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是土地，我仍是农业

黄果树瀑布

            你是土地，我仍是农业（组诗）

                你是土地，我仍是农业
     每一个日子晶亮而咸涩，从黄铜色表层滚落深深的沟壑。
金黄色的阳光洒满头顶，金黄色的稻波和麦浪覆盖每一个思想的毛孔。
有风无风，山村小屋都不能平静；有风无风，一缕轻烟在粗糙的烟锅巴上蜿蜒。
年年蛙声，动人心魄。满身沟壑的老父亲啊，你是一块彻头彻尾的老土地！
你匆忙间遗失城市墙角的苦竹烟杆，夜深人静，仍在不停的叭哒叭哒----沉重而有力，穿过走廊，穿过客厅，直进入我内心。
我又一次看见雪亮如时光的锄片在我脚根底下起落。
啊，父亲！啊，我那遥远的小山村！
终于明白：我原是父亲们费力移植某块实验田里一株地地道道的农业，不得不认真长好。

                    不成规则的手印
不会生孩子，不是一个女人；
不会生儿子，不是一个好女人。
整个小山村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盯梢你慢慢隆起的肚皮。
而眼泪实在是太苦涩了，大嫂啊！
你牵着三个山妹子，知趣地挺着不知趣的“腰鼓”，躲回娘家去。
躲开我哥哥阴沉的心；
躲开我父亲那张满布历史皱褶的面皮。
希望你能驮回一个带锤的小马驹来吧！驮回来你对列祖列宗的一片孝心！呵嫂嫂，我真心的希望。
我哥哥说，否则，你只能到法院去压一个不成规则的手印。
                             走出六月
走进六月，父亲的脚步就开始沁人心脾。
包谷林和飘动的白汗衫从远处山路蜿蜒而来。
自从铲除冬日的残雪，庄户人就开始营造这防护林了。
这飘浮着粗糙饭香的围墙！
小时候，我和一大群兄妹就坐在父母的辛劳里面，看天空，数无忧无虑的星星。
有很多汗水，挥洒了很多汗水，父亲的眼睛就这么被打湿了。
而今，一些机械把儿孙们的得意连成一遍，起伏的姿势，包围着父亲。
走出六月，看着天空飘舞的云彩，一把茶壶提着父亲站在村口：“真是个好天气啊，好天气！”

                            八      月
被父亲几镰刀就割到了，母亲三抱两抱就抱回家去。
那时，八月，蜷缩在我们一大群弟妹中间抽泣，流着  一  九  六  零  几滴青瘦的泪水。
此时父亲背手走在田埂，各种甜蜜的叶子，把他一撇一捺地灌醉。
走进打谷场，看着八月从儿孙们厚实的肩头和脊背落地有声。
清脆响亮的八月，撞得母亲锅台上的甑脚水咕嘟咕嘟的欢歌笑语。

                  布谷鸟又一次叫开了
布谷鸟又一次叫开了，还等什么？我的好兄弟！
水稻和一些理想，正在黄泥巴黑泥巴底下拱着身子等你哩！
回去吧，我的好兄弟。
麦芒生长在乡村周围。父老乡亲们的心尖上，已开始长出又饱又满的颗粒。
对着四月的阳光，我们不得不说：好天气啊，真是个好天气！
一匹白云刚从窗外天空飘过，那是老人们不放心的消息啊！
哥哥是匹叶子，一个偶然的机会飘离了田埂，但是至今也摆脱不掉那些弯弯曲曲的老豆藤。
生命有很多痛处，这我理解。有的地方能叫出声音，许多地方让你找不到原因。可是飞舞的羽翅飘浮的柳絮，最终都不能离开土地啊！对此你比我还要清楚。
土地，她是我们真正伟大的母亲！
回去吧，我的好兄弟。
沿着布谷鸟湿漉漉的声音去播种。一粒稻谷能串起秋天沉甸甸的故事；一颗高粮踩亮秋风的脚步，如一个姑娘红扑扑的心情向你走来。当然，如遇一棵稗子从枝外伸出的情节，就用时光一样明亮的弯镰把它砍到吧！
毫不留情的把它砍倒！

                            故     事
扔掉锤錾，可是无论如何也扔不掉那声长长的狗叫。
一个外地石匠，在狗叫声中痛失一个脚趾。
石头在锤錾之下曾开出无数冰冷的石花，如一朵朵飘絮。
想起村边那间小屋，他倔强的手臂猛然抓住锤子和錾子。
向空中狠狠一锤！向空中狠狠一錾！
三十五天选好一块三十五岁没有女人味的石头，七七四十九锤之后，九九八十一錾之后，有个年轻寡妇远远地流了一滴苍老的眼泪之后，扔向空中的锤錾再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晨，全村的狗都死了。
小村头上凿开一个黑森森的大窟窿，年轻寡妇就坐在中间。

                      温馨的月光
  
    明天早晨，想你的时候，只有月光的声音横亘在眼前了。
这深山中唯一的小站，今夜的月光如此温馨。
风，在树叶间挽留；麦浪挥手，深深的祝福。
心中一声嘹亮的笛鸣，眼前已经汹涌串串含泪花。我在小雨中静默。
我努力抬起右手，五指竖立眼前。
五座倔强的山峰之间，你苍老的背影，正一步一步消失。
啊，母亲！今夜的月光如此温馨。

                          遥远的小山村
遥远的小山村，是我的故乡。
坚硬的岩石般耿直的性格，是父亲给我树立的人生形象。
梦中一次一次抚摸稻麦的山风，似母亲不厌其烦的哼唱，轻轻洋溢童话的芬芳。
黄泥小路，粘稠的思念，粘住所有走过的时光。
和窗外远处的山峰默默相望，遥远的小山村啊，我永远思念的故乡！在我如南方一样潮湿的心中，一个接一个起伏的山峰，一浪高过一浪。

                          一句蛙声
蛙声，总是从一棵棵水稻的根部长出来。
五月的阳光也就稻花纷纷了。
一句蛙声，如一首乐音，长在一棵水稻长年的绿荫里。
认识一句蛙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阳光和智慧，泥土和雨水，饥饿和生存，全都在这蛙声里。
蛙声蛙声，金黄色的蛙声！

                     走近乡村
走近乡村，我看到一株孤独的意象，有一种节拍，敲击我的心。
在众多的玉米林里，一株孤独的向日葵长在六月燃烧的天空下。燃烧的六月，每一颗籽粒都渴望饱满。
走进乡村，走进每一块不失温暖的土地，我们看见，风掀动着母亲的衣衫。
母亲的汗水是最好的化肥，我们的心田因此而长年湿润。
走进乡村，尝试着长成一棵小树或者一片绿色的玉米叶子。一只红蜻蜓飞来，站在我的乳名之上。

                          包  谷  饭
在高原上行走，一种粗糙的气息生动扑面。
从每一个山丫口经过，就会看见黄生生的包谷饭，在每一只粗瓷大碗里跳跃。
每一只宽厚的手掌举起来，加额，感恩阳光。
每一只手里厚重的老锄头，如老夜郎故事，将自大和渺小纷纷锈落。几声哎嗬嗬呜嗨嗨------向着大山喊几声，才能多吃两碗老包谷饭。
几棵包谷杆，就能把山村的夜围拢成一甑热气腾腾的包谷饭，和一坛劲头很冲的包谷酒。
只要你坐过小木板凳，就无法再独自站在粗瓷大碗和老包谷饭外。
在高原上，随便抓一把黄土，就能捏成一团黄灿灿的包谷饭。
这就是故乡最好的感觉。

                          老       家

你看，不远处，那飘绕的烟雾下面，那高险的岩石旁边，那半露未露的小山村，那就是你的老家啊，亲爱的孩子！
你听，风从门口吹过，好些树叶哗哗的响，好些老人的笑意哗哗的响。
孩子，父亲的心情也哗哗的响起来。
怎么站立不动？怎能站立不动？
那墙角闪动的小黑点，是我二十年前的眼睛啊，还怯生生的藏在那儿！
去吧孩子，去把他们牵过来吧。你只要稍稍一伸手，他们就会跟过来的。
他们还比你小，但是粗砺的岩石没有教过他们嘟嘴巴呵。
哦，孩子，亲爱的孩子，走，父亲和你去把他们牵过来吧！
故乡，可能有很多。老家，只能有一个！

                   扔掉最后一支过滤嘴

扔掉最后一支过滤最，从此，把叶子烟种在西服口袋里。
你划燃理想，点亮小油灯，从此，点亮了山村夜色。
每天清晨，你早早的推开窗户腥松的眼皮，让阳光照射进来。
阳光如梦，笼盖每一个肉体和灵魂，笼盖每一张粗厚的脚板下面的黑土地。
中国的乡村教师呵，他们伸出布满泥土和文字的手掌，一遍一遍的抚摸稚嫩的农家禾苗和粗糙的山峁峁。

                           山  里  人
日子，从门前那根紫色藤蔓上升起。
山里人捏一把锄头走向田垄，青蛙们的歌声已在湿润的嘴角边明朗起来。一声一声，都是稻穗们满意的点头。
有几句白云，走走又停停，心神不定的徘徊在山顶。
粗糙的包谷酒香，灌得太阳满脸通红，拽住红高梁的手臂不舍离去。
山里人说一声：干！整整一天，满山禾苗就十分抒情。
夕阳下的脚步，沉重而满足。一路走来，几朵青烟，几段小曲，都在树上亮着。
狗是山里人家最好的门锁，千里客至或临村串门，老远就把一颗好客的心坦白。
山里人喜欢用捅火棍测量政治，山里人把时事都装进化肥口袋里。
山里人，不时也在月光之下，翻几件旧衣服，给孩子们的夹克衫或者西服打个补丁。

mansha

似乎听到了乡间的脚步声，和着山歌，和着土地和谷风的气息……不错的散文诗，重一下

man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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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果树瀑布

谢谢版主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