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风情（贺泽润升迁）

唯我疯癫

写在前言：
    在茫茫岁月的长河中，我已站在秋天的森林，而记忆犹如花瓣雨在我身边纷纷落下，我猛一伸手，颉取的也许是一片枯叶，也许仅仅只是一片枯叶而已。

                              那一年的风情

    乐芳走了已经有四年了。随着时间的逝去，她也慢慢地被每个熟悉她的人们所渐渐忘却。我也只是在不经意地拂开记忆的那层沙子时，才想起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勇敢女孩。
    医院的花圃里嫩绿的小草长的很茂盛，开着叫不出名字的红、蓝、白、紫色的小花，星星点点，伴着一棵歪歪扭扭的桃树，那桃树正努力迸放着枝条上零落的几个花骨朵，给人一点春的气息，风吹过来，枝条摆动了几下，还有一丝凉意。泽正坐在我的办公室里和我天南地北的瞎侃。他是我的同行，在F市以西的一个医院里工作，而我工作的医院在他家附近，所以每当他回家有空就会来我这坐坐。有人说男人的劣根性就是聊天时必提女人，否则就如刷牙不用膏，擦鞋不用油一样做作。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也不例外地关心起泽的生活问题。“女朋友啊？有个正发展中！”他习惯性地舔舔嘴唇，腼腆地笑着说。泽这家伙平时说话慢条斯理的，很朴实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招供”了，倒出乎我意料之外。他顿了顿，补充说：“你认识的。”“哦？你自己医院里的？”我这么问是因为除了医院的我确也没几个人认识。“是啊，是你同学。”“乐芳？”“是啊，嘿嘿！”他咧着嘴笑的很幸福。“你小子！呵！乐芳是个好姑娘，别欺负她，不然……”我握紧拳头虚张声势地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我知道，我是认真的。”泽的眼睛闪亮了几下，有如黑夜里的星星。
    夏日的黄昏，西天边的山峦如一幕布徐徐掩盖住太阳的脸庞，铺天盖地的云霞也褪去了火红的光芒，换上了藏青色鱼鳞状的晚礼服，在蓝色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宁和。我下了班百无聊赖之时，口袋里笨重的诺基亚便知趣地响了起来。“乐芳生病的事你知道了没？”阿濮的语调沉缓，和某些场合的主持人般让我感到一丝不安。“什么病？”“肝癌！”我的心仿佛被重击了下，“这怎么可能？她还这么年轻！”“是啊，谁想得到呢，我是听华君说的，他已经去看望过了。”我有些恍惚，然后听阿濮絮絮叨叨地说乐芳如何从体检中发现肝区病灶，再到浙二医院检查确诊肝癌，然后回她本单位住院保守治疗。最后说：“车子我叫朋友开过来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同行的还有同学飞英，在一路的叹息声中我们到了目的地，天已经暗了下来。在乐芳自己工作的单位不难问到她的病房，但我们站在病房外面将要推门时都犹豫了，大家相互望了一眼，还是轻轻推了进去。病房里的日光灯把四周墙壁照的惨白，病床周围放满了花篮，那形态各异的鲜花才给人一点生机的感觉。乐芳半躺着，乌黑的秀发柔柔地挽在耳后，见到我们来显的有些兴奋，稍稍坐起了一点，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晕，她热情地招呼我们后，我们才自然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拾起预演过的话题，一起回忆在学校的快乐生活，各自讲述单位的趣闻逸事，大家绝口不提病情病况，仿佛面对的只是个赖床不肯起来的小女孩。乐芳的笑容始终很灿烂，灿烂的让我们怀疑是我们在探望她的病情，还是她在安慰我们的心情？在欢语的告别声后，走廊上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在寂寥的楼梯、楼顶间回荡，久久不散。
    在回去的路上车内的沉默如同黑暗一样难以被打破，满车的人仿佛都在等待同伴先说些什么，以改变这压抑的气氛。当一颗小石子被轮胎硌着飞溅出去，没入黑暗的草丛里时，司机朋友忍不住提出了疑问：“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也许这个问题大家也在脑海里萦绕，所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但从B超体检到浙二的大型仪器检查，凭医生对疾病的敏感性，药师对药的熟知程度，答案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全省各地的同学都来看望过了，就是傻瓜也会知道自己的病情非同一般了。”英这个人看上去很温婉，但说话却总是一语中的。路旁的茶树林一堆堆郁郁葱葱，向丘陵顶上延伸与夜色融合在天穹里，车窗外的风呜咽着吹过，车上的人又复沉默了。
    也许这个疑问是当时沉闷空间里发出的第一句话，所以也一直缠绕着我。直到后来在乐芳走后才得到了彻底解答，那天我正坐电脑前码字，QQ的小喇叭提醒有人加我为好友，希望和我聊聊，网名为XX医生。我心里有种预感可能会和乐芳的事有关，果然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是乐芳生前的同事且是好友，如果你想了解乐芳那一年的生活，我可以把它再现。我确实对乐芳那年的生活在脑海里充满了问号，但对于急切想知道的事就摆在眼前时，我反而有些无措，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我当时只问了那个有些多余的问题。他说：她什么都知道，一个人默默承受是因为很爱她的家人，还有她的朋友！因为坚强、还有亲情或许还有那份爱……。她连哭都是一个人，偷偷的，不想打开那个结，而引起大家的抱头痛哭，她不想这样！记得她寝室的一本外科书，在她走后的某天被人看到，书签定格在那章--原发性肝癌。难道你还怀疑她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我无语，为没有被他的反诘感到羞愧而茫然，或许我得到的答案已超出了我提的问题本身。自从那次见面后，我再也没有去看望过乐芳。我无法解释自己当年如此无情的动机，就像我无法解释乐芳那超越常人的爱的力量一样，让我经久地思索。
    冬天的脚步已渐渐远去，阳光温柔地照射下来还是显得有些无力，斑驳的树枝影落在了泽的身上。“乐芳的妈妈前年肝癌去了，现在她又这样，她爸爸双重打击下已一病不起……”泽的眼眶红红的，语声因为哽咽而有些断续：“我只希望在她剩余的日子里陪在她身边，好好的照顾她……。”看着眼前这个伤心的男人我想安慰却无言以对。那夜我们喝了很多酒，打陪的还有三个同学也在这种沉闷抑郁的气氛中灌醉，然后我们迈着太极步走进歌厅，五个人互相搀扶着用低哑的喉咙唱了首《归去来》：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
想让你忘却愁绪忘记关怀，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也许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
啊！忘记落落余晖任你采摘。 啊！留住刹那永远为你开……”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在我脸上流的肆无忌惮。
    又已是深秋，我正在上班时电话铃响了，“乐芳走了。”“走了？”我怅然若失。我不知道这一年多时间乐芳是怎样与癌魔作顽强的争斗，发现肝癌起能坚持这么久的并不多见，我也不想知道是什么给了她如此坚持的理由，但任凭如何努力，生命终于在将迈入二十一世纪时划上了终止号。我仿佛又看见了乐芳那灿烂的笑容，我看见了笑容背后有二颗晶莹的泪珠滑落，乐芳说那就是生命脆弱和生命之重！我径直走出医院大门，路边的树上有一片叶子落了下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在我身上轻轻触碰了一下，掉在了地上。

泽润

[这个贴子最后由泽润在 2005/07/04 09:05am 第 1 次编辑]

    平凡的生命里也闪烁着不平凡的光彩。年轻的生命消失了，但留下了亲切难忘的美好怀念，启迪着生者对生命的更加珍爱。喜欢这种平静而不刻意雕琢的叙述，由此看出了作者的写作是比较成熟的。问好。

星星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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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又看见了乐芳那灿烂的笑容，我看见了笑容背后有二颗晶莹的泪珠滑落，乐芳说那就是生命脆弱和生命之重！”
脆弱的生命，要有信念的支撑才能够最终地走下去。
那一年的风情，已随落叶飘零，仅仅是一个记忆了，却不小心在空中划出了怀念的痕迹……

铁手柔情

笔触深沉、有力，平淡中露出很深的功底。
问好。

唯我疯癫

也向楼上的几位朋友问好，祝大家事事顺心！

泽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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