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认识的老同学

高伯甘

    因为有午睡的习惯，吃了中午饭就想上床。刚躺下，手机就响了，一听真是又惊又喜，二十年不见面的老同学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急急地询问对方在哪里，什么时候到的，如何打听到我的手机号码的。可老同学一点儿也不亲热，只是淡淡地谈这次来的原由，是公司洽谈个承包项目。因为与我的单位多少有点联系，向我了解一些情况。一听到这些我心里就发了怵。看来是要让帮忙了，这是我不感兴趣的事儿，也就不大热心。老同学也并未像我想的那样提什么要求，留下了他的手机号，我表示抽空一定去看他，这通话也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值了个两天一夜的长班，当然也就无暇去看老同学。可这老同学的影子，却不时地在脑海里涌现。二十多年前十几岁的他，父母双亡后自己带着个失学在家的妹子生活。临近高考了，星期天还得回几十里外的家，帮妹子种那几亩承包的责任田。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在校门口拦辆过路的货车，去一百多里外找舅父接济一下。平常学习方法是死了点儿，可超常地勤奋，总是一个人拿了书本喃喃地读。饭前饭后与同学们讨论起来，也会滔滔不绝，只是记得对政治不怎么热情。而后来考上了国内名牌大学，毕业后又读硕士。如今经商下海，凭他的经历和能力，经验地看一定是大老板的派头。当了大老板也就会满脑子钱的事儿，对我这个没多大能耐当公家差事的同学，淡淡地随便聊，似乎也是正常的。想来想去就发出些感慨来，于是还吟了两首诗：
同学一别二十年，
电话传语喜茫然；
姓名犹熟声已疏，
不说相思只言钱。
又：
三十年来事已非，
遭逢已作南风吹；
同辈尽说时光好，
几人生愁几人肥。
    说只言钱有点儿夸张。不过看这诗意，也就知道我的心情了。
    既然是近二十年未见过面的老同学，在一块坐坐是人之常情。几天以后手机通了，还是淡淡地答应，也约定了时间和饭店。不一会儿，又接到另一位本地下了海的同学的电话，说是接到了这位老同学的电话，让他来一块聚一下。我虽然有点意外，但一想他们是同行，想必联系比我要多，也就不觉得奇怪。从这位老兄口里了解到，这位老同学果然是大老板，而且在北京站住了脚。搞的是高科技行业，是他学校里学的老本行，驾轻就熟。资产确也有了相当的规模。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到了晚上，老同学一见面，仍是淡淡的，也没有什么大老板的架式。看样子老同学毕竟是老同学，还是有点情份的。谈不上什么寒暄，就已经酒过三巡了。好像老同学与二十年前相比，也没有多少变化，言谈举止一如从前。心里也就嘀咕起来，或许并非名符其实的大老板，只是在老同学面前也不用做假相。话还是要聊的，从前的同学，家乡的事情，聊着聊着，又谈起政治经济社会了。老同学还是老观点，只是见解又深了许多。对政治问题依然是不大热情，自我介绍信了天主教。问他那失学的小妹子，早已经是他公司里特殊身份的职员。谈到下一步的大发展，却让我吃惊不小：“再干三年就不干了，准备在北京搞个职业学校，地已经买好了，正在办手续。是不盈利的。中国的教育太不发达。培养些实用人才，也给没门路的孩子资助一下。”听着这话，我心里吃惊之余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虽不能完全相信这是否能成为现实，至少有理由相信：老同学的行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信天主教的外国慈善家是很多的，现在中国这种商人听说也不算少，可以前认识和接触过的一个也没有。看来老同学并没有变，而且真的成熟到了很值得全社会敬佩的程度。相比之下，自己这个一向以正统自居的党员干部，一下子渺小了许多。听我附和着说“当个好校长可是不容易的，且属高尚的一番事业。”他微微地笑着，却没有说什么。老同学淡淡的表示让我开始明白，这也许就是现代社会的高人吧。
    回到家里天已经很晚了，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外边下起了雨，听那声音，很像中学时代早操的脚步声。想着新认识的老同学，也想到了需要重新再认识的自己。

游鱼戏石

今天下午随便翻了看看王朔的动物凶猛
前面几句很有意思，后来就是这个拍成了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
三四十岁以后再看看从前的故友，应该很有点意思了吧

高伯甘

二十年后，人事已非。
难得根子里的秉性与本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