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 问（6首）

邓云平

夜行船溢出光亮。时间在时间的尽头燃烧，

烤炙一切错误，

我们寻找河面结冰的过程。

琢磨多年前发生的旧事，

宝贝、货物、思想丢失的原因。

苍天是苍天的假设。

围栏，猎场，枷锁，琐碎的细节，

最后的原野失却，

我不能一言而尽，询问是询问者的终结。

我悲悯了谁？谁又悲悯我？

一朵彤云飘过，染缸内颜色鲜艳，

人世的白玉栏杆，布满灰尘。

      2024年6月11日

苍山之苍

白杨已经扬花，像夏日低飞的白云，

叙述日常事务。

地下河的流水，私下直逼江东，混杂呼吸，喘息，

求救信号，猿类的呼喊，

而已。

艳阳之天。

饮酒消磨人的意志，

出人意外的嚎啕，不被人重视，

轻易放弃，

不可能的追问，

双腿残疾，且奋力奔跑，又无功而返，

这时，

我们赞美时代，不负荣光和韶华，

遗忘或失落已不重要。

        

          2014年6月11日

多年未曾离开故土

乡下多雨，缺氧。兄弟从微信传来信息，

父亲肝部疼痛，天空的痼疾，

多年不曾治愈。

这一天，世间更加腐朽，从一楼攀爬至十八楼，

和城市的桑田。

父亲说，他多年未曾离开故乡，

和秧苗，石头，流沙，

蓝色天空，牧羊人的脚印。

医者奋力说服父亲，做肝部CT，加强CT，

心内科，胃肠科，仿佛地里萝卜。

被人看不见。

任人宰割的野草，

在乱石生，在乱石长，不平整的土地，

从左到右，泥泞丘峦。二十四孝图被野火焚烧，

未留下只语片言。

邻居，同事，路人，一层白云，一层乌云。

      

         2024年7月12日

草木之外

黔西北大旱，高原折断的声音，

撕裂干燥的空气。

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像倒置的三凌镜，

扰乱人的视线。

上苍用辜负的眼神，俯视人间，

土壤龟裂，群山视网膜脱落，

雾天能见度低。

灵魂触摸泥土的厚度，

一株玉米种植了被拔起，拔起了被种植，

诡异地演绎轮回，被人谩骂，禁止生长，

种植石头的土壤，

玉米上的露珠，

在夕阳下落荒而逃。

乌鸦飞过山崖，幻化的风景旖旎草木，

生命意义简单，

我从不愿攀爬高山，一览平原，

呼吸渐渐虚脱。

夜晚流过一窜口哨，

语言坚硬，

死亡与死亡相视，不可动摇。

神灵漠视泥土上空气稀薄，

混凝土硬化地平线上的目光，落霞惊艳夏天。

叶片从谩骂长出，超越万物。

脚步的响声，不舍昼夜。

我坐在三楼，玻璃模糊我的视线，

旧时的元首，

愧对土地的赤诚！

大地呀！一只岩鹰眼神执拗，壮怀激烈，

一条狗姓王，跳过围栏，任意穿越马路。

一个盲人独自地沿街行走，

斑驳跋涉的脚印。

谁遗忘了我？谁又遗忘了谁？

伟大人间！我的天堂无人值守？

混沌之水湮没最后一个守灵人！

播种机毁坏人类的前程，

远山不原谅我，我也不原谅世界。

我们一生对不起跋涉者，追逐者，

谁告诉我追求的意义？

      2024年7月13日

告别

奢香大道北段，我一直往北走，

仿佛一切从未开始。

一条长凳和一张铁皮椅，在一棵香樟树的叶背，

自问自答。

过往的人群一去不回，或假装不认识，

漠视我们。

谁也不说出离开的理由。

我发出一千牛皮封信，

我写下一千个IP地址，发出一千封邮件，

一千封没有回音，

草木遗落最初的纯粹。

        2024年7月29日

一个女人

从北门往北，螺蛳塘的方向，

再往北，到达古蔺，清水长出芙蓉的荷塘。

我们铺彻一条盐道，

膜拜非犬非虎的图腾。

一辆现代汽车驶进山谷，

模仿一个玩偶和一个破碎的符号，

飞行器作陆的空域，

欲言又止。

青石板上，那个女人肯嫁，

救世者是荒谬的，

五百年前的北风旧梦拥堵，

五百年后的坟茔掩藏泪光。

    2024年10月2日

古不为

我悲悯了谁？谁又悲悯我？
一朵彤云飘过，染缸内颜色鲜艳，
人世的白玉栏杆，布满灰尘。

来学习云平兄好诗！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