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出现在探索者的脚下——关于写短诗问题（四）

郭希明

路，出现在探索者的脚下——关于写短诗问题（四）
四）不以长短论优劣
“诗歌振兴永无希望，象相声，博物馆化 ”这是昨天见到新浪网的一位朋友给我的回帖。
我虽然也认为诗歌陷入了空前困境，面临着巨大考验。但我对诗歌仍充满信心。
作为书商，我知道古典诗歌仍有许多人爱，用现代汉语翻诗的外国经典诗歌仍有许多人爱，这说明诗歌这种体式仍有着魅力，用现代汉语也能写好诗歌。
现代汉语诗歌缺少魅力是由于现代汉诗的思想不成熟。
新世纪初始，中国诗坛，新诗经过知识分子写作派和民间写作派的大论战、大决裂，互相妖魔化，新诗形象大损，而一时中华诗词大升温，有中国诗歌复兴走复兴中华诗词之路提法。
在主张诗词复兴之路的朋友中，有个说法，说中华诗词的语言并不一定是文言文，古典诗词中许多杰作都是用生活白话语。
象李白《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用的就是白话。
象杜牧的《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像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些都说得明白如话，如果不是运用了古典诗的音律来写，用一般话语来写就会魅力大减。
新诗呢？你不信你就看这些古典杰作的新诗译作，都是什么样？——内容不变，诗味全失。新诗行吗？
像新诗闯将郭沫若，鲁迅后来都改用古典体写诗。朱自清，九叶派诗人辛笛晚年也改写诗词，这就说明中华诗词的顽强生命力。只有在诗词的格律里汉语诗歌才能做到用最佳词汇进行最佳的排列。
——我是坚信新诗是中国诗歌的发展方向，我认为中华诗词是以运用古代语言为基础的，不适应于在现代生活中用现代语言表现当代内容。
正因如此，我才卷入了诗歌论战的漩涡。
我以为古典诗律是建立在古文法，文言文法的基础上，既使是用生活白话、现代语汇而用文言语法来写，也还是运用古代语言写作，顶多可以说是用文言白话写作，不能说用现代语言写作。
古代语言文法用字，春，男，女，现代文法用词。象春，男，女。只有在说明季节、性别、母女关系时以专指名词用，生活中，我们都用春天，春季，男人，男子，女性，女儿这样词。词是由字作词素构成，因此用词的句要比用字的句子长，但词的意义更具体更明确，女人就是女人，不会象“女”既可以指女人，又可以指女儿。
古典诗词的音律要素中，很重要的是平仄，古典诗用字，选平仄的字不难，古典诗形成平仄相间的格调不难，在用词的今天，就很难选平仄相间的词。因而无法用平仄形成古典诗的那种优美的声调。所以无法用现代语汇入诗词，不然就得突破平仄的格律，那优美的声律就不存在了。
我以为言典诗的语言美在于——言简调美，“巴山夜雨涨秋池”，“牧童遥指杏花村”
白话诗用词就句长了，没有平仄格调，达不到格调美。
那么用什么新的东西来使诗美起买呢？是不是像一些人指出那样现代汉语（白话）缺少魅力不易于写诗呢？
不是，我以为，语言的音乐美不只在平仄和韵，还有节奏、旋律，语气、声调等等。
言简是一个内敛的美，语言具体确切会使形象鲜明，也会增加形象的美。
举个例子，比如说，欢迎一个有成就的朋友，在古书上常见是
“吾兄光临，令寒舍增辉”才几个字。
这一方面是文言文的优点——言简意骇，另一方面也是古代文人的内敛习性。在外国小说里，句子会是这样的：
“我亲爱的尊贵的巨星般的朋友，您的到来，给我们全家，带来了节日般的欢乐”之类。也挺有节奏感，有热情洋溢的情调。
这也表现了现代人热情豪爽，善于表现喜欢张场的另一种性格。
内敛简炼有内敛简炼的美，豪放浪漫也有豪放浪漫的美。
古典诗是借助人为的声律来达到情调美，新诗可以吸收散文的长处在形象和语气上加强，形成更自然的情调美。
我诗歌的启蒙老师是洪心衡老师，他在福建师大教授古语言，却是少数对中西语言进行认真比较研究的现代语言学家。
虽然他去世很久了，但他说中国语言是最有诗性的语言，他对中国新诗很失望，他曾说爱新诗，记住宗白华说的新诗应该写得象古典诗一样美，这才有前途。这话对刻在我年少的心底。
我说这，希望今天的青年，不要鄙视中国诗歌和中国语言。
要知道，在世界现代诗歌中影响最大的意象派，还是从中国古典诗歌中吸取营养后才形成的，中国诗歌的蒙太奇手法开启了现代艺术“意识流”和动画艺术的灵感。
当然中国诗歌和中国绘画也有缺陷，太重视言简意赅，经济笔墨。以致在写实绘象上不丰满逼真。
不能仅以长短论优劣，中国诗歌中的赋体就善于铺陈写物，诗词歌赋都是中国诗歌，对民歌和辞赋的忽视，是使中国明清诗歌走下坡路的一个原因。
是的，我们也必须学习现代西方艺术，我以为只有站在现代生活的立场上，把中国诗歌的优良传统和现代西方诗歌新思想结合起来，才能促进中国诗歌思想的成熟。
我以为中国新诗思想的成熟，不仅是题材问题，写什么的问题。不仅是手法问题，怎么写的问题。
由于中国新诗是对旧诗的大变革，那首先要从诗歌是什么？为什么写诗？为什么运用诗歌这个体式写作？诗歌体式有什么特征？诗歌的美学要素是什么？要从大角度，从诗歌历史的发展中弄清新诗和旧诗的沿革问题。
由于新诗是运用现代语言写作，弄清现代语言对古文言语言区别和发展的主要特征就很重要。
由于诗歌艺术是音乐艺术绘画艺术和语言艺术结合的综合艺术，是用语言绘画，用语言谱曲抒情的。弄清语言的变化和发展，才能弄清诗歌体式的变化和发展。
对当下的流派纷争，大家都有点累，有点厌倦感，因为单“上”“下”“美”“丑”，由于版本不同涵义多样，各派角度不同，怎么辩得明白？但不论什么主义，什么写作你用诗写就都得首先要弄清诗是什么，诗歌文体的特征是什么，才能提高诗写的效果。
我请热爱诗歌的朋友们重视这个问题，一同探讨这些问题。进行比较研究是一个好办法。
对于主张复兴诗词朋友对新诗的责难，虽然也有道理，但我认为新诗会有办法增加诗歌的魅力，只要我们有个明确的追求，新诗运用白话语写作，但诗不是白话，诗用诗的文体要求写诗，诗用诗的修饰方法写诗，诗用诗的美学思想写诗，不论古诗，还是新诗，诗要比话语美。这是一定的。新诗的魅力只要我们去努力追求也一定会增强。追求，除了努力探索，没有什么好说。
下面这两首改译诗也写于2001年3月，这次又做点修改。
一）改译杜牧诗《清明》
春暖花香清明时分，毛毛细雨下个不停
离家的旅人在路上，满怀理不清的苦闷
酒家在哪？附近有酒家吗？请问——
没有，牧童遥指远方，酒家在那杏花村

二）改译李商隐诗《夜雨寄北》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和你是一样的心焦，
雨不停，巴山的秋雨己涨满临窗的池塘。
想念你，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家中温暖的烛光！
什么时候才能在西窗明亮的烛光下，
跟你讲跟你诉说巴山中这雨涨秋池凄暗的夜晚！
虽然译的不好，但我认为现代汉语还是能表现出原诗的意境情调，不能说现代汉语是干巴巴生硬的没有诗性的语言，不能用来写诗。我以为现代汉语是古代汉语的发展，更宜于描写，更宜于抒情，更宜于写诗！
我的有才能的热爱新诗的朋友，不妨也拿起笔来回答那种责难吧，我相信你们会写得更好。
或且请改译
《枫桥夜泊》      张继
月落鸟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滁州西涧      韦应物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鹏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伊沙有一个《唐》毁誉参半，或说绝佳杰作或说狗屁不通，这就是流派纷争时代的诗评。在诗歌越走越窄的时候，为什么不允许探索？探索就那么完美？世界真有天才？我们只能摇摇头什么都不说。默默地走自已的路。


把昨天的译诗再改一下：
改译李白《静夜思》：

怎么？这床前怎么也铺上了一层白霜？
不，不是，是明月洒下银色的月光！
明月啊，我一抬头看见你熟悉亲切的面容，
低下头，我想念我可爱温暖难回的故乡！
改译叶绍翁《游小园不值》：
是你不在？是你懒着去把门打开？
还是怕我的脚印踩坏你园里幽静的苍苔？
门总关着，满园的春色又怎能被关住？
看，一枝红杏！红杏她伸出了墙来！
原诗：
应嫌屐齿印苍苔，十扣柴门九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不知为什么，我的诗往往越改越长？
听说现代诗有个公开的秘密，就是不用形容词。那么用了呢？是古代还是未来？
我很爱象征主义。因为象征是诗歌主要表现手法之一，象征主义诗学很重视诗的音乐性。但我却讨厌冷漠的艰涩的脱离生活土壤的那些象征主义枯树上的败叶；反而更喜欢浪漫主义那繁花点点的草原星光灿烂的夜空。下面是我用形容词密集写的一首诗，附录，想说明“不以长短论优劣”。
都市小夜曲
一
白天总是那样，电话不断，呼唤应答解释说服，
象新闻台，不，更忙，人是忙个不停的信息台；
白天总是那样，车轮飞转，应付不暇，
晚五分钟也不行，晚了机会的列车就已开走了。
好了，关掉手机，现在我拉开窗帘 ，
窗台上，月季花悄悄地开了微微地笑着；
我站在窗前，看着天渐渐地暗下去，
我在迎接夜晚，夜晚它在徐徐地降临。
白天，你象一群天真爱幻想好冲动，
那充满生气浑身是劲可爱的孩子；
白天，你又象一群上树爬墙戏水玩火，
那叫人心烦不可理喻无奈的顽童。
沉静的轻松的朦胧的广袤的夜晚，
只有你，夜晚哟你才是一位，
从容的优雅的温柔的可爱的，
秀发披肩睫毛迷人善解人意的年青妇人！
二
白天总是那样，电话不断，呼唤应答解释说服，
象新闻台，不，更忙，人是忙个不停的信息台；
白天总是那样，车轮飞转，应付不暇，
晚五分钟也不行，晚了机会的列车就已开走了。

白天里，这公司、主管、业务、.客户是你的主人；
生活的车啊夜晚里，你属于我，要让我当主人。
你，焦虑不安顾此失彼的工作，就让白天属于你；
夜晚哟，你该属于从容自在宽松平静那深沉的思考。
夜静了，凉风习习，风声中还带着悦耳的虫鸣；
星星满天在闪烁，让我的心展开翅膀自由地飞翔。
夜晚，你是造物主赐给生命万物最重要的营养；
夜晚哟，你是大自然为思想者提供的最美的舞台。
一2004年5月
都市人的生活，就以白天和夜晚作象征，但描写却用浪漫主义的写法。象征主义并不是满脸皱纹乳房干瘪的老祖母，象《海燕》，她也是一位充满激情的妙龄女郎。我写得并不好，但我赞美夜晚，夜是今天和明天之间的过渡。夜是现实和理想的过渡，我歌唱夜晚，那思想者的夜晚。诗的意义是清新的。

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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