嫉妒吃减肥药的
丰韵如鹅,令唐朝诗人夜不成寐。

保持青春的亮丽吧!
她的书架中换上一大堆霜剂:
防晒、抗皱、除痘、祛斑、保湿。
每天喝半斤白开水、吃八两水果,
不沾染辣妹抽烟、喝酒的习气。

凸显女人的姿态吧!
瘦脸、润胸、提臀、瘦腰、修肢,
坚持医学整形,缩小毛孔,
口腔温润、牙齿洁白、腋下无瑕,
手指拉长一些,强化脚趾浮力锻炼。

将完美进行到底,卸妆也不容忽视。
以名牌卸妆油,涤净眼线彩妆,
以名牌化妆水、乳液、眼霜完整呵护。
熟练瑜伽、Dj、舍宾、普拉提,
锻炼后别吝惜蛋清洗面、全乳沐浴。

不吃湘川麻辣、浙菜甜品,
上街留心橱窗,看广告,读时尚杂志。
不玩QQ,多走路少坐沙发不上牌桌,
手机通话不超过十分钟。
也读宋词,不看小说,恋爱保持中温。

T台冷硬,她的全身热气氤氲,
富有弹性,像在床垫上,旁若无人。
霓灯横扫,斜脸、侧肩,让轻纱凌空;
屈半膝,不一定叉腰,露点无迹。
转身时可以停顿,不要轻易回眸。

☆哲学教授

他生在古城,广岛原子弹刚爆炸。
早年,生活清贫,吃过楝树根,
在草垛间的爱情发生之前,
他也渴望过World War3降临:
像一只噬人蝙蝠横翅俯冲的
轰炸机,因为相对运动,用弹弓
可以击穿它的合金外壳;用镰刀
拨开透明机舱,缴获第一批武器。

不说爱情,一生是不值得回味的。
这是他穷经皓首,最清晰的理论。

沂蒙山的青松十年不长个子,
雕塑一般,夏日会挂上一些松仁苞。
一直分不清松节油和女人的体香,
他双手有力,抓着垂藤在山谷中飞。
眼前总有盲虫晃动,一路彩蝶乱舞。
他用千年的蓍草编成心形手提兜,
每朵野兰花都是一次惊喜。返村时,
朶妹子回城的马车早已离开三天。

一路红尘,在低洼处细柔若水,
车辙只是舟鳍的排浪,风过而敛。

他把父母生活过的城当作自己的家,
没送出的硬红木簪不发芽也不枯萎。
中山装的插笔袋用主席光芒像封着,
这是他和政治系学生最明显的差异。
创建哲学系,他一时青春焕发,
讲台上可以淡化“理想”、调侃文化。
课后,穿着全套运动装跑上足球场,
听到“马叔叔”时,他总感觉像绰号。

没记住几场雪,人就老了,
一头白发,是从天上碎落人间的云。

“钓鱼”从劳动行业变为运动项目,
他曾论证为文明发展的标志性事件。
晚归的步子一天比一天迟缓,
避雨水岸别墅,主人刚进职副教授,
不再蓄长发抽假烟,喜欢喝茶,
友赠一套精装处世哲学新作给他。
他把渔具换到左肩背着,右手拎书,
像其它傍晚,数着野兰花,九十九朵。

☆诗人

他活着,貌似瞎子。在集市中
关心钱币上的灰尘,死去的人
留下清淡的指纹。连影子也消散了,
在露水闪亮的草地,蘑菇如约而生。
改朝换代,他拄着木杖,木杖发芽。
桃花开成岛,日落沧海。

调整桅帆的倾斜程度,他顽劣如风,
挟持山间的泉水和麦粉,以七弦竖琴
悲悯远方的人:饮着咸涩的海水,
找不到称心如意的舞伴,像一棵椰树
叶片脆裂、纷披,身子佝偻;
远方的人,十指拒绝电子琴的键盘。

放弃联盟,他不租借圆形大厅,
像人民一样,他坐在广场的台阶上,
说故事,困顿时穿插打诨的段子。
将手指向花坛,除了婉约的素菊,
泥土被雨水溅起,缀饰在玫瑰枝干,
芒刺将他的食指蜇出血珠子。

生日蛋糕店飘来干涸的乳酪气味,
街灯有七种颜色。他站起身来,
像一只梅花鹿,圆斑浑浊,灰毛覆耳,
没有卡通画上那般鲜艳、活泼。
他的船,泊在海湾太久,锚沉陷沙中,
仿佛打捞传说中的沉舟,佩饰,骸骨。

他的家在林子间,挨着坍塌的洞口。
钻木取火的人是他的兄弟,
从盆地里背着女人向山梁逃遁。
当时骤雨连绵,洪水像群狮涌来,
袭击丁香花;蜜蜂在归巢的途中,
扇动薄羽作别泛着红晕的山地杨梅。

他把蓝天当作灯盏,
以浸透海水的母语挑长灯芯,点燃。
月光敲打他的屋顶,像飞雪临窗,
像传说中的蝴蝶,绕梁而飞。
其实他住在湖中,荇草般打着自己的
伞,似碎浪,吞吐寂寥的光。

二〇〇八年五月十二日——六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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