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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苏姑娘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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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6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北岸大吕 于 2025-1-16 10:21 编辑

    毛庵堂有两个尼姑,该有五六十岁了吧,村里的大人习惯叫她们苏姑娘、陈姑娘,小孩子们则论辈份,一个个“苏姑奶奶”、“陈姑奶奶”地喊得清甜。
    毛庵堂就在生产队仓库前面,与我家也就两百来米的距离。那是一栋砖木结构的老房子,前面各有一间耳房,解放后,破除封建迷信,苏姑娘和陈姑娘还了俗,房子的一半分给了一家姓刘的五保老人。
    那时的孩子都很玩皮,有事没事喜欢到晒谷坪打闹,隔三岔五地,我们也到毛庵堂玩儿。但刘老头很凶,见小孩子吵事就骂,有时还追着我们打,小家伙们轻易不敢冒犯,一般就在苏姑奶奶、陈姑奶奶这边遛遛。  
    苏姑奶奶、陈姑奶奶年纪大了,不再到队里干活,每年吃的是队里的平均口粮,家里有重活累活,也必须队里的人帮忙。她们的自留地就在毛庵堂前面,一年四季种了菜,也栽了甘蔗,每到干旱季节,附近的村民往往不请自到,到塘里给她们挑水抗旱。家里的米缸空了,也只要吭一声,中午或下雨天,自然就有人给他们去碾米。她们也很客气,逢年过节或杀年猪的时候都会请帮过工的人吃顿饭。大家虽然不愿叨扰,却总拗不过她们的一番盛情。我小时候也跟母亲到她们家吃过饭,饭做得精致,不多的几个菜碟荤素搭配,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吃起来感觉特别的美好。
    她们还请人砌了猪栏,一年喂两头猪。吃鸡也靠自喂,还自制了豆腐乳、猪血丸子和萝卜丁等榨菜。榨菜很地道,闻起来很香,有时送点给左邻右舍,大家特别地喜欢。
    她们的自留地旁边还有好几棵桃、李、梨树,每到果子成熟的时候,渐渐由青变黄,看起来特别地诱人,但孩子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她们采摘果实的时候赶去帮忙,那时就可以得到她们赏赐的果子解馋。有时刮了大风,将熟透的梨子吹落一地,噼哩啪啦地到处乱滚。孩子们特别兴奋,一窝蜂地跑去,捡的在地上捡,摸的下水里摸,好的往苏姑奶奶和陈姑奶奶的篮子里装,烂的就饱了口福。
    我们有时也给她们帮忙抬桶水或到仓储里撮担谷什么的,这时苏姑奶奶或陈姑奶奶总会撒一小块片糖或几片煮熟的猪血丸子以表感谢。
    陈姑奶奶是本县山比田人,据说因为父亲早亡,家里姊妹太多,母亲养不起而让不到五岁的她幼年出家。苏姑奶奶则命相不好,小时候三天两日得病,父母无可奈何,就找人算了一命,说她命该出家,就让她随了缘。陈姑奶奶脸微黑,背驼得厉害,走起路来就象一张正往前拉行的犁弓。她种菜做饭,几乎一个人包了,可从来就没有什么怨言,但她说话粗门大嗓,看起来比较严肃,孩子们有几分怕她。苏姑奶奶则相反,中等的个子,长得白白净净,说一口细软可人的武冈话,仿佛男扮女妆的唐僧。她家务活不大插手,每天坐在堂屋里织布织蚊帐。这是村里唯一的布机,我们都喜欢去看苏姑奶奶织布。只见高高的织布机木架上穿着经线,苏姑奶奶沉静优雅地坐在后面的木凳上,两只脚分别踩在两块踏板上,右手拽一根细细的线绳。架上的经线上下拨动,一只溜光的织梭随着她线绳的牵扯而左右游走。织布的声音清脆悦耳,面前的布匹或纱帐寸寸见长。苏姑奶奶纺织的蚊帐美观适用,用土棉布缝制的衣服穿起来轻爽透汗,也比机织的布料耐用,很受老人们欢迎。奶奶大婶们就纺了纱线或麻线交给苏姑奶奶纺织,也有的懒得纺线,就直接交给陈姑娘、苏姑娘纺线织布或帐子。
    苏姑奶奶、陈姑奶奶跟老家人很少来往,倒是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有事没事到那里坐坐,跟她们煽煽白话。如果有谁不小心,眼睛里进了沙子或者飞进虫子,又痒又硌的特别难受,可往往揉红了双眼或者提肿了眼皮也没有办法,这时只要找到苏姑奶奶一吹,一切迎刃而解。孩子们若是得了泔积,大人就会领着到毛庵堂找苏姑奶奶诊治。只见苏姑奶奶把患者的掌心翻过来,用一根细长的缝衣针,将其骨节处有点泛黄的指肚皮挑破,压挤出其中的洋水,没几天,孩子的泔积就好了,曾经胀鼓鼓的肚皮一下子瘪了下去,看着就让人觉得神奇。更神奇的还是苏姑奶奶给人挖鸡眼。患鸡眼的人脚板下长个硬硬的东西,走起路来特别地刺痛,到医院去一般要动手术。但村里人穷,也害怕开刀的痛苦,就又找苏姑奶奶诊治。苏姑奶奶既不打针,也不给你吃药,只把你叫到毛庵堂外面的土路上,照着患脚画一个脚印,再用一把剪刀照着她看准的地方挖下去,寻挖出里面的一个石子,然后在患者的身面前洒上几滴圣水,鸡眼就会消声遁迹。这其中的道理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上世纪八十年代,毛庵堂恢复了往日的香火,苏姑娘和陈姑娘又剃了发,吃起了素,还参加了市佛教协会组织的培训。每到初一十五,尤其是观音娘娘的生日,到庵里烧香拜佛的特别多,鞭炮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就连村里渡船的生意也特别的好。这时我已经工作在外,一次也没有去看过苏姑奶奶和陈姑奶奶念经朝佛。她们两位什么离开人世,我也弄不清楚。只是听说她们的葬礼非常闹热,出殡时全村的人都来了,一路吹吹打打,哭声锣鼓声响遍了村子的上空,过后进行结算,两位老人的存款还结余几万,按照老人遗愿,捐作村里的扶贫帮困基金,也算是两位老人积了一大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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