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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到达一个地方,我又会怎样记住它,并且拥有?
很想,把手伸到他的臂弯里,让他牵着我走到哪是哪。
真实的他,就站在我的面前,脸上挂着一丝羞涩的笑容,以不易察觉的速度用眼神宠罩我。
他轻轻地让我拿下胳膊上米黄色的手套。那幅手套长及肩头,在我的城市几乎是最普通的防晒装饰。我才注意到身边的城市不是我的,他们用异样的表情打量我。
我听话地收起手套。赤裸的双臂完全暴露在阳光里。委屈的我撅起嘴唇,要他带我看大海。我哪也不去了,就是要去看大海。看看他的大海。
可是,我真的很想任性一回,跟着你走到哪是哪的呀。
阳光白花花明亮亮的,仿佛掷地有声。细腻的沙子在我的脚下左拥右挤,象一群撒野的孩童。脱下脚上的凉鞋,走过金黄色的沙滩,在沙滩上留下歪歪斜斜的脚印。
因为知道有他,他在我的身后。那些脚印会汇聚成一群,有他的有我的,被海浪收留,被风吹散。海,这一头温柔的兽,将它们轻轻抱走。它们是海的孩子。
谁又能说得清楚,海水的深处有多少这样的精灵,让人类充满怀想。
其实,念念难忘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脚印罢了。就像眼睛挂念泪水和光线,肉体牵引着心脏,我们的思想总是以爱情为起跑线。
有一种东西太息一般,从魂魄深处游移而来,这个夏季一下子就缩小了,小如我眼前的瓶中物,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和我对望。那里面是一只海蟹,不知道是大海丢失了它,还是它忘记了海,隔着两个世界和我各怀心事。
我,一个穿着美丽丝织物的弱女子,与这一切远隔着,遥遥相望。
这只蟹子,是我从海滩无数个小洞中掏出来的。我用两个手指往外拽的时候拽掉了它的指爪。它现在用半边指爪,在这个瓶子里呆着,除了静,我摸不着它其它的神态,但我仿佛触摸到它的伤感,它散布在空气中的小小的悲痛。
那是我第一次来海州湾,十二华里长的沙滩使她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江苏北戴河。两片槐树林像二扇吱呀的门一下子打开了寥廓的海域。可惜海退潮了,只留给我一大片金黄色的沙滩有些不知所措的羞涩,和无边的富有质感的海域。
这片槐树林就让我充满了无限的想象。我知道那林中必然有一条小道,散布着星星点点的野花,可我却无法抬起脚步走近她。海浪在她的脚下拍打、揉捏。
那赶海的鱼翁,黑幽幽的躯体背着鱼篓,在阳光里闪烁着生命的光彩。他背后的脚窝延伸至大海的内存,那小小的盐。。。。。。
回家的路途,永远那么鲜明,或喜或嗔或怒或悲,在我的面前万千思绪交织不休。
当友人把这只蟹子装到瓶中最终丢到车上时,我的心疼了,就象心疼自己。
不知道过过盛夏我还来吗?我会去槐树林走走吗?依旧穿美丽的丝织物?依旧渴望他如影的相随?一个人一生中将要到达的地方好多,但又能真正到达多少地方,有多少地方是因为我们的到达,才有了神话,有了梦幻,有了不尽的悲伤。
和这只远离大海的蟹子遥遥相望,它给我的是冷漠,而我满怀欠疚。
也许,只有大海才能让我更深刻地怀念他的缘故吧。那异乡的海,多像这瓶中物,隔着一层薄弱的透明和我对望,让我心生疼痛。
爱情是海水里那一点点盐。我将无力承受和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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