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说屁

史前闪电

  


  
说屁
  文 / 史前闪电
                 说  屁
   吾有三十位初二学生，文风各异，亦皆能诗也,吾颇为自衿，且常于批改学生诗文时拍案叫绝。然此三十子参加应试得分极低，中有一学生于考场作三千字之妙文《当我面对屁的时候》竟被阅卷者判极低之分数。吾颇为不平。为何现今之中学教师一无诗意情怀，二无幽默心态，导致处于花季雨季之学生既无诗意又无轻松心态？事后吾不仅大为赞赏此学生，并取吾中学时代作的《说屁》一文给学生传阅，让学生知晓文章之题材无所不可也。            
   
         说起屁，真可谓家喻户晓，谁没生产过？谁没接触过？若统计一下，我看至少每分钟有几千万人在暗地里污染空气了。
      屁，因其臭也，仿佛一吸便渗透五脏六腑，故文学上少有人愿意为屁立文。似乎一谈及屁便有碍自身之高洁。于是便在骂人文章低劣时曰:“狗屁不通（到底如何不通，就不大懂了）。”在骂他人之言语无当时曰:“放狗屁。”在形容人惊吓之状时曰“吓得屁滚尿流”。在形容人善于阿谀奉承时曰:“真马屁精也。”总而言之，遇着屁的绝无好事。江湖上流传的《古今秘绝》一书，书中更有屁学专家无名氏发明的绝招《令人放屁不绝法》，这就更是作贱吾国吾民之国术了。
    在中国文坛里，李叔同先生可以说是敢于明目张胆说屁的一代豪杰。李先生“二十文章惊海内”，出家前可谓一代风流才子，据说，李先生教钢琴课时，正弹得起劲，有一学生偶撒一屁于室内，当是时，李先生眉头一皱然继续弹琴。及课后，李先生竟专门找此学生，软言告之曰：“日后放屁，宜到室外矣。”学生唯唯而立。白水先生曰：李叔同可真谓是在我之前天下第一个亦庄亦谐之旷达人士了。
    近日偶翻一些旧书，发现《笑林广记》中竟有好几则精彩的屁的故事，有则《屁颂》当为最妙，引之如下：
   “一士死见冥王，自称饱学，博古通今。”王偶撒一屁，士即进词云：“伏惟大王，高耸金臀，洪宣宝屁，依稀乎丝竹之声，仿佛乎麝兰之气，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味。”王喜，命赐宴，准与阳寿一纪。到期自来报到，不消鬼卒勾引。士过十二年复往阴司，谓门上曰：“烦到大王处通禀说，十年前做放屁的文章的秀才又来了。”
此文以屁来喻世上人事，可谓绝倒。
        屁，看不见，摸不着，却有声，有味。其声音亦依不同音高、音色、音频而各显春秋。有的清幽旷远，如寒山钟响，类于美声唱法；有的焉然而出有金属之声，清脆尖细，如鸟鸣深涧，类于民族唱法；有的婉转悱恻，若美人含颦；有的则“宫、商、角、徵、羽”五音齐备；有的只是“哧……”的一声，如紧急刹车；有的恍如《二泉映月》中的那第一声凄凉的长叹；有的一连几响，响响顶真，竟也天然平仄，押韵，如古人吟咏诗句；亦有一些则是纯无象处，只是“一屁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醇”。白水遂作奇想，若善鼓屁者组成一乐队，请一指挥家整顿一下，不怕不能交响出一曲管弦名曲来矣。
         屁之臭亦有不同之浓度。据乡村野叟云：“吃洋葱所产之屁为臭中之王，其持续时间长，发生范围广、强度大，闽中俗称之为‘龙屁’ ”。大凡屁的臭度同响度成反比例关系，俗云：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便是。其声愈响愈是不臭；而愈是臭不可挡，则愈是了无声息。有些医生就根据屁之变化规律而断病问诊，看来亦不无道理。
        其实绝大多数的屁通于人性，愈是臭的屁，愈忠于主人，愈不作声，怕主人难堪、出丑。却亦有少许修养不高之屁，脾气暴躁，古怪不羁，似乎专喜同主人过不去。敝人一友，一日于一阒静无人之处告余一事。某日午时，因饮食不当，睡眠不足，故而总是屁浪滔滔不绝，欲罢不能。及上课时又“忍俊不禁”连滚出几粒，不幸而又万幸的是，均为无声之屁，是为“好屁”、“安全屁”，故而未曾暴露身份，尚可夹杂于众人之间谩骂几声，再正色曰：与我无关，非我所为。及至将下课之时，不意又有一屁不请自来，且行色匆匆，奔之渡口，欲将摆渡。敝友自感前几粒均为“安全屁”此屁当无异状，故控制好速度，意欲徐徐而出，再来一个“暗渡陈仓”。可恨此屁不同寻常，刚在“排气口”稍一冒头就直闯而出。友知不妙，急收，却已迟矣。此屁，不放则罢，一放即一鸣惊四座，且声音嘹亮，气味浓馥，夹太极混沌之真气，先往敝友后桌两位妙龄女子的芳鼻里畅游一番后，逆时针环室一周，随即渐渐扩散，弥漫。瞬时昏昏欲睡者精神抖擞，窍窍私语者双唇立闭。前后不过几秒就已是“满座纵横皆掩鼻”了。敝友顿时斯文扫地，目不敢正视，手足无所置焉。那英勇的脸蛋也早已经是“映日荷花别样红”了。正难堪之境，不意又有一屁接踵而来，意欲乘主人不设防之时夺门而出。这下敝友可万不敢再冒此风险，故而调动全身之“精、气、神”紧紧控住闸门，屏息凝神，一直抵抗，真有点长江抗洪之惊险了，如此抵挡到下课之时，速逃离众目，到无人空旷处畅然释之，乃罢。想及敝友正青春年少就遭此大难，呜呼，放屁之难难于上青天矣！然敝友此屁尚属小事，敝人一次看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的中央交响乐演奏会时，内有一小提琴手竟连放几记响屁，破坏了整个乐曲，其难堪出丑之极更是终生愧悔矣。
        由此看来，屁实在是四处潜伏，八方出击，防不胜防，真可谓小觑不得。有屁随身，就要懂得放屁的艺术，放屁实在是一门学问，放得其所，则无灾无难乐逍遥。反之，则简直是当众剥光你的皮。试想一想，高人韵士，雅聚一堂，对酒当歌，赏月弄趣之际，若席间有客，屁浪滚滚，川流不息，如三峡急湍，而客又毫无节制，任其漫延，以至泛滥成灾，亦不知借故至无人处处理之，竟添了此屁作下酒之料，岂不大煞风景。亦有玩世不恭者每于众人之中，忽大叫一声“有屁，闪开！”那时，众人抽腿狂奔，唯此厮哈哈大笑，自烹自享，实为无礼之极矣。而身临无声之屁弥漫之际，而能于是时不动声色，泰然处之者实该为圣人矣！想想放屁者本已难堪，沉默已经是潜在的压力和伤害，又何必揭其伤疤、斥其痛处？若其肯嘤然一声曰：“是我放的”，且面露菜色，即更宜坦白从宽的了。
    闲暇时作此“屁文”一篇，若得编辑同志未骂余“狗屁不通”,已属万幸。
                             1996年作于自负轩

清舞流云

哈哈哈，通今博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