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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月上西山(诚心诚意地请大家批评,留下修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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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23 07: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月上西山
    俗语道:小偷三年人不知,自讲。
    但那事儿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准确地说,是十九年又三个月。
    我岂能不说,又怎能不说?
    我并不比小偷高明。
    因此我不能不说。
    其实,那事儿说出来也不算个事儿。只是,那夜的月亮鬼得很,白晃晃的,直刺眼。
    鬼白的月光将秋夜照得很惨淡,洗得很透明,像玻璃的夜,好似藏不住一点儿的隐私,但那事儿却藏了二十年。
   后来我才明白,因为那夜大伙儿全睡了,只有月亮醒着。
   我是感念那夜的月光的,尽管它常常无端的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晃进我的生活中来,鬼白鬼白,浸凉浸凉,使我从骨子里都感到冷。
   当我提起笔来时,那夜的月光又潮水般的漫来,将我整个儿淹没。
   我看见,大哥的背影,在月下黑而厚重。
   大哥在鞋邦上按灭忽闪忽闪像鬼眼一样的烟头,夜又更纯了,清了,月光也更阴冷了。
   大哥转过头来,注视了我一眼,头一摆,没有言语,就兀自走了。
   大哥根本就不用说话,我懂他所有的肢体语言。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是一个令我慌乱的命令。
   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我的父亲(说句不孝的话)。因为他死得太早。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记清楚父亲的尊容时,他就驾鹤西去了,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说,一点责任心也没有。
    我曾暗恨道:既生我,何不养我?
    而这时,大哥已成年。我就一直在大哥暴躁的目光下茁壮成长。
    闲话少说。大哥冷冷的背影已经走出了院子。
    我颤颤惊惊、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
    村人沉睡了,村庄沉睡了。
    只有我和大哥清醒着。不,还有月亮。宽容而大度的月亮,板着冷脸,和我们一道走向西山。
   
   深夜的村庄冷寂而空旷。
   我和大哥的脚步声,敲击在村庄夜晚的耳膜上,“咚咚”的响。
   我的心脏也“咚咚”的响。
   大哥沉稳而坚定的往前走。不动声色。
   我看见大哥挎在腰上的利刀,一段白色的锋刃钻出了外衣的掩护,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我们很快走出了村庄的包围,走入了旷野。
   走入旷野,脱离了人的气息的包围,空寂和神秘袭向我们。我裹了裹衣服,还是打了一个寒噤。
   秋虫唧唧的鸣唱,此起彼伏,似一阵阵的细雨,淅淅沥沥,落向旷野,滑入夜的深处。
   大哥点燃了一支烟。腥红的烟火将月光灼开了一个洞。  
   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了。
   我一松弛,咽喉里就像有条虫子在蠕动。
   我轻咳了一声。那声音有点古怪地在野地里滚动了几下,就不见了。
   仿佛暗处蹲着吃音的怪物。
   那隐隐绰绰的黑影就动起来。
   我想回去。
   我几次鼓起勇气,想跟大哥说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去。
   但终于没有说出来。对着大哥的背影我的嘴巴张了又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我想读书。
   也就是说,今夜我不干那事,明天就读不成书。不是谁不准我读,而是钱不要我读。
   钱不交,怎读书呢?班主任说。
   这话说在二十年前。二十年前这话时刻威胁着我。
   为了读书,我得去干那事。
   夜深人静,有啥可赚钱的事儿干?
   做贼。
   十五岁的我,跟在大哥的身后,像猫一样行走在村庄的深夜。
   我们开始登上西山。
   突然有夜鸟发出几声怪笑,凄凄惨惨,叫得月亮更暗、更淡、更冷、更寒。
   偶尔有野物窜过路边草丛,惊得草儿颤颤栗栗。
   我和大哥像猫一样,弓着身子,藏着脚步,悄无声息。
   陡峭的山路被我们踩得东倒西歪。
   到了目的地。
   我做贼的心跃跃欲试。
   大哥却屏住了呼吸,四处窥视。似猫又似鼠。
   大哥的样子使我紧张。
   一紧张,我的咽喉又有虫子在爬。我忍着,拿手捏,吞唾液润。
   我感到呼吸困难。
   “咳!”我发出一声轻轻的咳嗽。
   寂静的山林,如宁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硕大的石块,声波涟漪般荡开,荡向林子深处。
   大哥的目光匕首般向我投来。
   静。
   我听得见心脏“咚咚”的挣扎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山林没有任何动静。
   大哥从背后抽出明晃晃的刀,大开杀戒。
   没有了任何顾忌。
   “锵、锵、锵”的伐木声有节奏地响起。
   大哥砍树很有章法。
   刀力老到。刀落之处,木屑四迸。
   树倒之处,月光飞溅 。
   去枝、断梢。
   片刻,两棵可做檩子的杉树便横尸当场。
   我与大哥一人一根,背上杉树,在山腰的横路上飞奔。
   横过西山,三里余,有一山垭。
   翻过山垭,有人接应。
   我们急急的行走。
   什么也不管。脚步声,轻咳声,树与路旁枝叶的擦声,夜鸟的怪叫声……
   
  突然,我脚下一滑,人倒树落。
  大哥停下来,放下树,过来给我揉脚。
  我把泪水使劲地吞进肚里。
  大哥坐下来,默默地吸烟。
  当第五个烟蒂被大哥按灭在鞋邦时,大哥说,走。
  我们继续背了树,向前走。
  经过我们村庄的那面山坡时,我有一点儿的紧张。
  突然,大哥站住了。
  我刹不住脚步,打了一个趔趄。
  
  大哥僵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顺着大哥的目光望过去。
  一块峥嵘的怪石。
  怪石右下方,一片特别亮特别圆的月光。
  那片月光在动,如波浪起伏。
  有呻吟声。
  “鬼。”我腿一软,树又从我肩上滚落。
  大哥站成了一棵树。
  那团浑圆的,在月光下碜人的,肉乎乎的白东西在月下静伏不动。
  静止。
  连时间也好像静了、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
  怪石旁的那团白肉不见了。 站起来一个人。
  生产队长何光荣。
  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瞅见了我们。
  大哥放下树。坐在树上。
  何光荣向我们走来。
  “你偷树?”何光荣软软地问。
  “你偷人。”大哥有点得意。
  何光荣尴尬地笑笑。
  大哥摸烟。被何光荣制止了。
  何光荣掏出常德牌香烟。讨好地递给大哥一支,点上火。
  大哥狠命地吸了一口。看样子很享受。
  大哥平时吸的是沅水棒(沅水牌香烟),一包常德烟可换一条的那种。
  大哥享受着。
  “嘿,听我说,我们什么也没干。”何光荣定定地看着大哥说。
  大哥笑笑。
  “真的,什么也没有干。都在好好地睡觉儿。”何光荣说着往山下走。山下五十米处是他家。
   一个女人从怪石后闪出来,跟在他身后。头发上沾满了秋草。
   是隔壁昌盛家的女人。叫巧英的。
   昌盛是个病鬼。干不了重活。
   生产队长何光荣很照顾他。更照顾他的女人。
   
   我想起前些天,何光荣绑了张大贵游村的情景。张大贵偷伐了村里西山上的一根杉树。
   “大哥。”我担心地看着大哥。
   “没事。”大哥看穿了我的心事,“只是便宜了这个连他小婶婶都日的老色鬼。”
   月亮已经爬上了西山,在我们要去的那个山垭上等着我们。
   
   我们翻过山垭,又落到一条山峪。
   走不多远,斜刺里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
   “两根树十六块。”高个子说。
   “二十块。”
   “十八块。”矮个子说,“再不能多了。”
   大哥接了钱。
   他们背了树,很快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后来我才知道,这叫黑市。
   返回的路上,时时可见绰绰的人影。
   但我们不会和他们面对面的遇上。这是大家在有意避开了走。
  回到家。一夜无言。
  只是那一直跟着我们的月亮没有跟回来,被西山垭上的树梢给挂住了。
  
  第二天,一切正常。
  生产队长何光荣准点敲响吊在村东头那棵老枣树上的古钟。
  人们照常慌慌张张地出工,懒懒洋洋地干活。
  昌盛的女人巧英照样拿了帐本当记工员。
  我揣了钱,去三十里外的学校读书。
  
  去年春节,我从外地回到老家。
  一切都变了。
  大哥已经搬迁到镇上,不再住老家。
  老家的木板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新楼。
  昌盛早死了。昌盛女人的女儿被人贩子拐卖了,昌盛女人疯疯癫癫的到处跑,早就认不得人了。
  傍晚时分,一个腰中缠着草绳的遭老头牵着一条老黄牛从我身边走过,他不停地向我点头。
  有人告诉我,这是何光荣。
  我倒有点可怜起他来了。
  一切都有变了。
  只有那月亮还慢慢地向西山走去,挂在西山垭的树梢上。
  
   
   
   
   
     
     
发表于 2003-10-23 08:0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月上西山(诚心诚意地请大家批评,留下修改意见)

文笔不错,故事稍嫌单薄.为读书而偷树的无奈没有写出令人心动的感觉.
妄评了.柴进有礼
 楼主| 发表于 2003-10-23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月上西山(诚心诚意地请大家批评,留下修改意见)

谢谢柴进兄弟。在此希望读了此文的文朋好友们多多提意见。一并致以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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