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律体新诗创作评析（作者：孙逐明）

齐云

　　近几个月来，我们的论坛中热爱格律体新诗的朋友们，用自己的创作作了可喜的尝试，现在我试图就大家的的创作作一番评析，供大家参考。
　　一、关于排比型节奏
　　排比型节奏是大家应用的比较出色的部分，而且大家的创作能够适应内容的需要采用不同的音步〔大家可以参见《古典派格律诗歌创作集锦》和齐云的诗评〕，这是很值得嘉许的趋势。
　　这里就几个要点谈谈我的看法。
　　１、袭用传统四言诗、五言诗、六言诗与七言诗写作的新诗也属于排比型节奏诗体。我对这种完全袭用传统句法的新诗的发展前途是不太看好的。五七言诗的三字尾与现代口语的矛盾比较大，纯四言诗和六言诗节奏又太呆滞。沿用这些太古老的句式很难摆脱旧体诗词的影响，沿用旧句法总是妨碍新思想的表述的，很容易被前人的陈言框住。要想创造富于生命力的新诗，就得提炼现代口语，这就是我特别重视三字顿和两字顿杂用的朗诵句型诗体的原因。
　　２、汉语诗歌节奏旋律的总特点是：句式越短，节奏感越强；随着句式的加长，节奏感逐步减弱，旋律感加强。另外，节奏美是建立在记忆之中的，如果句式过长，具体来说，就是诗句超过六步，它们在听觉上所形成的节奏特点就很模糊了。以下面的诗歌为例：
　　实在无聊的时候你可以说说这无常的天气，  　  　7步
　　也可以说说电视上那欣欣向荣的祖国建设。　　　7步
　　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心里深处的话，    　8步
　　否则会很容易想起某个应该忘记的人来的。　　8步
　　　　　　　　　　　　　　——《后悔》  唐古拉山风语者
　　　　　　　　　　　　　　
　　这种长句豆腐干体除了在视觉上可以造成冲击力以外，七步诗句和八步诗句在我们的听觉上区别微乎其微，甚至不能被察觉。
　　所以，节奏特点鲜明的豆腐干体，当以五步诗为极限。更长的句型虽能够营造绵密的旋律美，其节奏特色是很模糊的，而我们对它们的音步整齐的程度要求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二、关于长短句节奏格律体
　　
　　长短句节奏格律体在诗经时代就出现了，可它们是用重言复唱的形式出现的，例如：
　　
　　《木瓜》
　　
　　投我以木瓜，
　　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
　　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无衣》
　　
　　岂曰无衣七兮？
　　不如子之衣，
　　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
　　不如子之衣，
　　安且燠兮！
　　
　　重言复唱是一种抒情色彩浓郁的手法，可这种章法应当只能作为表现方式之一，不可无原则滥用。宋词在此基础上，只重复节奏，而改变语法结构，拓展了长短句节奏格律体的表现能力。例如：
　　
　　《江城子(密州出猎)》 苏轼
　　
　　老夫聊发少年狂，
　　左牵黄，
　　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
　　亲射虎，
　　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
　　鬓微霜，
　　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
　　西北望，
　　射天狼。
　　
　　我们论坛上所写的长短句节奏格律体，绝大多数都是诗经式重言复唱形式。例如：
　　
　　《红尘深处》  唐古拉山风语者
　　
　　谁会象我，
　　静静地让落日，
　　烧尽了
　　少年的壮志？
　　谁会象我，
　　久久地让水波，
　　扭曲着
　　自己的影子？
　　谁会象我，
　　在这样的年代，
　　还相信
　　山盟和海誓？
　　谁会象我，
　　在深秋的时候，
　　守候着
　　春天的燕子……
　　抬起头，
　　我看到，
　　黄沙小路，
　　红尘深处，
　　有棵苦楝树。
　　《孤独旅途》  冷月轻影
　　你走了
　　留恋的  留恋的
　　疲惫的眼神
　　你流泪  我亦呜咽
　　你走了
　　轻轻的  轻轻的
　　飘忽的脚步
　　你沉默  我亦无言
　　你走了  
　　多多的  多多的
　　送别的亲友
　　你孤独  我亦孤单
　　在梦里
　　你来了  你来了
　　七月的雪花
　　为你飘  亦为我落
　　
　　
　　可也有个别诗作已经是宋词式的长短句了。例如：
　　
　　《逃避》冷月轻影
　　
　　来到异乡
　　避开浓重压抑的关爱
　　慢慢平静
　　慢慢舒展
　　
　　很多事
　　不是想做就可以去做
　　比如去爱
　　比如不爱
　　
　　泡在网上
　　在一大堆陌生人里寻找答案
　　山盟有多久
　　天涯有多远
　　
　　如果可以
　　我愿意用一段生命去换得
　　生活平淡
　　心情平淡
　　
　　《我的女人》 雨韵
　　我的女人
　　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相会无期
　　每次下雨
　　我都会撑一把灰色的雨伞
　　站在路口
　　雨是一首小诗
　　思念是韵
　　等，我的女人轻吟
　　《秋思》唐古拉山风语者
　　一转眼，
　　多少年？
　　长发迎空还如画，
　　挂在风景那边一凝看又半天。
　　再回首，
　　多少愁？
　　长恨此水不南流，
　　将溪州的红叶流进梅州的秋。

　　《梦游》 齐云  〔收缩型节奏〕

　　静静，静静，静静地走着
　　像潜流在冰下涌动
　　轻轻，轻轻，轻轻地梦着
　　像微尘飞在空中
　　真的，真的，我们只是微尘
　　想去天空飞舞
　　却被生养的厚土，像磁铁般
　　紧紧地吸附
　　我们走过的地方
　　灯火阑珊
　　太亮的光，会将
　　我们惊散
　　适合梦游人的，只有这
　　牢笼般的黑暗
　　光明中的人啊，请不要
　　对黑暗评判
　　握着你冰凉的小手，像握着
　　整个寒冬
　　吻着你苍白的面颊，像吻着
　　苍凉人生
　　静静，静静，静静地梦游
　　细雨织愁
　　轻轻，轻轻，轻轻地梦幻
　　一晌贪欢
　　　　

　　还有冷月轻影的《孤夜》、《新家》，梦飘飘的《都市丽影》阿B的《一抹朝霞红》和  唐古拉山风语者的《船歌》、《平静的水》、《启程》、《野菊花》等诗作都有此特点。
　　大家仔细观察这几首诗非重言复唱的长短句诗作不难发现，它们大都是传统句法，这是因为大家对于传统句式相当熟悉，容易得心应手的缘故，而运用现代口语写作就有些障碍了。所以我曾经主张大家多尝试写作排比型朗诵句新诗，对这些新句型比较熟悉了，就能为写作长短句格律体打下基础。
　　
　　大家如果熟练地掌握了宋词式长短句诗体，我们的格律体创作就会登上一个新台阶。
　　
　　三、关于“变奏”
　　
　　“律动”或者说“重复”是构筑诗歌音乐美的基本法度。以节奏为例，将一种句型或者几个长短句的集合作为模型，将此模型不断地重复下去，节奏美就产生了。
　　可是，单纯采用“重复”手法就容易导致节奏发展的单调，优秀的宋词词牌总是在“重复”的基础上，适当予以变化。
　　最常见的手法有三种：
　　１、多段体诗歌，最后一段诗情往往有较大的变化，或是趋向高潮，或是发生转折，等等。多段体宋词为配合这种内容的需求，往往也对最后一段的节奏作较大的改变。例如：
　　
　　《曲玉管》柳永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
　　立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
　　忍凝眸。
　　
　　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
　　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
　　思悠悠。
　　
　　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
　　阻追游。
　　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在大家的新诗创作中，大家经常有意无意地采用了相同的手法。例如：
　　
　　《寂寞》梦飘飘
　　他叼着翡翠烟斗　　　　　　　　　　　　　
　　在小院，垂着手
　　来回走，来回走
　　她握着五彩丝线
　　在窗下，低着头
　　轻轻捻，轻轻捻
　　他，走着走着，走成了一条线
　　她，捻着捻着，捻成了一条径
　　小院和小窗，始终没有打破平静
　　《红尘深处》  唐古拉山风语者
　　不谁会象我，
　　静静地让落日，
　　烧尽了
　　少年的壮志？
　　谁会象我，
　　久久地让水波，
　　扭曲着
　　自己的影子？
　　谁会象我，
　　在这样的年代，
　　还相信
　　山盟和海誓？
　　谁会象我，
　　在深秋的时候，
　　守候着
　　春天的燕子……
　　抬起头，
　　我看到，
　　黄沙小路，
　　红尘深处，
　　有棵苦楝树。
　　
　　２、有的词牌，两段节奏有鲜明的对比特。例如：
　　《清平乐·蒋桂战争》毛泽东
　　风云突变，
　　军阀重开战。
　　洒向人间都是怨，
　　一枕黄梁再现。　　　〔仄韵，跌宕起伏的节奏〕
　　红旗跃过汀江，　　　〔换平韵，转轻快流畅整齐的节奏〕
　　直下龙岩上杭。
　　收拾金瓯一片，
　　分田分地真忙。
　　
　　唐古拉山风语者的这首诗也有类似的效果：
　　
　　《瞬间与永远　题画》
   
　　动人的/细节/往往/只有/一瞬间　　〔排比型节奏〕
　　比如说/叶子/跌进/水里的/时候
　　比如说/泪水/跌进/夜里的/时候
   
　　多年后　　　　　　　　　　　　　〔配合了瞬间与永远的对比，第二段改变了节奏〕
　　再去/看时
　　那水波/还在/荡漾
   
　　我们只要理解了节奏发展的基本原则是“重复”和“变化重复”，还可以适应诗歌内容发展的需要，作出机动灵活地处理的方式。
　　比如京剧唱腔里有一种“导板”，是采用自由的板式，在整个唱段中起先导作用，率先出现，其他板式再接唱。这种方式就可以在格律体中采用。例如：
　　
　　《战旗 》唐古拉山风语者
　　
　　到了那一天不要把它送进博物馆，
　　也不要把它丢进垃圾站。
　　它上面的布可以做尿片，
　　那根竿子则可以晒尿片。
　　
　　这首诗的第一句太长，就象一个门槛似地让人进不去。如果这样修改：
　　
　　到了/那一天                   　          〔导板〕
　　不要/把它/送进/博物馆， 　　　〔下面为四步吟咏体节奏〕　
　　也不要/把它/丢进/垃圾站。
　　它上面/的布/可以/做尿片，
　　那根/竿子/则可以/晒尿片。
　　
　　节奏就顺畅了。
　　我这里只是举隅式地予以分析，大家可以根据基本原则作更多的尝试的。
　　
　　　　
　　３、长诗的格律处理。
　　
　　长诗的格律化是比较困难的。可元曲里有一种套曲，就是把许多小令曲牌连缀成一个组诗，各个曲牌之间的节奏特点可以微殊，也可以迥异。它启发我们在写作长诗的时候，可以根据内容的需要，分片段地采用不同的节奏格律体；片段内部的结构是严谨的，片段之间又极其自由。
　　例如唐古拉山风语者的这首诗：
　　
　　《人生三部曲之人在老年》
　　
　　一条路，
　　少年的时候会忍不住转过弯去，
　　看看那边的风景是否更加新奇；
　　中年的时候会问那些归来的人，
　　问问那边的风景是否依然美丽；
　　老年时既不会寻找也不会询问，
　　在他眼里到处都是美丽的风景。
　　一个人，
　　少年的时候会看着她的眼睛，
　　在她的眼神中沉沦，在她的眼泪中遗恨；
　　中年的时候会看她透的内心，
　　因她的虚伪而虚伪，因她的真诚而真诚；
　　老年的时候会看到她的处境，
　　原谅她善变的诺言，理解她远去的背影。
　　回过头去，
　　一路上的是非。功过。真假。美丑是那么分明；
　　回过头去，
　　却已分不清流萤和流星，分不清路人和故人。
　　我根据诗歌的内容作了如下的调整：
　　一条路，　　　　　　　　　　　　〔导板〕　　　　　　　　　　
　　少年的时候会忍不住转过弯去，　　〔排比型节奏〕
　　看看那边的风景是否更加新奇;
　　中年的时候会问那些归来的人，
　　问问那边的风景是否依然美丽;
　　老年时既不会寻找也不会询问，
　　在他眼里到处都是美丽的风景。
　　一个人，　　　　　　　　　　　　　〔开放型节奏〕　
　　少年的时候
　　会看着她的眼睛，
　　在她的眼神中沉沦，在她的眼泪中遗恨;
　　中年的时候
　　会看她透的内心，
　　因她的虚伪而虚伪，因她的真诚而真诚;
　　老年的时候
　　会看到她的处境，
　　原谅她善变的诺言，理解她远去的背影。
　　回过头去，　　　　　　　　　　　　　〔凸型节奏〕　　
　　一路上的是非、功过、真假、美丑
　　是那么分明;
　　回过头去，
　　却已分不清流萤和流星，分不清
　　路人和故人。
　　三大段采用了三种不同的节奏格律体，这三种节奏也暗喻了人生的三种境界，与内容非常贴切，还使诗歌的行进显得更加从容不迫。
　　齐云的长诗《地老天荒金石开 》和《大制造时代》已经自觉不自觉地在这么作了。如：
　　
　　《大制造时代》
　　造啊造，我们造　　
　　挖出地下的煤
　　吸出海底的油
　　给我们的造提供动力
　　造啊造，我们造
　　造出无数种商品
　　更新换代天天有
　　种田织布最低级
　　造啊造，我们造
　　造出卫星放上天
　　太空里也飘着
　　地球人造的垃圾
　　造出一批潜水艇
　　藏在海洋里
　　等陆地成为焦土
　　水里再还击
　　造出一批原子弹
　　哪天能用上
　　要完大家一起完
　　地球都炸翻
　　匆匆忙忙吃快餐
　　省下时间好去造
　　乘上火车和飞机
　　赶到终点再去造
　　点起灯火晚上造
　　早上起早还要造
　　世界各国都在造
　　男女老幼齐用力
　　这样的年代
　　这样的氛围
　　谁不造谁就不会踏实
　　谁不造谁就睡不着觉
　　上帝六天造出世界
　　第七天他就要休息
　　人类百年也造了一个世界
　　而且连着干不知道累
　　造啊造，造啊造
　　我们日夜都在造
　　生命，在于造
　　造了，就不会白造
　　造出很多种娱乐
　　却总是找不到快乐
　　造出现代化效率
　　却总也得不到休息
　　造出无数机器
　　终于把自己也改造成机器
　　造出多少繁华
　　只等某天迎来彻底的荒寂
　　造啊造，我们造
　　我们造作，不知道真诚
　　我们造孽，自以为善良
　　我们造爱，却离得更远
　　我们造神，却没有信仰
　　大制造时代，不会造
　　你就是根废柴
　　大制造时代，造得少
　　你也是低能儿
　　哪怕是粗制滥造
　　哪怕是造恶千载
　　这个时代，比的就是
　　谁造得多，谁造得快
　　我们都上了贼船
　　想停也停不下来
　　最后还得说一句
　　我造出这首诗
　　还要请上帝
　　再造一批读诗的人
　　
　　如果更加大胆一点，把各种格律体的特色更加强调一点，将会更加增强艺术魅力。
　　一般来说，长诗的叙述部分，以整齐的节奏为宜，将有娓娓道来的效果；而抒情部分就适宜采用长短句。
　　
　　〔未完待续〕

齐云

四、关于新诗的分行
　　
　　前苏联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记述了他在编辑部里一个有趣的故事：作家梭勃里给编辑部送来了了一篇文章，层次不清、杂乱无章，实在无法发表，然而文章题材有趣，分明很有才气，舍不得枪毙。可这位性格古怪的老兄却不允许任何一个编辑改动一个字。老校对布拉果夫拿走了这篇文章。布拉果夫拾掇了一个晚上，巴乌斯托夫斯基再读这篇小说的时候不禁呆住了：这是一篇简洁而流畅的散文。一切变得清晰明朗。先前的杂乱无章和语言的涣散，一点影子也没有了。而且实实在在一个字也没有增，一个字也没有减。
　　谜底很简单，老校对只是打上了标点符号，还有分段。老校对解释说：标点符号就是标出思想，摆正词与词之间的相互关系，使句子易懂。标点符号好比音符。它们牢牢缚住文章，不让它脱落。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文字仅仅只能记录语言的一部分，语言中还有更丰富的信息需要借助文字之外的其它手段处理的。　　
　　在现代新诗里，由于诗歌比其它文体更多弦外之音，因而有许多诗人特意不打标点，用分行和空格来替代。
　　在诗歌语言里，分行对于表述传达文字之外的其它信息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们除了表达语气、语调之外，更重要的是构筑诗歌的节奏，不同的分行方式可以形成不同节奏型，传达出不同的感情色彩。
　　大家肯定有体会：我们说话的时候，长短大致相同的句子最适合传述平稳的情绪；句子越说越长，就显得气势开张；句子越说越短，就显得压抑低沉。这就是排比型节奏、开放型节奏和收缩型节奏的由来。
　　古代诗歌由于句型固定，韵式也有固定的章法，加之古诗词是用来吟唱的，配有适合的乐曲，所以古诗词在书写中分不分行是无足轻重。
　　古诗词里，节奏特点主要靠句型的长短来决定的。等长的句子就构成排比型节奏，如五言诗七言诗等等。短句加长句就形成开放型节奏，反之就是收缩型节奏。
　　新诗的句型太随意，韵式无一定之规，可有可无，因此分行在诗歌节奏型的构筑往往起决定性的作用了。
　　每行音步大致相等就能形成排比型节奏，尽管一行可能是一个或几个句子：
　　
　　入夜了，有的人进了梦乡有的人进了醉乡，      
　　我把风和雨关在窗外，一个人走进了灯光。
　　这年头人们都说男人写诗就如同女人卖淫，
　　没什么能耐的我此时也做着这下贱的事情。
　　　　　　　　　　　　　　　——《写诗》  唐古拉山风语者
　　
　　短行加长行就形成开放型节奏，尽管一行可能是一个或几个句子：
　　　　
　　天早已黑了
　　静静的　静静的没有脚步
　　电视里已道了晚安
　　沙沙的　沙沙的闪着雪花
　　　　　　——《孤夜》   冷月轻影
　　
　　长行加短行就形成收缩型节奏，尽管一行可能是一个或几个句子：
　　
　　静静，静静，静静地梦游
　　细雨织愁
　　轻轻，轻轻，轻轻地梦幻
　　一晌贪欢
　　　　　　——《梦游》 齐云
　　　　　　
　　尽管如此，可诗句的长短仍然对节奏的特点是有作用的，所以诗行和诗句的双重作用，使得新诗的节奏有更微妙的变化。试举几例：
　　
　　《函授课》 冷月轻影
　　
　　窗外   狮子山迷雾朦朦
　　屋里   日光灯忽明忽暗
　　台上   鸡之鹤滔滔不绝
　　台下   诸学子昏昏沉沉
　　桌上   一本书整整齐齐
　　手里   一支笔翻来转去
　　嘴里   此文凭利国利民
　　心里   六千块值与不值
　　也罢   为饭碗拼它一回
　　
　　按：从行的角度看，是排比型节奏；从句的角度看是开放型节奏。
　　
　　《寂寞》  梦飘飘
　　
　　他叼着翡翠烟斗　　　　　　　　　　　　　
　　在小院，垂着手
　　来回走，来回走
　　她握着五彩丝线
　　在窗下，低着头
　　轻轻捻，轻轻捻
　　他，走着走着，走成了一条线
　　她，捻着捻着，捻成了一条径
　　小院和小窗，始终没有打破平静
　　
　　按：第一二段，句式中的收缩型节奏被诗行分成了排比型节奏；第三段开放型节奏也被分成了排比型节奏。
　　
　　握着你|冰凉的|小手|，像握着
　　整个|寒冬
　　吻着你|苍白的|面颊|，像吻着
　　苍凉|人生
　　　　　　　——齐云《梦游》
　　　　　　　
　　按：诗行为收缩型节奏，如果按诗句排列却是排比型节奏：
　　
　　握着你|冰凉的|小手
　　像握着|整个|寒冬
　　吻着你|苍白的|面颊
　　像吻着|苍凉|人生
　　
　　上面的分析告诉我们：其一，写作新诗可以摆脱诗句长短的局限，灵活处理诗句和诗行的关系，构筑诗歌内容所需要的节奏格局；其二，诗句长短与诗行的长短相辅相成，可以使新诗的节奏美更加繁复多变。
　　
　　恰当的诗行处理，是可以极大地增添诗歌的魅力的。例如：
　　
　　《平静的水》 唐古拉山风语者
　　
　　不平和怨气就象水坝上看起来非常平静的水。
    　任你泛舟，任你垂钓，任你嬉戏，任你欢笑。
　　如果没有及时地疏通和排泄它就会越积越高。
   　越积越高，越积越高，越积越高，越积越高……
   　
   　这首诗排成排比型节奏，就显得呆滞而气弱。如果改排成阶梯诗诗歌：
　　不平和怨气就象水坝上看起来非常平静的水。
    　　　　任你泛舟，
            　　　　任你垂钓，
                   　　　　 任你嬉戏，
                          　　　　  任你欢笑。
　　如果没有及时地疏通和排泄它就会越积越高。
    　　　　越积越高，
            　　　　越积越高，
                    　　　　越积越高，
                            　　　　越积越高……
　　
　　正如作者自己所感受到的：在形式上突出了诗中最关键的两句，象水一样连绵不绝。
　　
　　另外，开放型节奏和收缩型节奏，如果拉大长短诗行的距离，将能有效地增强节奏开放和收缩的气势。例如：
　　
　　一个人，少年的时候会看着她的眼睛，
　　在她的眼神中沉沦，在她的眼泪中遗恨；
　　中年的时候会看她透的内心，
　　因她的虚伪而虚伪，因她的真诚而真诚；
　　老年的时候会看到她的处境，
　　原谅她善变的诺言，理解她远去的背影。
　　　　　　　——唐古拉山风语者 《人生三部曲之人在老年》
　　
　　这一段诗是开放型节奏，可行长太接近，缺乏气势；若拉宽行长的距离，开放型的气势就剧增了：
　　
　　一个人，　　　　　　　　　　　　　
　　少年的时候
　　会看着她的眼睛，
　　在她的眼神中沉沦，在她的眼泪中遗恨；
　　中年的时候
　　会看她透的内心，
　　因她的虚伪而虚伪，因她的真诚而真诚；
　　老年的时候
　　会看到她的处境，
　　原谅她善变的诺言，理解她远去的背影。
　　
　　也有一些长短句诗歌，句型〔行长〕差别并不大，也不存在什么“开放”“收缩”的气势，这种形式的优势主要是增添节奏的错落有致的变化罢了。例如：
　　
　　《野菊花》唐古拉山风语者
　　
　　野菊花/，如金币，
　　随风/洒在/山谷里，
　　牧羊/姑娘/拾起它，
　　买到了/香满衣。
　　野菊花/，是假币，
　　不能/买到/名和利，
　　不能/买到/情和义，
　　留住/南下的/你。
　　
　　有用的诗论与有力的创作总是互动的。本文关于新诗的分行这一小节就是我在大家的创作中得到的启迪。我相信，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我们的格律化诗歌创作和诗评将不断走向更高的台阶。

空手道

不错不错，敬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