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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母牛桑
它是一头野牛，在八分银山受伤，被我的祖母收养。这件事发生在桑树发芽的季节，因此我们都叫它“母牛桑”。岁月蹉跎，我们一直怀念它。
――题记
1、
1974年的冬天
一场暴风雪突袭了三柴村
一连十天十夜，风雪狂奔
我们一下子掉进了
最黑暗的冰窟窿底层
没有火，没有口粮
我和英紧紧依偎着母牛桑取暖
母牛桑不再反刍
它静静躺在干草上
硕大的牛眼，望着我们
含满泪花和体温
能和英走进1975年的春天
是我俩不幸中的侥幸
2、
从没有人听见母牛桑叫唤过一声
多年以后，人们才知道
母牛桑是一头哑牛
耕地劳作是它的全部财富
唯一的子嗣
在1976年的秋天，死于一场瘟疫
从此，母牛桑的眼角
多了一道深深的泪槽
清晨的雾靄还来不及散尽
母牛桑抬着头，凝望着泛红的东方
它缓慢的咀嚼让青草的气息
飘散在宁静的山村
3、
三月草香，五月山花烂漫
七月流火，河水也晒得滚烫
大地上涂满凹凸起伏的色块
母牛桑从平原上走过
象低垂的云团，天空显得散漫
夜晚，母牛桑是一匹神秘的水怪
忧郁地潜伏在十里浦
这里只有牛虻，乘着夜色吸血
还有月光在水面流淌，银光闪闪
在这样死寂的山村夏夜
我和英相拥而眠，
听到大地深处，隐约传来阴秘的水响
4、
1978,1978，这一年的隆冬
母牛桑显得衰老
迟滞的步履下，深埋的是12年的春秋
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眼前八分银山岭光秃秃的
布满久旱的伤痕，冬阳如血
淡抹在三柴村
1978年的小英，我们的娃
独自在歪脖子树下戏耍
三匹白眼狼，从八分银山倏然而下
精干的狼爪在铅灰色的天空飞舞
小英的血象开放的花
蓦然间，村口响起一声巨大的牛吼
母牛桑冲断缰绳飞奔而来
强劲的吼声震得屋瓦颤抖
狼们如箭般退去
母牛桑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5、
我们没有按老规矩宰杀死牛
充当美味
1978年11月4日下午4时
我和英，还有小英为母牛桑
举行了有尊严的葬礼
母牛桑，长眠在了我祖母的坟头
那里阳光充足，水草丰美
我们在它坟前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
这里安息着一位一生只说了一句话的朋友
它就是我们最忠诚的、被我们永远怀念的
母牛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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