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

晴天心情

                        冰山

                  不要把海面上那尖尖的一点
                  当成一个哪里来的飘浮物
                  当你再转过身时
                  你突然感到惊惧  而
                  无法呼吸
                  巨大的  遮天蔽日的
                  冰山  在你面前
                  还在上升  而你的视线已
                  无法逃脱

写《冰山》这首小诗的时候，《泰坦尼克》电影还没有在北京放映，灵感也不是从那里来的，在北京非典（萨斯：SARS）肆虐的时候我曾写了一篇文章叫《萨斯阴影下的诗篇》，可以解释当时写这首诗歌的意义，以下整个部分是全文：

冰山
不要把海面那 尖尖的一点
当成是哪里来的一块漂浮物
当你再转过身去 你会突然
感到惊惧而无法呼吸：
巨大的 遮天蔽日的冰山
在你面前 而你的视线已
无法逃脱

    这是天才青年学者老Q先生在大约四、五年前在北京写的一首诗，那时美国巨片《泰坦尼克》还没有在北京公映，老Q当时穷困潦倒，但又颇为自负，所以这首诗歌据说是老Q言志之物，意思是，不要把我瞧走眼了，也许不久，你会在你的视野里，四面八方，都看到
我巨人般影子及其投射出来的巨大影响力。
    时间到了2003年的春天，老Q 还在北京，仍在执着地努力和期望着，皇城的春天，虽然风沙肆虐，但总还是有几个风和日丽、使人心旷神怡的日子，更有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早早从未来的盛夏走回来，大街、小巷、商场、马路，肆无忌惮地盛开着，老Q心每到这个时候，总是要痒痒一番。前些天，老Q好似已经浮出“尖尖的一点”，眼看就要使人看到自己“巨大的、遮天蔽日的影子”了，从而赢来众多“惊惧的”目光，吓得他们“无法呼吸了”。
    但几乎是一夜之间，依然还是“尖尖的一点”的老Q，却惊惧地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的“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阴影，看到这巨大怪物阴影下无数双惊恐的眼睛——周围浮动着的海洋般的白色方块上面，一双双无法掩饰的、恐惧直抵心灵的眸子。
    那怪物就是被称为世纪瘟疫的SARS ，译音“萨斯”。SARS是英文缩略形式，全译应该是“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症”，中国人称之为“非典型性肺炎”，简称“非典”。相比之下，英文的直译似乎更准确一些。
    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在这个时候，四月底到五月初的这个时候，颇通英文的老Q并不愿意花太多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了，和许多许多北京的普通人一样，面对每天被确诊染上这种世纪怪病的人数以三位数字的增长率增长，他最关心的几个问题是：我是不是被传染上了？什么时间发作？如果真的被传染上了，5%左右的死亡率里会不会有我？如果还没有被传染上，现在怎么能逃过这一劫？
     办公楼里邻近的一位李姐和老Q平时见面颇能谈几句，前几天老Q过去坐一坐，顺便告戒李姐多保重自己，出门戴好口罩，不要被传染上了。本来是一句简单的关心问候，不想李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答说：“谁该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防也没有用。”
    李姐的话，把老Q一直在心头萦绕的问题一下挑得非常明朗，是的，萨斯的肆虐，使大家立即都要面对一个真正严肃的问题，即生和死的问题，老Q是学者，即使说“死”也要考虑艺术性，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宁可引用莎士比亚的一句诗歌“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the question”，“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今天是五月二日，老Q位于北京北郊的办公室所在地的整个办公楼都放假了，办公楼大门也被保安锁住了，老Q是到保安住处喊出小保安来，让他把大门打开才进入自己的办公室的。
    “多谢了，好好干，改天给你说个北京媳妇”。老Q这样对来开门的小保安说，小保安不过十七八岁，腼腆地笑了。以前老Q晚上经常加班，搞得这些来自河南、安徽等地的小保安不能早早下班，老Q离开大楼时候总要表扬他们几句，或者送几本书或杂志给他们看，所以这里的小保安都和老Q相处得很好。
    但节日期间，把小保安又从宿舍“提溜”出来，虽说加班是办公楼租户的权利，但老Q还是觉得有些歉疚，在办公室找了一副很精美的以前给女员工们玩的军棋，很久不用，依然很新，准备送给小保安。
但这个东东经过了我的手，上面会不会有SARS病毒？把人家小孩子传染上了，那样我岂不成了罪人？老Q又犹豫了。
    保安把大门又锁上，然后回去了，办公楼里寂静极了，老Q在电脑里打出了这一篇文章。
    为什么要写这个，要不要写下去，老Q并不知道，也许这个时候躲在阴凉的办公楼里，写自己的恐惧和体验，是一种逃兵的行为。打开北京的电视节目，扑面而来的是萨斯、SARS、还是萨斯，非常烈性的传染病。所以应该说，那些坚守岗位的白衣天使们，医生们，以及那些保证人们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商场、邮政系统、公交系统等等开放场所的人们，他们是勇士。老Q对他们怀有崇敬和感激的感情，但老Q自觉得是一个胆小鬼或者是一个懦夫，这里也是有一个原因的。
如果倒退十数年，遇到这样的事情，老Q我不会这么畏惧的——老Q这样想，那时侯老Q初来北京读大学，风华正茂，平时一点小病是打不倒的，坐了一夜火车，一直站着到北京，下车洗洗脸，再骑自行车进城看电影去；而如今，老Q自觉身体状况大不如那时，十数年的人生追逐，马不停蹄，老Q觉得自己好疲倦，尤其是老Q以前有过肺部疾病，虽然是“典型性”的肺炎，虽然早已痊愈，但由于不善于体恤自己，加上平时对着电脑工作时间过长，时时觉得肺部有不适的感觉，不过休息休息就好了。但这一次，SARS，根据医生说，如果有过心肺类疾病，相对来说，得SARS预后就要差不少，也就是说，死亡率要高得多。这使老Q吓了一大跳。
    昨天，五月一日，北京确诊SARS病人122个，现在是五月二日，眼看快四点了，新浪网总在这个时候或迟些发布最新的疫情通报，今天会有多少人，下一个是谁……
是呀当初刚刚冒头的时候就把它摁住就好了，今天铺天盖地的恐怖就不会降临：
冰山
不要把海面那 尖尖的一点
当成是哪里来的一块漂浮物
当你再转过身去 你会突然
感到惊惧而无法呼吸：
巨大的 遮天蔽日的冰山
在你面前 而你的视线已
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