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片段

哥舒翰

[watermark]          片段
——谨献给我残破的回忆
          一
         
DNA，DNA
螺旋上升的双层楼梯，镂空的
鹦鹉螺剖面，每个小屋
都一样，每个咬合的齿轮都一样
每个幻梦的碎片。
白房子在草原上航行，你站在房顶
扶住风向标。
仿佛一双手搭积木，每个木块都一样
每块白色木板，它们构成了
这整体。
我经历了那么多村镇
窗户一律向南开，所有房子的倾斜度
都一样。
现在你要拾起这片段，重新拼接
假象。
你摆弄碎裂的镜子
每个碎片里都有，一张完整的面孔
都有。雷声响动。
齿轮转动，野花细碎的香
你梦见另一个梦，白房子咿呀摇动
木板四下飞散。
你躺在床上，床放置在大地的
中央。

           二
           
时间与空间
重叠。
阳光下，影像是正面
阴暗、潮湿，在某个角落哭泣
镜子里，影像
仿佛虚假到真实，处处与你相反。
你举起右手，她举起
左手。
我爱上的是另一个
她过于像你，瞳仁里有破裂的虹膜
按下快门。
阳光强烈的照射下，对比度加大
一条黑乎乎的楼道，似乎
通向地底。
层层破损的台阶上，先是
有物质晃动，然后是你
出现。
我几乎不能把握它代表的意义
是否说明，在一个你背后
还有一个。
相反的，对立的，矛盾的
统一体。
像我站在走廊，面向无数关闭的门。
你知道更多，河流倒映星辰
鱼在巨蟹座游走，一颗星球小小的影子
一次日蚀。
我巨大的身影，脱离引力
扭曲，在天空留下一道深刻的
凹痕。

         三
         
乌云运送的铅，树木沉甸甸的
你打开了悲悯的光，医院的钟表指向
某个时辰，哭声是
一个人诞生，一个人
死亡。
我有着孩子的脸，我不哭泣
不可自制的小宇宙，是燕麦细微的颗粒
在午夜汲取，在星辰下
灌浆。
还有更大的潮水被风搅动
大船擦亮的前舷，被放映机投射在
幕布上。
村镇上都是故做幸福的人
我不哭泣，我能听见遥远国度的声音。
邮差来得更晚了，迟到的信件都
有些濡湿。
坏消息构成了夏天主要的景象
仿佛闪电，隐匿在
石头内部，在一片交错的草根间
流传着一阵痉挛。
我不哭泣，我站的更高一些
乌云走过这荒地，乌云的梯子垂落
我很年轻，我还很穷
不止一次听到了大地运转的
摩擦声。
你总会在某个清晨，看见
水银柱下降，窗玻璃上的雨水
缓缓流动
仿佛天空上，我苍白的
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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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翰

     卷首语：槐花落尽
               ——给陶陶
        
陶陶，扉页是粘着泪水的
是一枚唇瓣吹向另一枚。槐花在星空下
簌簌飘落
像一场迟来三年的雪
如果我丢了，你会看见路上全是
虚弱的书生
都有着多年的怀乡病
脸色蜡黄，嘴唇干裂
像犯错的学生，走过你面前
耷拉着头
我又怎么忍心辜负那些槐花
在背地里说它的坏话
陶陶，再早上几年
它们蜷曲着小身子，受尽了我的
委屈。如今
它们也有小性子
也该飘飘洒洒落满了
伤心地
我了解那些苦，那些
粘在一起的诗页，该是朴素和真诚的
不像一些大道理，不像
我对你说的话：言不由衷
一场迟来三年的雪
像你轻轻的呼唤，重新把我召回
重新爱上白色的房舍，高大的
种马，村庄的洗衣女子
其实有些花早落了
有些事情
也一直有白生生的面容，只是藏得更深
就像你，深夜里红着脸
读一些我的
或长或短的诗。

        七月十二日
        
普遍的一天又要过去，多少个
这样的旧日子
我站在丘陵上，望见
小小的车站，大胡子列车员
两根并列的铁轨延伸着
路过你阔别的家乡
家乡里没有悲伤，人们
都不那么匆忙
一枚桐树叶片上的雨珠
着凉的小孩轻轻咳嗽，透过窗子
一架架纸叠的风车
无人看顾的时候，独自转动
我们也有过那么一架
在另一个春天，大风吹拂了浅河滩
卵石被翻过一样
丝丝水气，从浑圆的腹部
弥散到春天
姿态令人感动，站在河边
你默默拽紧了我的衣角
那是怎样的情谊
衣襟被风吹开，你说的胸怀宽广
河流阔大
每个梦都有一个辽远的入海口
我还常常梦见雨水落下
划船的人在天上，一群白鸟
呼啦啦飞进林子
像是受了无名的惊吓
像是我，在你离去之后
一直都很少说话
7月12日，往往选在一个一声不响的
雨天里
我又站在旧日的三岔路口
北上的火车踉跄着减速
你哭红了眼睛，我
伤透了心。

哥舒翰

    有关时间的虚构与猜想
                ——给TaoTao
         
        1、时间简史
事情从上古说起，颛顼与共工
战于帝丘
你当时粗食鄙衣
沉溺于一场泊来的春梦
不屑于使用各类通讯工具
因而
没有遇到她
火车在山脉间穿行，小小的山脉下
全是奔赴前线的兵士
几乎拥有巨大、漆黑的腭
而你在另一个朝代呆着
描描眉毛，贴贴花黄
风一吹
衣角就翻弄些颓丧的颜色

        2、寒山寺
            
1932年4月，李济带领考古队在小屯挖掘
甲骨文，青铜器
深埋的前朝光泽
他没有注意到那是春天
有一只蝴蝶从废墟中飞起
孤零零的
仿如一句谶纬
南京城，中山南路XXX号
她还没有出生
那个倒春寒，军阀们相互征伐
我怀揣《春秋》，走出城门
肃穆的样子
月色下
活像个忧伤的和尚

        3、水漫金山
                     
再回到从前吧
像一条悻悻的土狗在山坡上打滚
粘一身稻花香
对着春天眯上眼
在投胎之前，再次找到那间闺房
烦躁、亢奋，流出眼泪
狺狺的叫
再次试图挖一个墙洞，闻一闻
她的味道
再次安静的跟着她吧
期盼一双手摸你头上的双漩
说去吧去吧
说来啊来啊
说往事就这样春梦了无痕呵
在投胎之前，记住她的模样
多年后你撑起桐油雨伞，踩着粼粼湖水
找到她
爱上她和身边的丫鬟
你唇红齿白，气度优雅
断桥上，《十二断章》述尽情思柔肠
这让她们目光迷离，不知道你是人
还是妖

        4、雨田咖啡厅

2004年7月19日，你倏忽转向南京         
雨田咖啡的大招牌，湛紫的薰衣草
一点都没有使一个河南的书生
望文生怯。
就这样打马回乡去，带上你的
相思病，带上你江南的好女子
披星戴月还是衣锦昼行？
你这就去衙门，办个三千里加急文书
买上一匹大宛良驹，沿京沪线
向北奔去，带去你两手空空的
好消息。
三十年来，我一再梦见你
紫色蟒袍，头上插一根九眼花翎
像个木讷的江湖艺人
整夜里专心抄写《大悲赋》
在东土大唐，这些东西都卖不出去
都卖不出去。
有时你也拍拍惊堂木：
小姐，埋单
在桌上排出七枚铜板
从王莽五铢到咸丰通宝，都是
你蜡黄的小脸儿，病恹恹地
下颌的阴影，像一块商朝的铜锡合金。
有时你也颇像个困顿的男人
在南京，漫不经心就想到一些北方的村庄
悬铃木飘落的绒毛
刮过了朽木屋顶，都飘远了呵……
你还是喜欢她白，喜欢她臃懒地
枕住自己的手臂
像一阵小小的旋风，拦腰
抱紧了你。
在雨田咖啡厅，窗外是七月的阳光
陶杯上是她的半枚唇形。
        5、晃动的背景
我自称祖辈上有突厥血统，祖籍碎叶
喜酒好烟
手指间有大片火燎的颜色。
她始终侧耳倾听、微微含笑，大方得体
姿态算得上母仪天下。
她能看见
一片片阳光从枝叶间
投射在，斑驳的西域银餐具。
她能看见一个扎腰带的拜火教徒，懒洋洋的
伸出了毛腿
叫宦官脱去一只小牛皮底的靴子。
一杯冰水，镇住几枚薄荷
还有ZIPPO火机、混合型的烟
间或
发个短信，听听街上的MTV
她有时，也含着气声轻轻唱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做词的是个宋朝的胖子，腹重
三百六十斤
我并没有见过，那是另外的事情。
        6、出塞
我说的是2004年7月19日，你仿佛活在了
另一个朝代
街上全是峨冠而多髯者，神色安逸又
超脱，仿佛南中国的气象
富庶之地，大河缓缓流过三角洲。
你背着书箧
在一家咖啡厅门前，挽缰上马
三里地后手搭凉棚，你看见南京城
杳如山海黯淡呵……
你见不到她倚门翘望，胸前挂
一枚绿色琉璃。你不禁想起汉朝时
她也是这样被一道圣旨
嫁到了塞外。

玩偶

下了，慢慢细读，先提起来，问好：）

快乐的风

残破的记忆写的好
把时间堆积成内心的记忆
一点点的回想所有点点滴滴
岁月里的记忆
也是生命的一个断片
不错的诗歌
喜欢
问候快乐

哥舒翰

谢各位阅读：）

郦楹

粗读~~好象最喜欢这组~~~~挂上这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