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月 光 谣

艺林

散文
                      月  光  谣
                         艺林
    逢中秋节，明月东升，秋风送爽，几位朋友相约于南山亭，把酒临风，举杯邀月。暂别喧嚣的都市、复杂的人事，顿觉心阔眼亮，豪情在胸。一个朋友提议：今日明月皓皓，银光茫茫，每人或吟明月之诗，或讲明月故事，看谁的精彩。朋友一个个把太白的明月、东坡的明月纷纷请出，雄浑大气，光彩照人。轮到我时，痴望明月不作声，朋友中只有我是离乡游子，他们知我乡愁渐浓，并不催我。我轻叹一声：“我最难忘的是母亲的月光谣”。
　　我母亲没上过学，却给我讲过许多月亮的故事，唱过许多月亮的歌谣。特别是夏天，我们这些小把戏白天玩野了,晚上难得入睡,母亲就在屋后的小河边摆上一把竹椅，一边摇着蒲扇赶蚊子，一边唱月亮的歌谣：“月亮月亮光光，月亮月亮球球，那边河奶崽养水牛。水牛过沟，踩死泥鳅；泥鳅告状，告到和尚；和尚念经，念到观音；观音戽水，戽到海鬼；海鬼摸鱼，摸到团鱼；团鱼生个蛋，给我宝宝送早饭。”我躺在竹椅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河面上凉风习习，流水潺潺，一想起明天有团鱼蛋送早饭，很快就睡着了。同一首歌谣听多了，我就吵：“听过了，唱新的，唱新的。”这一点也难不倒母亲，很多歌谣都是顺口编来，直到我睡着为止。
　　“月亮月亮光光，月亮月亮球球，月亮上住着一个小老头。每天喝酒，喝的桂花酒；每天做鞋，做的草鞋；草鞋丢下来，穿起一排排……”听母亲讲，月亮上有一棵大树，树下坐着一个善良的老人，看见地上很多人没有鞋穿，就天天做草鞋，做好了就丢下来。所以天下的穷苦人草鞋总还是有穿的。我常盯着月亮看，越看越像：又圆又亮的月亮上有一些阴影,象是一棵大树,树下真的象坐着一个老头，身边做的草鞋已经堆了很多了。“他什么时候丢下来呢？”“等地上的人都睡着了他才会丢下来，你不睡着，他就不丢下来。”我赶紧爬在母亲的怀里，一会就睡着了。以后上山打柴，在路边捡到草鞋，我就想这一定是月亮上的老人丢下来的，穿上走路特别有劲。
　　一次母亲唱道；“月亮月亮光光，月亮月亮球球，月亮里住着妹丫头。妹丫头唱歌，唱醒哥哥；哥哥后退，碰倒妹妹；妹妹好看，哥哥不知怎么办。”我迷迷糊糊觉得这歌声真是从月亮上传来，我没有妹妹，后来真的碰倒一个妹妹时，已是二十多年的事了，那时已知道怎么办了，就给母亲带回一个儿媳妇，母亲乐得眼睛就像弯月。
　　母亲唱的歌谣中，头两句都相同，都是从月亮开头，再编其他的歌词。有一首母亲经常唱起：“月亮月亮光光,月亮月亮球球,月亮上有个舅舅。舅舅种瓜，种大西瓜；西瓜圆圆,月亮圆圆；西瓜好甜,想吃不要钱……”母亲每次唱这首歌谣时，眼中总是闪着泪花。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从部队转业到湘南的偏远山区，母亲就从湖北的江汉平原来到湘南山区，一住就是十多年没有回去。她想念家中的亲人呢，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一个小弟，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小弟。小孩不知大人愁，我常在别人面前吹我有三个舅舅，虽然没见过舅舅是什么模样，但感觉到月亮就是亲舅舅，每次夜晚在山里独行，月亮就象一位亲人跟在身旁，温暖又亲切，也就不怕了。
　　“真想有位这样的舅舅啊。还有吗？”几位朋友听得入神，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多着呢，一口气讲不完。”
　　“你母亲还记得吗？”
　　“不一定还记得，很多是她随口编的，但我记得。”我刚一成年就离开母亲四处游历，长期在外，这又要让母亲编多少月光谣来牵挂啊。
　　“你最好写下来。”朋友一致提议。
　　是啊，母亲为我唱了那么多月光谣，我应把它们写出来，母亲看了一定高兴的。这时明月渐高，夜风已凉，回家后仍不能入睡。耳旁尽是母亲的月光谣：“月亮月亮光光，月亮月亮球球……”

利子

童年时候，母亲唱的摇篮曲
就那么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艺林

下面引用由利子在 2003/06/20 06:27am 发表的内容：
童年时候，母亲唱的摇篮曲
就那么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是啊，常常在梦里想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