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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小说《无法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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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8-30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无法安静


李杜何坐下来,在房间的书桌旁,试图揣摩一下,这些时光,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虫子钻入他的大脑,进而攫控他的意识,让他的思维、语言、行动如高速列车一般停不下来。


“喔,我的fuck!”儿子在自言自语。
该死的郑光!我要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冲他吼:“你这畜生!”大嘴巴子抽他,然后踹他,把他狠狠揍到地上,像一条趴着的狗。这迫害儿子的畜生!这些年的隐忍,全是假的!李杜何感到胸口发热,肚子气胀。
还有那个该死的谢利,只要他再敢在我面前像太监一样妩媚地说一句“不关我的事”,我一定一拳打烂他的鼻子,让他“嗷、嗷”一下午。
李杜何握紧了拳头,发现右手拇指的根部依然作痛。噢,这或许是什么炎症,应该去治疗一下,对,把它看好,然后揍人的时候,你才能出的去手,不然你就完了。他又活动了一下右腕,衡量一下旧伤的状况,适不适合暴击。
该死的雪天,该死的!我明明刹车了,在拐弯处,还是失衡摔倒了,连人带车。然后手腕又伤了,该死的,一年多,涂抹各种药,包括小日本的,还是干不了重活,这只手显然不能让郑光、谢利他们臣服了,真遗憾!
(哦,你得懂得暗示,或许你该这么写……)


李杜何想到,一个女人在绝望地歇斯底里大叫,她一边后退一边挥动她的手臂(胖的还是瘦的,这关系不大),总之,她挥舞着手臂,那么有力地一摆又一摆,对着一个男人。“你出去!马上!出去!……”那男人显得谦和,他说:“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那么这一幕是经典集中爆发就息影呢,还是反复再反复到反复一百次,观众都睡着了,女演员都哑了,再来个忽然的拥抱,冰释前嫌如何?那真叫好啊!哈哈。
该死的对抗啊、冲突啊,尘世咬人的蛇啊,品德卑劣无底线的年轻小子啊,为什么那么暴力呢?在脑海里去教训这些清除这些垃圾,让自己的血压一遍遍燃得五脏六腑都火热的胀痛,然后是持续的疲乏,然后是一小波遗忘带来的其他思维曲线运动。
你看那件墨绿底黑花的民族女装,那东西像什么?如果把墨绿做成底色,而后用黑去纹一角,或是分缀于边缘,将会出现什么效果?图腾吗?久远的故事吗?人类荒古的记忆符号?质朴的、美的语言,二元的,可以是无穷更多的,墨绿加黑,白加黑,二元的,互生什么东西?如同雌雄,如同蝴蝶卵,有那么多,最后化身斑斓的虫子,起飞、降落,在整个花季。
我敢说那一年刷球鞋,在学校的盥洗台,忽然飞来叮鞋子的绝对是一只蜂鸟!科盲!切!怎么可能是蜂鸟?这儿从来没有蜂鸟!那不过是一只蛾子,未见过的那种,为什么确信那多年,为什么在记忆的小抽屉里会翻来翻去都有它呢?因为搞不懂么?因为稀奇?
(这样写小说,会不会是疯狂的?不会啊。)


女人的问题,李杜何想,是个问题。离了快十年,再找一个人一直是个困难。有时候,是个简单的问题,找个人吃住在一起,一起生活,就完了,没有什么问题。同样都是受过伤的,被生活之箭一箭穿心,血流不出来,瘀在那儿,不死,想活。想到这,自己似乎是一种活血化瘀的良药,某种中药丸、慢性药,长期服用……
你喜欢印度神牛的哪一部分?眼睛,疯长的肌肉,还是犄角?或者蹄子?我发誓,我喜欢它的全部。全部?包括刚拉过粪的牛屁股吗?


(你看,李杜何本可以寻得这把枪,尽管它童年已经丢失,莫名无踪。我的设想是这样:成年后的李杜何,一天早上肚子疼,他感觉不上马桶不行了,却无法拉出来。直到感觉一个硬东西卡住了屁眼,他用力去拽,最终他拽出了这把纸炮枪。你看,这里可以加上细节,童年足够真实的细节。这把枪长13厘米,紫铜枪身,黑塑手柄,枪身瘦长,一扣下去就会发出“咔嗒”声。好了,问题是,为什么李杜何会拉出这把丢失多年的玩具枪呢?这把枪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在体内?现在又为什么以这种方式出现?李杜何现在是重新得到了这把枪,还是彻底与这把枪分离了呢?好吧,足够多的问题层层剥解,你得这么写,显得更有深度和技术含量。
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写。)
你又何必计较头尾和排序呢?什么章节啦,与我有关系吗?
好吧,就这么来吧。


李杜何陷入了回想,回想一些漫漶不清急于捡视的过往。他将脑中的时间一下调回近40年前。40年前有什么呢?有一个向下的,一直都在脑海里,跳跃还是高度,哪个在前呢?这让李杜何试图去深度回忆,但回忆是徒劳的,模糊的,最后他觉得没有高度的跳跃记忆是不成立的。男孩勇敢的游戏,依次从石砌的坝埂跃下,刺激心跳的感觉胜过了恐惧吧。40年前,被子从二楼窗口晒挂出来的时候,一定又尿床了。没有比这更丧气失败的了。还有拒绝他背上书包自行入学的老师,他的向往,伙伴们的游戏终止于铃声,而他还小不能进入教室。他更喜欢戴上塑料面具,拿着金箍棒玩具和同伴打闹。
李杜何的胸口是热的,处理完事情。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怎么办,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办,真烦人!他想。如果是他一定自己去办。而现在,面对一个已经离散了却无法摆脱的无理数,他真的在想怎么办。耐心办,只能如此,因为儿子还不能完全顾全自理。
松鼠先生开始频繁出现于外窗台、地面,穿行于汽车底部。看着这家伙并没有营养不良,甚至还有点胖。的确想每天来这儿找点安静,的确这么想来着。但是,很讨厌,并不是人,松鼠先生不怕人,几只乌鸫落下来赶走了松鼠先生。李杜何就这么倚靠在阳台窗户边,没过几秒,他的思想去了别处。
他想到一个词:边界。比如呢?监狱是罪犯人身自由的边界。
人真是神奇。肉身的部分在产生意识,储存记忆,还能随时取出。一伤悲,浑身的症状就出来了,就像那个倒霉的女人总是胃不好。因为她总是伤悲,想着坏事情会发生。李杜何一度跌入过这个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都过去了,就是这样子。
城市在扩张、重建,世界在被重新安排。人们挤在一起,几十层的大楼如果可以透视,夜晚一层一层叠着多少熟睡的人,他们堆向星辰,而他们的梦要穿越多少天花板,才能让星星知道呢?


“无敌可爱型!”儿子的尖叫。
北方的栾树移栽到这,他们开不开心?李杜何想着很多命题,而这些命题都是傻的。文学是傻的,艺术也是傻的,也可能是疯的。短毛猫身上的斑纹只能让你发傻,它的专注也会引你更傻,一起去盯着一个空无一物的小小土坑,很久不动。你还可能傻到单膝跪地,像求婚一样,拍一张梅花,为了构图,而后发给一个不可能结婚的人。你只想告诉她,此处也同样开了。她的海拔,就像住在几十层高楼上,李杜何是这么想的,他不从距离,而是从海拔去理解不同地方的人。因为海拔,她离天空更近。哦,好吧,这样她就可以飞起来,带着她的短发斜着头,一起飞舞,和芦苇的白缨一起摇来摇去。李杜何走在路上想,她就这么一直飞着。
这个春天真扯淡!和李杜何说话的樟树也被挖了,十五年,今天之后,他只能站在窗口,对着空空的土窟,带着一份清明的心情(据说这句子不通)。可怜的樟树,在回暖的阳光明媚的早晨,大约还没清醒过来,你就看见铁皮怪兽在挖掘。这些土坑像什么,炮弹炸过一样,一场战争。人类挖坑把同类埋了,挖坑是埋死人的。现在呢,挖坑是在伤害活人,哦应该说活树。李杜何清楚,樟树走了,珠颈斑鸠和松鼠肯定也会消失,灰椋鸟和乌鸫也不会来了。就现在,李杜何想,我得跟樟树说几句,我不知道你们要去哪,看样子是卖钱,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过来。终于要告别了,李杜何禁不住流泪了。在他心中,树是最好的,不会跑,任何时候都会在那,只要你愿意说话,它一定会听。作为会心的回应,它会欣喜地晃动满头绿色的耳朵。
继续无法安静吧,李杜何想着,这纷扰的世界。常常可以幻听一般感觉“快一点,再快一点!”快什么呢?殊不知快生则快死吗?流水线上的鸡都三四个月就宰了。我可不想做这份鸡一样的人生。
他理了理情绪,有时候觉得有点羞愧,在他的胸口包裹心脏的部位,容纳的明亮并不多。有人说他眼睛里白多黑少。他常常觉得眼前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他想要什么,要去哪,却始迷蒙不清。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甚至比大多数人要死板正统的多。他渴望清醒却无法抵达。就像他年少时喜欢凉爽的秋风,吹透了全身,会在浸透的寒意中,感受到大脑皮层传递出异样的清醒状况。那并不存在的危机触发着深思远虑。
他曾向往,驾驶机车去绵延无边的田野间,映着夕阳来一杯威士忌。实际上,威士忌并不合他。至少他第一次喝这淡淡的碳味饮料,觉得失望透顶。就像他真的拉起二胡,会发现自己离《二泉映月》相差十万八千里,而且真就因此无敌苦逼了。
他想外国人是不一样的。就像音乐节上女性穿的那么少,如此自然的表演,丝毫不会觉得忸怩。反而是我们会心有杂念,感觉不自然。我们还没有摆脱身体的束缚去认识吧。我们从身体只看见带着欲望的身体,带着各种符号暗示的身体。我们的条件反射是如此意淫。李杜何想,越是讳莫如深,越是猥琐。


“你看对比多么鲜明!这棵大树没有一片叶子,它脚下一圈灌木却生机勃勃!”儿子兴奋地说。
“所有的事情都是好事情。”秃顶的朋友还游走在他的三必定律中。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怎么样,也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谁知道呢?”最会讹钱的骗子,自以为是兜售着辩证法包装的流氓论调。
李杜何其实只想安静。或者只想找一件能让自己安静下来的事情,什么都行。他可不想这么忙乱,一点自个儿都没有。他无心去听任何一句话,无心去多看几页书,他发现自己无法融入一切,仿佛一夜之间,他成了绝缘体。他再也无法从街舞里找到慰藉,他给自己播放一段从前的音乐,让手臂各个关节活动起来,像波浪一般,辐射到腰并滑动脚步,听着一点没变的《路灯下的小姑娘》,感觉舞动的身体属于另一个人。他能感觉自己在观察这具扭动的身躯,再也感觉不到欢畅。
为了不习惯在前夜失眠,李杜何提笔写下一些语词让自己在这些活生生的符图中沉静。才一阵寒雨,李杜何就思用“春歇”还是“春净”来说,都可成立。春歇其意眼前,还寄含未来,更具绵延。对,绵延是个好东西,至少让你想到后面还有其实什么也没有的还有。
有时,他会觉得存在连轨迹都不存。因为存在本是无意义的命题。存在的过去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并不在也不可能在过去,无法回返,让你觉得过去根本不存在。存在的未来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正在走向,而未曾经历。往前后一看一想,你觉得存在不过是你现在处于某处在做某些而已。你可以问自己,感觉怎么样?你可以检视你的外和内。你可以反观自己的情绪意识。你存在着。
所谓存在,总是要被提醒才能感知。比如你正吃着鲈鱼,这滋味这感觉,这规避鱼刺的行为与注意,你让自己知道,存在着。
存在如此容易灭失、变迁。这感觉真不好,人好像完全无能为力了。于是有人修建了宏伟的事物比如长城,他任何时候想起来都觉得这存在是可以突破时限的永在。你只能着意于物?非。物只是一种传达而已。而物也并非彼在,是此在。越王勾践剑也只是千年后的今存,当时并非如此面貌。谈存在的命题,似乎是教授的事情,不是凡人所虑,凡人似乎不知怎样就完结了人生。
时间是成就一切美好的条件,李杜何想,在春天的早晨,阳光猛烈,春风鼓动着无数个活跃的小漩流。不停冲、扑、舔、刮,迅速转向,让你无法用安静的心跳去回应。空气中的鸟鸣像串了线的珠子,时明时暗。对于夜晚换来的白天,李杜何是珍惜的,醒来以后,他只做他自己喜欢的可能的事。而喜欢,不过是首选清洁。洗净三件套啦,晾晒被褥啦,拖净地面啦。而后可以从容坐下,在阳台中尝尝阳光伴侣春风的咖啡味。
要是一辈子只有一分钟呢?那如何开得无比绚烂?一只刚出壳的鸟,不幸从鸟巢落下马路,碾为肉酱。这种生就像为死而生,就是速死。仔细想来,似乎有更多种设计安排。作为一条命,来不及觉醒就破灭了。它什么都来不及知道呢。这些无比短暂的从生到灭,让李杜何觉察:时间是塑造完美的不可缺少的条件。李杜何想,所有的事物是怎么败坏的?椅背的松动,不是第一天,地板收缩形成的缝隙也同样。一切在发生变化,自身零部件的老化,配合运转了这么多年,他们如何恢复和保持着自身的平衡?你完全无需操心。操心的时候,你已经进了医院。神经性耳鸣,究竟是什么,李杜何时不时听到的声音,让他很疑惑。自然界不存在的声音——人为什么可以听到并不存在的东西?人的感知系统还能通向哪里?这个声音究竟是什么?像灵魂不安,在一处空旷的风场里瑟瑟发颤的声音。他是想告诉你:你不仅作为一个肉身,在肉身之上,你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精神殿宇已经颤颤摇摇了吗?那么,我听见了精神的呼喊吗?李杜何在思索,这精神又是什么?神奇的统御整个人的各个系统,使之不需操心、自转为人的核心,那是什么?是可读的密码系统?李杜何只知道,那一定是可以让他感到自己是李杜何的一部分。他知道他在,而他感觉他在如何。
李杜何弄不懂那些微小的虫子,为什么可以那么久钉在墙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这种行为让他无法理解。也许因为微小,和这袭扰无常的春风带来的气流,它无法安定吧。它钉在那儿,只为了可以停歇、休憩,不被频繁搅扰吧。这样一想,李杜何觉得很合理。那么这些小虫子也懂得难受喽。只是一个很小的惊扰,雕像一般的小虫就飞走了,很快又入定于另一处。原来生命内在的需求是安静,不受打扰,李杜何有些兴奋。
“要好”这个词,这种执念是怎么来的?李杜何想到年少时,经常因为物品摆放杂乱,受到母亲的痛打。人最初不就是杂乱无章的吗?年幼时会乱拿乱放,乱把东西塞入嘴里,虽具天赋,却并不知秩序为何物。而后来他“要好”了,这个要好是怎么来的?他辛辛苦苦去维持着各种有序,这为什么又能让他觉得舒适?
而艺术总是另一回事。李杜何想,所有的东西各自归于哪儿,所有的地方打扫干干净净,这种状态让他舒服,却并不能提供创造力。你无法把一扇擦得十分透明的窗玻璃称为艺术。你只能说它让你愉悦。愉悦的要素在干净,干净让你愉悦的预设反应如何形成?
那这种“要好”根植于精神默认中且引以为乐,就是艺术的天敌了?也不一定。李杜何想,比如,今天想画画,妥妥的准备好了画架,铺好了画纸,齐备了笔和颜料,一切都在顺手、舒服的位置,而且摆在自己最喜欢的阳台,这些安排无疑是有利于掏出内在想法,创作发挥的。
但这种“要好”似乎也在争夺时间,比如你看见人们牌局散场后,满地的烟头会去打扫干净,尽管不属份内,这些都在剥离你的时间。一方面,“要好”使你在任何时候成为完整的你;另一方面,“要好”在分散剥离属于你自己的时间。你似乎成了一个从植入到默认的习惯名词——“要好”的支配物,支配你的行动,你的时间。
这种“要好”还会衍生到人际关系上,比如受人邀约,做自己本不想做的事,仅仅是为了彼此间表面的和谐。有时还要为此遭更多的罪。
这种“要好”还会让你有自毁式的选择,比如为了孩子舍弃这和那,而实际并非你所想的结果。
“要好”和“我要”几乎是矛盾的吧。李杜何想,“要好”是“这么做才好”。“我要”是“我想这么,我要这么做”,这完完全全不一样。你不“要好”,意味着你背离了主流价值观(不如说是社会的有力显性规则)。那么,为什么“要好”?要什么好?李杜何觉得应该想想清楚,他可不想后半生还为此所累,若有所失,郁郁寡欢。这一天,他听到了另一句话“我这样就很好啊”。他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更多的评价体系,“这很好,那也很好啊”,原来好有更多自由和可能啊。好不是集权,不是军阀主义,不是打出来的好,可以是这样,也可以是那样。
好,最终在心,心里觉得好才有用,这种觉悟让李杜何觉得摆脱某种惯性成为可能,“我不想”,“我不能”,“我不会”,“我不干”……哦,我在这里呢。
而一旦失去了“要好”,李杜何想,人会不会失去责任,形成伦理上的困境?又或者,我们是不是让“要好”在伦理绑架下一代呢?这些责任又是怎么来的?李杜何感到他正在捅开一个更大的问题……
李杜何想到自己莫名奇妙的人生,难免疑惑。发育是一个人走向成年的起点。而他永远趴在了起跑线上。整个过程,他感觉自己只是被拉长了,仅此而言,还有不多的隐私毛发。没有一块肌肉,他的身体似乎还在冬眠。胸脯还是瘪的,手臂、大腿,到处是干瘪的,发育的春雨似乎无力去释放这些血肉的束缚。他妈的,就这样完了?!他像一个放大版的孩子,小铅笔竟然原封未动,皮都没翻过来,更谈不上粗大的变化。他很疑惑。就像一台遗忘关键步骤的手术,造物主跟他开了一个一世玩笑。
他所惊讶的还不止这些,青春期的蓬勃远出乎他的预料,小铅笔说竖就竖,刚绷硬直,这让夏天的裤子好生犯难,在女同学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如何泰若无事、瞒天过海的?他学会一门技术,就是用手伸进裤兜,从里边把那玩意往一边仆按,当然这也产生了一个无法消除的结果,若干年后,他的铅笔挺起时总是明显歪向一边,带着不甘和愤怒。然而,这不为人知的一切,却是他珍惜和感觉美好的。他所维护的羞涩,不如说是怕被误解,他并不是性欲强烈如是,但谁若目睹能轻信呢?
啥是爱情?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李杜何多年。看着那些影视剧中男女主角以泪洗面,死去活来。他不仅毫无感触,还很奇怪:为何如此这般呢?俩人看着合适,领个证,一个被窝睡觉,一口锅里吃饭,生孩子,置办家当,过日子,不就完了吗?几十年来,咱老祖宗不就这么过的吗?哪来这么多的眼泪鼻涕呀。但爱情究竟是啥玩意儿?这个问题却深深扎在李杜何心底。他无法回避这个令他困惑的问题。那些婚姻家庭完好的年月,妻子常问他:“你爱不爱我,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咄咄逼问之下,他漫不经心地答:“爱是说的么。”他无法说出“我爱你”,很多年,他甚至无法被感动,无法流泪,他感到自己就像艾略特笔下的稻草人、空心人,他与他的世界周遭一直都隔着。他基本不与同学来往,也没有交往的发小,他甚至没有可以沟通情感的常走动的亲戚。包括他的哥哥、父母,在他心中,都不愿去接近和多说什么。他就像一个在地球上孤自萌发的生物,与他的周遭天然保持着距离。
他执着地认为,去追求一个心仪的女人太浪费时间。这一生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更关键的是,追求无果会形成持久的挫败。这在他年轻骄傲的心中,是无法容忍的。找一个主动追求自己的人结婚,娶一个爱自己的人为妻,总是正确的,这意味着婚前非常简单,可以省去很多时间。
他试图用笔去描述这一切。但非常困难。用“未成形的矮灌木”来形容自己,显然远远不够。他的僵冻的身体,被封冻的情感,似乎都无法改变。然而,这一切在急剧变化的一年发生了陡转。他从与生俱来活得很容易而心高气傲变成一个另类不完整被生活打败的残缺。曾经的无谓、不屑,都无济于事。没有人能抵挡来自内部的刀子。他被剜空了,轻轻地飘了起来,坐上如指甲的月牙儿……李杜何的眼角不禁湿润了,这些可怕的过往,至今无法愈合的伤口。他不愿多一分回想,多一秒打开它。
只是碰巧在这个时期有了发现。首先是万物有灵论,骗人的,他最初并不信。在一个不眠的夜里,那时,他孤身一人对着电脑,点开爱情片,默默地看着,不知何时开始,这些东西开始在他的内心有了颜色,他开始钟爱这些五颜六色的小盒子。在短短的几秒,剧中出现了高潮,令人心动的部分。他意外地发现,窗口的樟树竟摇动满树枝叶哗哗作响,此时并没有风。他认为这纯属巧合。过了几天,当他再次看到剧情高潮时,这棵樟树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这一次,他起身来到室外,确认深夜没有风。望着昏暗路灯照射的樟树,他相信这棵樟树完全看得懂爱情片,而且比他还先入戏,从此以后,他和这棵树就常常说话,作为回应,树会不同程度晃动枝叶,表达想法。
这还不算最重要的发现。那时30大几的他,一直保持打小就是非洲难民的瘦削体格,为人嘲笑,他最羞于去公共浴室。从来不去医院,也无病历,让他不担心自己的瘦削。要想胖起来,是不可能的。然而,这个魔咒被打破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明白爱为何物的时候。他开始枯树逢春般地长肉……
这时代怎么越来越暴力,动不动就急眼了呢?李杜何拿着手机看着这些小视频,这些虫子从四面八方推送而来,河南、陕西、内蒙……而他的脑海里有另外一个全国版图,那是一张特殊的版图,覆盖23个省。每个地方的罪人,在这弹丸之地拼成了一张特殊的版图。强奸犯不是满脸青春疙瘩豆,荷尔蒙过剩那种么?非也。他也可以是白净秀气的俊后生哦。诈骗犯不是满脸奸邪,目光闪烁的吗?非也。他可以是目光呆滞,外显木讷的哦。抢劫犯总要有点体格条件的吧?非也。小恶魔很纤弱,也很萌哦,拿起刀来干活不含糊呢……
李杜何的早晨有了音乐,这代表他似乎有了女人(这句话暧昧不清)。这个春天有什么不同吗?那些低矮甚至瘦弱到病态的树,开满了丰硕的樱花,挤挤挨挨,粉粉朵朵(怪词),让他感觉庸俗。


“就是不够高大啊!”儿子的叹息。
除了春风不做作,其他都不喜欢。李杜何走在越来越光秃的小区,也许一切会变好呢?
看看那些热的点儿,到处都是逃责的味道,所有的声明都有一根同样的笔杆……
看久了,慢慢相信自己也都是对的,李杜何知道这思维离变异只差一小步了。他要远离这些庸俗的市侩主义。为什么是犬,儒,我还吠,陀呢!为什么沉思是最幸福?天才,最喜欢门卫,磨光学镜,我最喜欢啃天才的屁股。
你对她有期望吗?没有。那你为什么把她的消息声设为甘露?老兄,是不是意淫啊?甘露怎么啦,总共两种,没的选!是这个词还是这个音让你想……望文生义,想多了,人才!
“死了这条心吧!跟你开玩笑哪!今天风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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