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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庖丁的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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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04: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非洲菊组诗《敦煌》漫谈
1、庖丁解牛之前
牛出现在对面的视野里。牛来到面前。这时候,作为扮演戏剧人物“庖丁”的我来说,忽然有些踌躇:先生,你要干什么?
是啊,庖丁先生你要干什么?作为《敦煌》这个诗歌文本的观众和读者,我们能干些什么?现在,我们踌躇的对面,除了牛之外,问题的症结还在于手中的工具——语言。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回到座位上吧。我们以茶余饭后的漫谈,来领略一次解牛的经历。
2、语言的工具
语言是交流的工具,这是一个基本的认识。
语言学家索绪尔对语言进行了进一步的支解,认为语言可以分为能指和所指两个形态。能指是语言表达的意义,它在多大范围内实现交流的目的;所指是语言指向的对象。还有一个静态和动态的区分,这就是共时性语言和历时性语言的划分。共时就是正在进行中的话或言语;历时当然是已经成为固定状态的语言,如录音或文本了。不过,是在它没有进入阅读者的视野之前。
这样,我们有点基本的可依赖的“工具”了。这就是:在作者那里,敦煌是共时发生的语言,但它脱离作者来到我们面前,成为历时性语言——文本(牛)。而现在,我们想让它再次发生,成为新的共时性语言经历。
问题来了:此牛是彼牛吗?
3、A是否等于B?
语言实现交流的前提是约定俗成的意义、约定俗成的对象和约定俗成的发音,然后大家相互通过传授达到了某种共识,于是才有了“明白您的意思”这个说法。比如我说“乌鸦”,你马上明白是一种黑色的鸟,而不会理解成一只马桶,就是这样。这里可以简单的认为A等于或相似于B。语言的共通性构成了交流的基础。我们都生活在可以明白、可以听懂的语言周围,所以我们没有感到孤独。
但我们的庆幸并不能阻止语言自身发生变异。语言在时间的轴上、在地域的点上、在特定的个体的经验领域总要发生变化,多一点或者少一点,黑一点或者白一点,甚至演变成完全相反的意思。所以有时候我们会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这样的话,这时候,瞬间的孤独就会来临。A不等于B。
那么菊的“敦煌”还等于我们的“敦煌”吗?还等于印象中的那个由三危山、月牙泉、藏经洞、石窟佛合成的特定存在吗?回答是不是。而只是作者自个创造的一个特有的语言镜像,正如他自己所说“‘敦煌’只是我展开话语的动机,我把‘敦煌’当作一个符号来对待,这是我从朦胧诗褪变到幻觉语境之后的又一次冲锋行动”。A不但不等于B,也不相似于B,而且就不是B!不但此牛不是彼牛,我们用刀就是错误的。
4、庖丁的错误
游刃有余的解牛,前提是我们必须都明白用的是刀、解的是牛,而非它。我记得未来主义有个著名的宣言叫《谩骂观众》,意思是谩骂读者的趣味。但是现在的问题更彻底,这里是拒绝观众,拒绝解读,甚而至于故意让你误读。这样以来,问题的症结就出来了:这只是一场智力竞赛的游戏,游戏规则由任何人随时制定,但肯定不是之前我们大家都商议好的约定俗成的那个。所以说,解牛是徒劳的,庖丁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认为那就是“牛”。
5、游戏的规则
来到游戏的层面,实际上问题比较容易解决。规则是人定的,我说红桃5比红桃2小他就小,大,他就大,我说相等他就相等,这没有什么。不过,我已经偷偷越过了一个障碍,那就是范围,我要在多大范围上让这个规则大家都能通过,这是真正的难题。
如果我的诗只写给我一个人,只传达给自己,上述可能没有任何问题,但要是传达给更多的人,那么我首先必须去一个一个解释规则,然后才有可能开始进入游戏,工程何其浩繁?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在语言面前其实人的权利是很有限的,更多的是义务,你有义务让我们明白,这实际上也是个底线。
6、诗人的义务
说实话,组诗〈敦煌〉是费解的。但不是毫无游刃之地。绕过每一个小主题在暗示上的误导,以某一个特定的具象入手,可以总结出一些完整意义的表达。除〈中庸〉、〈涅磐〉由于意象之间联系短点较多之外,后面几个意象都比较集中,过渡也很自然流畅,大体上可以发现一些完整的揭示。虽然这种揭示在张三和李四之间会有很大的差异(这可能就是误读的初衷吧),但还是能够说明一些基本的意思的。对此昊泊有相应的说明,不再赘述。
但我们也敏锐的发现,即使是经过多年的耳濡目染,昊泊和菊之间完整的交流也是无法实现的。尽管作者最后也不得不作一番说明,但我们要和菊达到相等和相近的感受,是不可能的。于是,只能是更多的误读,更多的不名的孤独。因为现在发生的事实是具有颠覆意义的:读者是义务方,你有义务明白而诗人接过了你手中的权利。
诗人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误读的证词。
庖丁沮丧着离开屠宰场。
2003/11/19
附录:非洲菊——敦煌(组诗)
                             我的心灵走进了光
                             穿越了沙和影
                             我的心灵穿越了光
                             走进那片汪洋

          中庸
  鱼在一种风中,或者
  岁月在做一种澄明的梦
  有一夜的风雪了,比如
  出水的脚踝猜想久远的灯
  
  没什么微笑比无语更懂得笑容
  但看见的双眼只在假寐
  一瞬间就到了百万年,河流的
  风骨遒劲如雾,海浪的缠绵
  
  留住些帆影点点,多么简单
  就是谁也不肯说,微妙
  可能就在听不见的砾石睡去后
  留一些鼾声……
涅磐
    这些石头从一开始就叫喊出圣名
    而这些赤着脊梁的人们
    没有让自己永恒,在叮当的锤炼里
    都是共同的姿态直待与驼铃同远
    剥去的色彩还原了色彩的魂灵
    这些顽石的思想就是佛的慧根
    反弹的乐手送走金戈铁马
    叫喊的嘴,锹开了祥云
血肉凝冻了子子孙孙,新茧滑出
    一次骨骼的奔忙,否则
    那些斑斑剥剥的史书
    怎么说出今天的畅想
般若
    全部的草点燃着洞穴,肥沃的眼神
    不曾洞穿,浮屠上的尘埃积淀一世
    圆满三生空容三生去来三生
    蛛网密集肉身巨大遗骨巍峨如山
    青烟一屡娆娆,太虚无禁
    望芸芸朝拜,苦言不如转身
    唱流云婉转砬子砾砾
    棒喝五岳开启沙川引虫逾越
    葬思想在思想的墓地
    繁书浩瀚何必劳动可怜的手
    诅咒的牙齿恨不了时间的历险
    万生就匍匐在哭笑中轮回
                     极乐
    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图腾,有灰光闪烁
    无数欢快的老鼠在智慧的脸上,思考
    并且嘲笑刚刚啃咬的玉米和每天的太阳
    这些爱笑的家伙一并让文字失去理智
    从历史到历史,所有的抒情都在无聊地
    为自己贴金。全部的意义,都只是意义本身
    全部的汗水都是造一个无人居住的宫殿
    一种微笑笑了亿万次,终于笑成痛苦地
    剥落,鼠们分享了贤圣。多少时间。
    洞穴沉没,在苦行的边沿
    可能到达的地方肯定都不长高粱
    月光升起,又是个他乡

    藏经
    躲在众目睽睽的眼皮底下打个喷嚏
    惊动了苍鹰,把飞沙吵醒
    摇头晃脑的紫钵读遍每一颗星辰
    血书晚霞,干枯的云彩不曾飘远
    以万圣之名淘得隔夜的美酒
    醉卧的白杨一派大好前程
    四处寻欢的野狗嗅出了大地的体臭
    仇恨开始蔓延
    从另外的角度入手,哪怕毫无意义
    逃避其实是等待可能的迎驾
    获得痛苦的迁徙,在驿路上
    无知的麻雀唤叫沉默的石林
                                 
敦煌
    飞瀑凝结在蜜蜂的故乡,目光只够
    遥望衣皱的浅影,三百粒河沙澄净朝霞
    风驰电掣地西行。长眉泅渡出境
    饥饿的手指翻动铁壁,彩莲散尽
    太像牧羊人的鞭哨吹响铜铃
    裹紧暗如天色的草席,描绘最后的场景
    狼牙滴落,呐喊划破重山峻岭
    岁月要我们留下第一人称
    我们留不住,哪怕是一次流水的
    幻影。跪下!也无权哭泣
    让绿荫生长出沃土,挑亮
    就要离去的灯芯,照一照满墙的呻吟菩提
    你看到了吗?坐在屋角的经书
    把菩提昭释得如同消失的海
   
    我们都没有发现
    我们就是从海中生还的鱼
   原载中国蓝波湾http://www.chinano1.net/shequ/
发表于 2003-12-4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庖丁的踌躇

评论不错
诗不好
写敦煌的诗还是叶舟的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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