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

幻中行

    [color=#008B8B]又是一年清明节到了，我们家扫墓的计划还在哥哥的行程之外，他的安排里一定又是没我。
    住在爷爷和奶奶安息的山角下，一抬眼便能看见奶奶的土堆，而我却好几年不曾去到他们灵前问候。不是不想去，而是每一次都错过。无论如何，还是我没有尽心。他们身前那样的疼我，夸我，而我，却如此的不孝。
    虽然，他们早已经离去，而我，总感觉他们就在身边。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抬起头，看看奶奶的坟头，也可以向着爷爷奶奶的方向祷告。他们也时常会来到我的梦中，和生前一样亲切。每一次在梦里，明知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我还是一如往常的喊，我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虽然当时，心里面也不免有那么些惶恐。
    说起这些，就会有好多回忆涌起。
    最不能忘记的，是那一天早上，爷爷独自坐在路边静静的目送我去上大学。在他老人家的无言里，一定有好多的不舍。我也一样，只是默默的挥了挥手，也不知道怎么样告别。没想到那一幕，竟是最后一面。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再回来，只是看到他正要入土的棺木。生死之隔，竟是如此的惨痛。一想起这些，忍不住的泪就要涌出。
    奶奶生前最信任我，在家时总是我和奶奶一起做饭。她最喜欢和我合作。我的好多生活经验，都来自于奶奶言传身教的影响。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家，我还是每周六都去看看奶奶。她因为腿不好，时常要治疗，我也会拿少许钱给她。再后来，奶奶的腿更不好了，起坐都不能自理，我也是每周末去为她擦拭身体。热天到了，这个工作是嫂子接替了下来，因为我不能每天都去。也因为这些，只要有人去看她，奶奶见人就夸嫂子贤惠，当然也还夸我。其实，我也没为奶奶做多少。倒是嫂子，她能做到那样，还真是不简单！
    记得小时候，奶奶问我，她死了我会不会哭？我说会的。我那时还真的偷偷酝酿过，因为没有过那样的经历，怎么也酝酿不出那样的情绪。长大后，终于有一日真到了那个情境，我从几百里外奔回家里，爷爷已经被抬上了山。我手脚并用的追上去，看到的只是一具正要下葬的棺木。我那时是对着它凄然地喊了一句：“爷爷，我来晚了——”这样的愧疚后来也一直在心底存着。然而当时，我也并没有哭出多少泪来。
    那一日之后，我好多天都梦见爷爷，看见他坐在他的土堆前，或是在那个纷纭的世界，和往常一样劳作，说话，或急躁，或欣慰。我向他请安，问他在那边的情况。在我的心里，似乎爷爷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们随时都可以交流。而我的潜意思里，又在告诉自己，爷爷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即使在梦里。生死相隔，不料竟是如此。
    后来到了奶奶的离去，那一日我却并没有多少的悲哀，反而有些为她的解脱而放松。因为那七个月，她只能呆在家里，任我们把她从沙发上搬去床上，白天再把她扶到轮椅式的沙发，整天坐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等待人来看她，等待妈妈给她端来食物，等待周末我来帮她擦洗，等待。。。。。。一切，都在寂寞的等待中，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最后几天，是在床上躺着，而那几日，我因为事多，反而去得少。那一天，奶奶忽然说要起来，家人把她扶上沙发，还以为她已经好些了。爸爸来我家时也和我这么说。可怜她去时是那样无声无息，也不知是哪一刻去的。没有人守候，也没有人知道。总之，奶奶就是那样静静地去了，永远地去了。我们为她的解脱痛苦而有些高兴（当然谁也没有说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有这样想法是不是非常可耻。）这一次，只有几滴默默的眼泪，没有人大哭，出膑的时候也没有人哭。这样，旁的人是不是都怪我们不孝，我也不知道。我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冷血。或许他们都和我一样不会表现，不会啼哭。亏了别人还说我孝顺。我是真的有愧于爷爷奶奶平时对我的看重和信任。
    二位老人家即使在去后，也对我特别的关照，时常的到我梦里来。他们在我的梦里，一直还是那样的可亲，对我们兄妹还是那样的关怀备至。在梦里，他们也有生病的时候，我也还像过去一样照看他们。真不的知道，人死之后有没有灵魂。但我相信，爷爷奶奶是永远活在我的心中的。
    今天，也许是我在这里过的最后一个清明节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个我把青春全部献给了这里的地方，以后也许会很少再来，更难说清明时节。无论如何，我得去他们面前看看，就算告别——其实，人都去了，我又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去他们面前？
    我这么一个人，许多人眼里的好人，其实是如此的孱弱！不过为了所有爱我的人，一定得好好的活着。
2006-4-5

飞狐子

     问好了。（感谢阅读《偶遇》，并提问，也在这里作答：过去讨厌，现在关心。人就是这样反反复复。）
     这篇合乎时节的“心情文字”娓娓到来，平静中叙述，却见真情。喜欢这中风格。
    再次问好

铁手柔情

清明是祭祖的日子，从老家回来看到你的文字，字里行间具见真情。对先辈的思念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俞加浓郁。

幻中行

下面引用由飞狐子在 2006/04/05 02:28pm 发表的内容：
问好了。（感谢阅读《偶遇》，并提问，也在这里作答：过去讨厌，现在关心。人就是这样反反复复。）
     这篇合乎时节的“心情文字”娓娓到来，平静中叙述，却见真情。喜欢这中风格。
    再次问好

谢谢你来读我的文字！问好
一点随感，本来早就想写，今天才有时间写出来，平心而写，也不管笔法之类~~~~~

幻中行

下面引用由铁手柔情在 2006/04/05 07:11pm 发表的内容：
清明是祭祖的日子，从老家回来看到你的文字，字里行间具见真情。对先辈的思念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俞加浓郁。

刚才也看了你的那篇，其实你的伤痛比我深得多~~好多感触都在这特殊的时节~
问好铁手！

雨儿

清明时节更加勾起对先辈们的无尽思念。幻斑斑这篇非常流畅、朴素的叙述，于平淡中见真情，好文！问候幻版：）

曙东方

长大了
无形的相聚多了起来
一个电话
一段衣买儿
几组文字
表达着表达着
和着心跳
足矣
问幻幻好：）~~~~~~~~~~~~~~~~~

深居简出

拜读了!不错!
祝好!

幻中行

下面引用由雨儿在 2006/04/05 08:21pm 发表的内容：
清明时节更加勾起对先辈们的无尽思念。幻斑斑这篇非常流畅、朴素的叙述，于平淡中见真情，好文！问候幻版：）

特别的时节，总会有特别的感觉，把它写出来，是对感情的一个交代~
谢谢雨儿来读！问好！

幻中行

下面引用由曙东方在 2006/04/06 03:36pm 发表的内容：
长大了
无形的相聚多了起来
一个电话
一段衣买儿
...

东方兄这些个小文字写得真好~ 喜欢~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