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山老黄 于 2018-3-17 13:30 编辑
杨小红速写
杨小红是个男的,我们搭班教书,寝室挨着。他走路拖啊拖的,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他教六个班级物理,连同晚自习,每周节数整三十。常见他嘴巴张得跟喇叭似的打呵欠,说:累啊! 平常他说话有气无力,可一上了讲台,他那嗓门啊,真叫一个大。把它比作洪钟大吕,那是恭维;比作高音喇叭,用古话说,那叫“差可拟”。我常打趣他,说:小红啊,你不是爱睡吗?那你就在寝室呆着,把你的“喇叭”对着教学楼,保证学生们能听得声声入耳! 一个周末,我回家,把手机搁在桌上,刚一转身,小红就打来电话。妻抢着接了,见手机上显示“杨小红”的名字,便捏着嗓子,学一则很搞怪的彩铃声,说:老黄,你的女友来电话啦! 接了电话后,我促狭地把他的名字改为“杨大嗓”。 没想到那么一改,就改出后来的尴尬。 那天,我忘了手机落哪儿,他在我寝室坐,便借他的手机往我的手机打。嗐,手机在他寝室响着,他替我过去拿。递给我手机时,他问,他的嗓门大吗? 我没回过神,摇摇头,笑笑,说:不大,不大!他打了个哈哈,说:杨大嗓,杨大嗓,这名字,哈哈,哈哈…… 意识到那“促狭”曝光了,我仿佛突遭了一个霹雳,讪讪,讷讷。他却“哈哈”着走了。我心里说,好你个杨大嗓,我宁愿你鼓起劲儿,像狮子那样,吼我一大嗓! 2011/12/31涂鸦 2018/3/17修改
再写杨小红
“黄老,黄老!”杨小红敲门,我不搭理。 他改叫:“老黄,老黄!” 开门的那一刻,我重申诫命:“再叫黄老,跟你急!” “一定,一定!” 他搓手,耸肩。我知道他时来讨支烟提神。 他的烟瘾是在向我讨一支烟提神,又讨一支烟提神中培养起来的,如今大有盖过我的势头。 自从抽上了烟,他走路似乎不再那么“拖啊拖的”,“嘴巴张得跟喇叭似的打呵欠”好像也见少了。 “真行啊,你!上午给你的那包全报销了?” “非年非节,那么好的烟,草民哪敢消受?” 再递给他一包好烟,他背手不接,却倏地抄起桌面上那半包普通烟,掏出一支,拖了把矮凳坐下,端好二郎腿,点上烟,深吸一口,眯眼,缓缓吐出,把自己抽成“日照香炉”。 悠然,忘我。 “烟灰掉身上啦!”我提醒。 他唬得蹦跳而起,噼啪乱拍,活脱脱一枚炸响的二踢脚。我这才注意到他穿了件新的皮外套。 他双手捏着胸前衣襟,抻抻,又昂昂头,挺挺胸,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嘿,”我心里暗笑,“无非要我给个评价嘛。” 我要他走两步。他就走两步,又走两步。 我说:“人造皮,价格不超过250。” 他惊讶:“你怎么猜得那么准?” “唉哟,这就猜中了?”我来了劲,“那个店主真的那么250,以250的价卖给你?” 他说:“253。” 我郑重点头,说:“值!” 他的脸就笑成“暮春三月”、“ 杂花生树”的江南。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还有话要说。可不就是?他说,昨晚做了个好梦。我打趣说,梦见很多人给你送钱吧。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后,给我亮大拇指,说我真神了,又猜着了! 我抑制住笑,问,送多少?他说,也有送80的,也有送100的。我叫他住口。多少人都七位数八位数地收主动送上门的钱,他做梦只做到百八十,丢人! 他说是学生家长送的孩子补课费。 我指着他的鼻子说:“好大的胆子,学校的‘管理手册’上不是明文规定不许在校内对学生进行有偿补课吗?” 他垂了头,幽幽道:“我这不是做梦吗?” 我端起君王的做派,斩钉截铁地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梦也不行!” 他像老道的演员,入戏快,立马矮下三分,太监似的道声“嗻”,又太监似的一哈腰一哈腰,倒退而出。 窗外传来一长串他的“哈哈”笑声。那笑声显然是抑制不住,冲口而出,大有绕梁三日之势。 2012\12\16涂鸦 2018/3/17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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