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母山

哑榴

团母山


文\哑榴




团母山，活着的群雕。爷爷葬在这里，奶奶葬这里，更多的墓碑被风雨模糊姓名生卒的年日。


今日送堂嫂上山，穿麻带孝。金棺里盛敛骨灰，将骨灰埋入土坑，将金棺留给后人。上山之前，途经十里长街，炮竹如海送迎。更有耄耋残烛孑然拐拄，呆立，欲语还泪。雪发送站，徒增哀痛。


在山脚，抬棺游龙，呼风喝雨，八只棺材虎发出一阵近似极乐的怪叫。喝呼喝呼，金棺在草地绕圈三匝。孝子孝媳孝孙，三百人跪地，泣声不止，今日一别，永无期日。


山不高。甚至高不出一株松树。一眼便撞见已故的亲人们，安卧在一堆乱石丛中。在另一块凸起的石头旁边，已挖出新鲜的黄土。骨灰将深埋，长出一连串思念的岁月。


团母山。活着的群雕。疾病，时光之刀，征服过先辈们的肉体，却无法降服这座海拨不高的团母。


站在这里，极目。望见家乡的河，街道。望见一千顷稻黄沉默不语，望见松林，炊烟，搬迁以后的旧村遗址。城市在远处喧哗。却让荒草疯长成石头上的树木。野兔。也让这片天蓝成一口天井，更似天堂。除了这一场祭，在祭坛之上，在团母山之上，烧纸，点香，与秋草的香气混合成这一天幸福而悲痛的氛围。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个避世的荒原的旅行者。


编炮在哑石上留下震响，一片杜鹃一样的红落入草丛。


团母山，真正意义上的天堂。没有教堂，也不见雕塑。听天籁如闻嘤嘤嘤哭泣，听秋草在阳光里诵经，听碑文简单，不须背涌，己了然于胸。听亲人们团聚于此，与生前一样，自带酒菜，每逢忌日，清明，必饮欢声冲淡悲凉。


触手俯瞰，便如君临，一览天下。再向上迈一步，已冥冥触知天堂。白云仙逝。


20181012

sherrika

我爸爸的文字直，坦诚。你的文字，柔软，有自然和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