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的阳光伴我步入了故乡的边缘。
青山悠悠,山路绵绵。眼前,还是那座曾载过我离家的山,它以千年不变的姿势耸立于此,隔断了我望家的视线;那条曾为我送行的山路,一如绰约女子的纤腰,线条柔美,渐隐于葱郁之中。越靠近家门心情越激荡。这里是抵达村庄的一个入口,一个门。此时此景,让我不由想到美国一首著名的乡村歌曲《TAKE ME HOME COUNTY ROAD 》(重返家园):山影朦胧/两眼泪水涌/大山妈妈/故乡的路/带我回家/到我生长的地方------这是一种辛酸的快乐的游子的旋律。这是我的旋律。我在这样的旋律中向一个巨大的身影走去------
指向村庄的山路上脚印稀少,不闻人语。让人感知现下真正走出村庄的人几乎没有了。而我是否又是最后一个归来的游子呢?踏绿而上,没有城市水泥路面上那种坚硬的反弹,和顺的感觉贯穿全身,由上而下;山路在脚下蜿蜒着,蜿蜒成山中一处处迷人的风景;树的枝桠,像是从我肩上长出的,慢慢地向两旁伸去;清澈透明的山泉,没有一泻千里的磅礴,慢条斯理地下山,它时而隐浮于灌木丛中,时而顺岩而下,挂一叶小瀑,闪耀出悠扬鲜明的活泼;阳光斜斜地照进林中,给我脚下的绿荫投射出精细庞杂的叶纹,组成难以破译的图象;------行于山间,有时走段下坡路,也是为了向更高处攀登。然而,领悟了山路的内涵,我仍仰视不见这山的绿色的头发——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吗?
鸟儿们在树梢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吟唱——根本就放弃了规范的节奏,出其不意或随心所欲地印证自身的存在。也许,那些吹毛求疵者会将其讥为单调、聒噪;评头论足者会指责不像美声、通俗。若真这样,他们一定不知“没有雀鸣鸟叫的地方,是一片被文明糟蹋成的废墟;飞鸟栖身的地方,那时人间最后的天堂”(台湾诗人纪弦语)。总之,我是真正体会到了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境界。这些山野歌者拨动了我心中尘封的琴弦,我们的吟唱形成一种合力与和声,这造就了“十万鸟鸣作雨凉”的宏伟阵势;我们的旋律汇成了风,在山间回荡,使花草树木们婆娑起舞,簌簌欢歌;这风洗去了我心中那股俗怨俗懑,裹携了我们的合唱。谁能从中分析我的嗓音?我化为了自然之声!
——什么样的歌儿在城市失传,什么样的歌儿又被我从乡间捡起?一种幸运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