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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的回忆
金铃子/文
儿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西山,西山很美,尤其是夏季,它总是让人惊喜,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摘下一朵放到嘴里,涩涩的,甜甜的,感觉真是美极了。那遍山的红子,在七月的关怀下,红得如玛瑙 般的鲜明;也有黄的,黄得如夕阳般的娇媚;也有绿的,仿佛是明珠一样的滴翠。。。。。
早晨,山村还平铺着弥漫的云气,朝旭未露,肖二就在院坝大声叫喊:〝同志们,上山了,上山了。〞门嘎吱嘎吱的开了,一个、两个、三个。。。七八个小脑袋在叽叽喳喳着了,一边睡意朦胧地打着呵欠,一边在布口袋里翻。常备的是麦饼数张,红薯几个。然后是〝齐步走〞就向西山威风凛凛地走去。
过小山庄的时候,因为前院有两条大黑狗,我们都会慑手慑脚,小心翼翼地从后院溜过去,经过小山庄,天已经大亮了,依稀可见稀疏的竹篱,竹篱外是稻田,里面是诱人的橘子树,树头的橘子红的、黄的、红黄的、大的、小的。。。我们面面相觑裂着小牙巴笑笑,紧接着扑通扑通往竹篱奔去。。。
等我们一蹬一颠或左或右地走到西山,太阳已把整个天空染的红彤彤的,山沟、山峦、树林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它射出的万道金光,照耀着杜鹃、红子、糖芥;照耀着我们喜爱的一切,真美啊。。。群山连绵起伏,芳草萋萋,流水潺潺;青松嶙峋、怪柏参差。那一尘不染的云在我们身边缠绕,用手一捉,它又溜了,它悠扬着飘然着如女神一般,让你不可琢磨,不可亵渎;那婆娑起舞的衫树、高大挺拔的松树,发出飒飒的和音,好象在说〝哈哈,你来了,我爱你们。〞那花香的私语与清泉流水相依相靠,如变幻不定的诗章;更不用说那响彻四方的鸟声,你侧耳细听,那也定是欢迎的歌唱。
野兔与蛇是这林海里最让我们兴奋的动物。说到野兔,我心里总是怏怏的感觉,它奔跑迅速而机警,每当它一出现,我们便大声喊叫:“快点,快,抓住它。”但自我们上山以来,从没捉到一只兔子,以至我学了“守株待兔”后,对书上的主人公我心生羡慕。西山的蛇一般都无毒,它对人类又不畏惧,最喜在树荫下,石洞旁乘凉,肖二用小棍子一挑,手一提蛇尾,提得高高的,用力抖几抖,它就没劲了,在我看来蛇真可怜呵,它是永远不会与“阴险狡猾”沾边的,至今一但有人说蛇的不是,我会闷闷不乐好久。
午餐是吃蛇大餐。守山的老人是聋哑人,我们叫他“聋子公”,听说是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傻地笑,在竹林里生了他。李奶奶收她做了拐子儿的媳妇,没两年就生毒疮死了。。。聋子公最是害怕我们这群臭小子,见到我们永远比划的就是那句:“不能点火,不能点火。”我们嘻嘻哈哈地点头,或是大喊:“要点,要点。。。”说要点他会举起拳头做打的样子,我们就一哄而散,他总是呆呆地看我们走上山,一个人傻笑好久。。。
在守山的草棚外,水已烧开了,剖蛇的事由肖二和聋子公来完成。用火钳将蛇头钉在树上,蛇扭曲着,只听“撕”的一声,从上到下皮肉就分开了,肖二顺手将皮扔进沟里,肉体还在痛苦地扭动。。。
第一次看剖蛇我是怔住了,心中充塞着悲愤,瑟瑟地抖着,心弦凄惨地博动,仿佛树上受刑的是我的姐妹。回家后发高烧,做乱七八糟的恶梦,一条蛇用愤怒与沉默的双眼望着我,然后是鲜艳艳的血喷在我身上,我总是喃喃着:“不是我,我没吃你!。”就惊醒了,奶奶举着菜刀,满屋子里砍,嘴里说着:“杀!杀!杀!”。张二孃来给我化了碗水,迷迷糊糊喝下,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久,总算好了起来。
到第二次,三次....我那颗脆弱的同情心也渐渐麻木起来,我还吃了一小块蛇肉,还真是好吃.
看来,蛇是不会原谅我了,有冤得伸,有罪得罚。蛇有没有反省?自己做了一世人又怎样呢?
好多年没回西山了,听妈妈说,树木早砍光了,聋子公在去年冬天死了。。。。。
2005.9.15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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