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来了，利子好。带了散文:是否

起床

是否
淡青的海风拂过，沙滩上飞起各色的幻想，人们沉着如梦。阳光下，一个懒洋洋睡去的小岛——这就是我的鼓浪屿。此刻，如果静静地走去，你会看见蓝色的海水流过小巷，木门虚掩着。夕光透过百叶窗，细细的光柱中尘埃起伏。流连之中，角落里却飞出一些清脆的童声。
“喂，小冰，下来玩呀！”正是郁郁葱葱的季节，你站在将黄的枇杷果下，仰着头。你还记得吗？手里那支开叉的竹竿和空虚虚的塑料袋，那条不怀好意的大狗，那一树结满了诱人果子的夏天？
那时候，你的专业是大提琴，而我是钢琴。每天，我们手里起落着音符，却都不理解什么是赋格和奏鸣曲，不懂得肖邦和舒伯特的浪漫。钢琴之岛只是一片荒芜的绿野，被终日忙碌于音乐的大人们遗忘。田野里，藤蔓无人看管，朝天空疯长而去，如同我们的感情，小小地秘密地缠绕了整个童年。
下了课，快走！抄小路直奔笔山公园。我们趴在白色的花架上乱涂乱画，然后抓住榕树的须根荡秋千。你比我重，一下拉断了好几根榕树的须根，摔疼了屁股。我的笑声招惹来了管理员，在他的呵斥声中一路跑远，我们气喘吁吁复又欣喜若狂。那么，再玩什么呢？偷溜进老伯的花园里，挖出一种晶晶亮透明的块状茎。好漂亮！我们一起叫它——“水萝卜”。
水萝卜什么味儿呢？
你先尝尝。
于是你的脏手擦了擦上面的泥土，闭上眼睛，用大门牙咬一口——呀！有点甜！
我笑着看你，为你的勇敢感到骄傲了，那时你的眼睛炯炯有神。我们接着挖吧！
那一天，我们挖了多少水萝卜？我只记得我举着一块块透亮的小圆条，在太阳下看了好久好久。夕阳浓郁的红和黄，透过那些白胖的玉石，清澈而又温暖。我说，你来看，多象水晶！你说，这不是水晶，是玛瑙！其实，我们都没有看过水晶，也没有看过玛瑙。可是那一天，四只沾满了泥巴的小手把它们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直到太阳失色而去，直到这些小块茎象珍宝一样温热，被我们仔细地藏在口袋里。
天渐渐黑下来，你拉着我穿过长着荆棘的栅栏。我的脚没抬高，哎哟！被划开了两道口子。疼吗疼吗？我的眼泪流啊流，你就不停地问我这个问题，急急忙忙地走来走去。后来，你一手拉着我，一手拎着我的书包，终于到家了。终于到家了！我看到二楼窗户里橘黄色的灯光，挣开你，飞奔上去。你一定在夜雾中了，一定呆在那个小巷里了，我拿起筷子，才想起忘了说，谢谢你。
而夜幕就这样降下来。因为害怕，我们回到一些小盒子里，雨也无声地落下来。高高的房间，一个安静的角落，灯光和影子相伴，让一些手势在墙上反复地飞翔。那时候，课本里的概念和公式，就像一缕烟，飘到不可知的夜空中，幻化作一些流星，或者传奇，等待着落下来。落在梦里，闭着的眼睛里，小小的身躯上。
这样的情节，也许安宁，也许不安。一些潮湿的夜晚，那孩子从窄窄的弹簧床上醒来。小巷拐角处微弱的灯光抛进几丝金黄的光线，房间像神秘的盒子，有着高而黑的屋顶。床的四周，仿佛缭绕着一些不可知的烟雾和神灵。她睁着眼睛，拉紧了被子转着身。过一会儿，紧张的耳朵里传来“哇呜——哇呜”一高一低的叫唤，悲切如同哭泣，还有残暴而绝望的嘶咬，锋利地穿过两道藏着青苔的院墙。她提着心闭起眼，在夜晚的远处看到两只淋湿的猫。它们垂着黄色的毛，目光是缺的，直直地望着她。她蜷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不动，抓着自己。雨点沙沙地落在窗台，屋檐上无声地流下成股的凉水。深深的夜里，孩子终于在梦中平静地呼吸。在梦中，泥地厚了，身体也鼓囊囊地长大了。
十几年后，他们仍然无法理解那个失眠的夜晚。而那一个冬天，我已经学会了很多有关爱的词语。情敌、恋爱、诺言、永远、你的心、我的心，甚至是飞翔的蝴蝶，和海风。温黄的阳光和小虎队的声音一样，轻轻地触着叶片，花上的水滴。我们都相信，一些事，一些话，应该即将发生在果园里。我攀上栏杆向远方看，层层叠叠的绿荫和红屋顶起伏着，仿佛掩藏了什么秘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楼下有一棵枯瘦的石榴树，提着几个去年的果实，有些没落。而此刻，我小小的心里，竟然叹息了。我转过身来，用手指蘸着清水，在红砖上轻轻地写下一个男孩的名字。那是一个男孩的名字。是你的名字吗？那时，阳光淡淡地照着那些横线和竖线，还有几个匆匆结束的撇捺，砖上落着三个深灰色的痕迹。我默默地喊着那几个字，光线有些迷乱。我眯着眼，浮现出我们追逐着从山上往下冲的情景，欢叫着。我竟然差点笑出声了……过了一会儿，太阳亮起来了，午后的风抚摩着我的脸。低头看着那些水印，终于慢慢地消失在空气里、红砖的缝隙里，不留一点痕迹。天空这么蓝，白云四散飞翔。我的练习曲还没有弹熟，而假期，是如此、如此的漫长。
就像一场梦里的等待，如今我忽然想不起，什么时候我曾经醒来，你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大家都像鸟儿一样飞到远方，隔着山山水水，轻易地把彼此遗忘？而这个岛屿，还在海中静默着，仿佛知晓一切重新开始的相遇，和分离。各个方向的风吹过来吹过去，那些老房子里的故事，终于在时代中静静地死去。
如同一场低调的谢幕，此刻，留下我，走在黄昏的舞台，闻着那些熟悉潮湿的气味。多年前，我的童年在这个小岛中栩栩如生。也许多年后，我也将如同光柱里的尘埃，浮游于空廖的深宅中，飘走，睡去。而今夜，那在打湿的小巷中嬉笑而行的，是否，还有两个不谙世事的多情少年？（2003-04-13）

利子

好的好的，来了就好还有美文可以给我们欣赏，谢谢！
对了是不是才起床呀，真能睡，以后不能再贪睡，起床后常来这里走走呀！

黎阳

欢迎你，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