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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响》
by 风吹响的一树叶子
夏天最后一只蛾虫飞身扑向灯火的时候,秋天携一身清冷的行李从渐行渐远的去年回到这里。一面镜子从颓废的炎热里悄然坠落,碎成几片悠远的笛音向长空散去,然后重新凝结成一盆冰清玉洁,将离人的脸聚齐。
今夜就这样长亭独坐,以月为灯,把一壶浊酒读成清澈;以风为剑,裁剪一群清冷,举目繁星处是相册里一双双不停注视你的眼睛。
母亲的手是灵巧的。一把木模瞬间就可以刻出一堆可以吃的公章,据说那就是月饼。远去的味道虽已淡忘,但每一封寄往乡愁的信都盖着它清晰的戳印。故乡的蒙太奇总在两个时空里交替穿梭,梦与现实也仅隔着8小时的铁轨那麽长的距离。新出炉的月饼刚一面市,一封母亲简短的信就率先将这个不大不小的节日从四季中唤醒。寥寥几笔——那是月光剧场的画外音,更是一本得费些时日才能读完的厚厚书籍。学校的垃圾工在清扫落叶的时候,一对手挽手的情侣从某人身边掠过,他们哼唱的调子惊醒了身边熟睡的蟋蟀,空旷无人的操场上那水银一般倾泻的月色将一个黑暗中的影子烫成半晌沉吟。
那个非同寻常的夜晚。几个室友最终把一次聚会喝成东倒西歪的啤酒瓶。你微醺的手指轻轻拨弄尘埃累累的老吉他,像一个凯旋的战士戴枚漂泊的勋章开始自斟自饮:“当我守在祖国边防的时候,常对着月亮静静的瞧,它像妈妈的笑脸,不管心里有多烦恼, -------”呵呵,我那长着络腮胡子的西北兄弟,一支忧柔的歌竟让你唱出了几分硬朗!如今,月已是孩子们的月,酒是淡如水的酒,你怀中的那把老弦是否还在固执的低吟属于我们的青春?!
与你漫步也是这样一个如水的夜!一个小小的园子、几汪浅浅的淡水,竟将我们的世界布置得有些瑰丽。你的声音响起来: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熟悉的歌声---------”那时你的脸竟笑成一串银铃!回头望去隐约有静默独坐的苍穹在为你吹起一树横笛。
九月,孤独的高跟鞋在地球花园里清脆地响起它的足音。那年的桂花好像开得特别的香甜。中秋的舞会在午夜12点还不想松开乡愁的舞姿。你轻轻推开挽留的沉默,将自己和属于这里的一切记忆打包成一堆零碎的行李,随即就要胡乱交给远方一个苦涩的宿命。窗外,一树叶子挣扎着不肯离开抑郁的树枝。是谁轻轻拿起阿炳的二胡,整座城市开始上演悲情的主题。
一直不解为何刘铮在《南下列车》里沧桑的吟唱:“今晚的月光狠狠地打在我身上”,这样一幅柔和清冷的水墨画怎麽竟会有如此冰雹般的冲击?!原来月是一个不太冷的杀手,总是不动声色旁观了许久之后在某个凄冷境遇里给你最温柔一刀,令你坚强扫地。
我们面对面地坐着。与一杯月色、一身过往和一群翩翩起舞的神情。今夜,我是一位独醒的君王,倚坐在只属于我的月光里。周围观月者的欢呼响起来,是在为演出的闭幕还是节目的追演呢?今夜,优雅的月将不会吝啬。
该留下一些怎样的胶片,在这无与伦比的童话盛景?今夜即将过去。唯有胶片,唯有片段,唯有一些声响像一只忠实的狗铁铁的跟着你。月大概也终日忙于生计,仅仅为一场人间的悲喜剧就得再熬一个流年,好在大家都已习惯了这种遥远。
月愈升愈高。残夜,罩着一大块黑布在拼命的对着它的焦距,略微有些无地自容。远处,一盏盏睡意朦胧的灯火相继熄灭。那兴许是它不停按下快门的声音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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