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个身影在蹒跚——也谈雨蒙的诗

井边徘徊

[这个贴子最后由井边徘徊在 2004/04/20 05:10pm 第 1 次编辑]

总有一个身影在蹒跚
                       ——也谈雨蒙的诗
           藩真进
   
    诗，不是随便写出来的，而是心中流出来的心血。凝结着心血的诗作才是好诗。
    古有“悲愤出诗人”一说，而真正的好诗或诗美不仅仅是悲愤，还有悲情、悲伤、悲感等。也许悲是诗美的主要因素，悲是诗作之源。当我在东方文学网“吴励生在线”的网页上看到雨蒙的诗作时，我就有一种被诗意感染的激动。读雨蒙的诗，眼前总是晃动着一个丢了雨伞而在蒙蒙的雨中蹒跚的身影。对现代新诗冷淡多年之后，能唤起我的读诗欲望几乎微乎其微，而雨蒙的诗作让我没有理由拒绝说出读后感受。
    虽然现代新诗的表达形式丰富多彩，但也良莠混杂，影响了现代新诗整体形象；网上的诗更是鱼龙混杂，甚至有的所谓诗简直不堪卒读。而作为“红叶轻扬”的站长雨蒙，她的诗却很耐读。从心中流出来的心血凝结成的诗句，不一定在诗句的表面上，而是在诗意的酝酿，酝酿着诗人的情感生命，让诗句承载个体的精神重负，释放心中的郁结。雨蒙的诗句组合出个体生命受伤的悲痕，尤其是抒发悲情时，寄托着诗人（或地球上的人类）最需要以诗表达时的情思。
    诗人首先是人，诗人的个体也是人的个体，地球上的人都会跟诗人有同样的生命体验，特殊性里带有普遍性。之所以能写出诗，是因为要抒发出个体的感受来抒发有同样感受而无法表达的蕴藏在大众心中的情感。诗的“共鸣”也许就是这个意思？诸如怀念亲人、抒发爱情、表达思想等，是每个人心中所有的但并非人人都会写出来的。写出来且表达到位，就会让读者有同感。让人有同感有所联想或产生新的感受，可能就是好诗。
    老诗人蔡其娇曾说，有情不抒是违背自然。爱情是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抒发爱情成为诗人写诗的永恒主题。雨蒙的诗作里同样有爱情的抒发。如在《线》一诗中有这样的诗句：
                       
                       你走的愈远
                       我们之间的那根线拉的愈紧
                       你的
                       一声轻咳
                       一个微笑
                       就扯的我好疼
                       挂在夜的树枝上
                       遥望　我日渐消瘦
                       低下头
                       用泪为你淌出归途
    这种感受也许带有普遍性，却没有人有这么细腻的感受。思念的深刻如线牵挂，线头所系的可是“心”？不然为何会扯的好疼？而且通过“线”还可以听到遥远的“你”的“轻咳”，感觉到“你”的“微笑”？这是怎样的牵挂——“挂在夜的树枝上”——永远在盼望，盼得日渐消瘦——“用泪为你淌出归途”。用生命体验爱情的人才会有找到这样诗的意象，才会令人感动。感动诗人的情思，诗人也达到写诗的意义。在《随风飘逝》里雨蒙这样写：
可是你
留下的气味和心跳
是一个防不胜防的记忆的陷阱
让我跌进去
越陷越深
可是我不能
我走不出我的过于沉重的肉体
和比肉体还重的爱和牵挂
    有人说，写诗不是为了别人感动，而是为了宣泄自己。不错，写诗不一定给别人看，但至少是为释放自己的情感。没有感情的倾注，胡乱涂鸦出来的分行排列的文字不叫诗。即使是宣泄自己胡扯出来的，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诗。真正的诗是会得到读者的共鸣。比如说怀念母亲的诗，总是会有感情的凝聚在诗句上。每个人都有母亲，看你有没有真情实感，看你会不会捕捉诗意。雨蒙在对母亲的怀念中，就有很浓的诗意：
我怎能忘记那双眼睛啊
在北风呼号的夜里
她把寒冷和饥饿挡在外面
阳光明媚的日子
她是房前的一个个枝桠
任由我们象麻雀般欢快地跳来跳去
蹉跎岁月里
她是一条坚韧的河
托起儿女远航的梦想
夕阳落到山那边了
一双眼睛阖上了门
把日子隔在外面
星星悄悄地在天幕上点起灯
等你回家，妈妈
母亲的形象在诗句里鲜活起来，一幕幕情景如在眼前，抒唱母爱的赞歌成千上万，怀念母亲的诗作汗牛充栋，可雨蒙的这一首《雨中的花瓣－－献给母亲》，是从母亲的那双眼睛里发现诗意而深情抒写的母爱之歌。她在《雨中的花瓣－－献给母亲》的引子里这样说：
一直想摘一朵最美的花插在母亲的鬓间，还没有等到春天，
你就走了；一直想写一首诗送给母亲，我所有激昂的呐喊、
吟唱，在母亲唤我乳名的片刻黯然失色……
写诗的笔，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雨水中采撷下片片
花瓣，撒在您长满青草的土冢上……
其实在这里也道出了写诗的真谛。雨蒙的诗作不仅仅写自己对母爱的深刻感受，而且还写出母爱的社会意义。如在《代价》里描写一位青年自杀后的母亲形象，是那么的真实感人：
渐渐地
你的名字被岁月风化、湮没
唯有那位可怜的母亲
还做着惯性运动
听到第一声鸡叫，忙着起床烧饭
唤着你的乳名，“强强，吃饭上学去”
残阳如血，村口
总有一个身影在蹒跚　痴痴盼儿归
    诗，除了让人动情外，还要让人动思。让人有所思的诗是有张力的诗，可以通过诗句感悟、联想，甚至再创造，也就是接受美学里所说的“主体”，即，面对诗人的诗作，接受者成为主体，可以有个体的独特理解，任意的随意的发挥读者自己的想象空间，在这空间填写自己的感受，就是读者自己的诗句。雨蒙的很多诗就有这种功能。有时是摘取一个细节或选定一个画面，留给读者再创造的空间。如《过年》：

守岁的孩子打瞌睡的空档
年从他的指缝里溜进来
小孩看自己的影子长了一截
大人看桌上的蜡烛短了一寸
孩子拍拍手
大人摇摇头
一片欢雀声中 漏出了
谁的一声叹息
这么朴素的语言，这么单纯的如儿歌的诗句，却蕴涵了许多信息：小孩盼过年，大人愁过年；时光过得快又度日如年；孩子长大了却消耗了大人的生命；有人欢乐有人忧愁……
    诸如这类的哲理诗式的短诗在雨蒙的诗作里很多。如下面四首：
是对枝的眷恋
还是对天空的向往
打着旋，久久不肯离去
躯壳轻的
魂灵却是重的
去吧，去吧
寻找你的归宿
            ——《落叶》
压抑的太久了
顽石也要给我一道缝隙
痛快地流淌呵 这泪水
我用一生还给你
      ——《泉水》
爱情像一杯酒，
干完的是孤独，
干不完的是陶醉
爱情似一杯烈酒，
只饮一杯
便可回味一生
贪饮几杯
生命则承受不起
爱情似一杯浓酒
两个人浅斟低酌
芳醇醉人
让多人来分享这爱的甜蜜
饮下的却是一杯苦酒
      ——〈爱情与酒〉
后来
妈走了 钟还在
后来
钟坏了 时间还在走
       ——摘自〈钟〉
    作为接受主体的读者，对以上的〈落叶〉、〈泉水〉、〈爱情与酒〉、〈钟〉等诗作分别有各自的感受和联想，也都会结合各自的人生体验来品味，于是，雨蒙的诗作一经发表，就不再是她的，而是读者的，可以由读者自己结合个性化的理解来重新创作。可以把“落叶”当作尊重自然生命来看待，也可以看作是依恋生命或欢送生命的自然归宿，还可以理解为灵魂比躯体重要等等。而后三首也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读雨蒙的诗，会产生许多联想，总觉得她是在蒙蒙细雨里丢了雨伞蹒跚在泥泞的小径上，有时在林间树下徘徊，有时在溪边草地上苦思；时而在电脑前拼命敲键盘，时而在书房里掩卷联想，时而夜半三更掀被披衣坐在灯下……雨蒙会“悠然我思”，想到“瞎子阿炳”：
你踽踽而行
寂静的道观边、街头巷尾
用琴声想冲破命运的黎明
那把胡琴
成了你的一双眼睛
你站在山顶
怎么也等待不到日出
想到“泣血汩罗江”：　　　
    你披散思想，伫立江畔
　　纷飞的衣角推你行吟
　　鼓荡的江水，锈蚀了
　　你腰间的长剑
　　
　　……  ……
　　怀抱沙石纵身一跃
　　一个浪花便将你淹没了
　　这并不是一个美丽的终结
　　只留下一个千年的遗憾
　　让中国的龙船打捞了几千年

    雨蒙在一篇散文里写道：“我常常在想，植物经过雨水冲洗，会变得滋润鲜活，心灵经过冲洗会不会变得更清新呢？会不会有一些叹息和遗憾悄然释放于雨中呢？会不会在雨过天晴后拥有一个轻松的人生和远离忧伤的世界呢？” 于是，雨蒙总是蹒跚在蒙蒙细雨中……

伊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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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边独吟

细致的评，欣赏！

月明花满枝

贴切，到位。还不全面。

鹤舞九天

[这个贴子最后由鹤舞九天在 2004/04/29 09:28pm 第 1 次编辑]

也来学习：）

梅梅子

俺学习，再学习

雨蒙

感谢潘真进先生和各位朋友，雨蒙在这儿献丑了。
我知道我的缺点一大车，喜欢大家向我扔石头，脸皮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