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诗人论二则

长河落日

                          黑夜中的静思与独语
                              ——利子诗歌论

  利子是一个习惯于夜间写作的诗人，她创作的诗歌所署的日期，大多数都标的是某月某日“夜”或者“凌晨”，就已经向我们明确地透露了这个信息。也许在诗人看来，夜的朦胧与黑漆不仅没有阻碍视野的深广，反而会令诗人的所有感官都灵敏起来，黑夜的光束在淹没四周的同时，会将一个诗人心灵的空间蓦然照亮。在黑夜里思考和书写，利子以语言文字为媒介来同世界进行深入的交往和对话，她用一行行的诗句记录了自我心灵的律动，为我们揭开了许多关于生命存在、关于爱情和命运的奥秘。
  女性的情感世界天生是丰富和纷纭的，女性对于世间万物的体察和悟解也异常敏锐与纤细，尤其对于两性世界的感悟，对于爱情的体验，女性比男性显示了更多的缠绵悱恻和一往情深。所以书写爱情的风花雪月，表现爱情季日的罗曼蒂克，成了女性诗人笔下所展示的惯熟的情感主题。作为女诗人，利子也对爱情有很深刻的体验和很独到的见解，利子也写作了大量以爱情为题材的诗歌。但利子写诗与很多的女性诗人不同，她并不着眼于渲染女性在爱情中所把捉到的缠绵与蜜甜，而是在情感的柔弱里植入了理性的硬度，因而使诗歌呈现的不是纯然的风花雪月和悱恻缠绵，而是更富有哲学意味和思想深度的生命探问。例如这首《自白书》：“亲爱/天亮以前，/我必须赶路。昨夜风声/碎雨正敲打门窗/你的鼻息，紧贴在胸前/深入肌肤的唇痕/将前生后世的缘紧紧闭合//亲爱，天亮以前/就让我带上你的红肚兜/在你还不曾张开双眼/将那匹备足干粮的烈马牵出/远行，为的是早些归来”，两个人因相恋而离别，肯定会有一番依依难舍和泪雨飘洒，但利子极力避免写这些俗套的内容，她甚至还在写一个人即将远行时让另一方不曾醒来，这样写作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凸现最后一句的深刻意蕴：“远行/为的是早些归来”，诗人是在试图告诉人们：爱的精神追求里，是少不了必要的物质依托和基本生活保障的。再如《亲爱的，别靠近我》：“亲爱的，别再靠近我/那瓶酒喝到第七杯的时候见了底/这是最后的结局了/黎明就要将黑暗深深刺破/从此腕上的残痕/会在每个这样的夜晚/冲我含笑”，这是用拒绝的方式表达的对现实的失望与对真爱的追寻，的确，正如诗人另一诗中写到的那样：“拒绝是一种姿态”（《呼唤一种声音》，“拒绝”不过是表达爱情的另外一种方式，它弃绝委曲求全，也放弃虚假和伪饰，而是要求真诚的心灵交流和真正的爱情实现。
  总体来看，利子写作的爱情诗在数量上并不算多，她笔下展现的更多是对现实生活的诗性观照，对自我生命的哲理寻思。她写生命的孤独：“一个人的城市，满地落叶/即使秋风不来，昨夜还有你的余温/今日的阳光，不在头顶/它亮在阴暗的角落，窥探内心的隐秘”（《一个人的城市》）当偌大的城市成为了一个人独自的居所时，那种心灵间的寂寞与孤独就可想而知了。她写季节中的感伤：“我想我会在抽走的泪水与光阴中游离吗？/漫长的夜晚只是漫长的夜晚的孪生姐妹”，这是一种对于生命的无奈与怅惘的表述。再如书写对生存的渴望也热爱：“拼命地逃吧，这荒芜的沙漠/这无法生存的地域，身体在尸骨上/战战兢兢，满眼都是无望/满眼，都怀着对一滴水的渴求，不想/死——于——异——乡”（《梦中，看见大片的沙漠》）以梦的形式写一种生命情态，表露出强烈的生活欲望和对于故土的情感依恋。
  利子诗歌在抒情形式上，常常采用了绝境书写、极地抒情的独特方式，这就是说，为了表达一种特定的情感内容，她喜欢剑走偏锋，把思维的触角伸向一个极度超常的境地之中，然后立于这一境地，观照宇宙人生，发出生命之思。例如她的《如果用死测试对爱的忠贞》就是这样：“亲爱的，我们的手曾经握得那么紧/现在，突然地在暮色中松开/你势必要再一次紧紧握住/还是像一棵抽象存在的树，解下/树干完美的衣裳，解下那些过重的/喜悦，欲望，和思念”。一般地说，死亡是生命的最终形式，人一旦死亡就不再与这个世界有任何联系，包括爱情、事业、理想等都将远离他而去。但诗人利子全然不顾这些俗常化的生命规则，她选取死亡作为验证爱情崇高与坚贞的测量仪，以一种绝境化书写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心中炽烈的爱情之火。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最后一夜》、《梦中，看见大片的沙漠》、《一百岁的时候》，等等。极地抒情的书写策略，使利子的诗歌在极端的描写中能深入到生命的内核，牵带出深刻的人生蕴意来。
  利子诗歌也采用了“独语”的表达形式。诗歌的书写总要设想一定的读者对象，诗人在写作过程中要依照这个隐含的读者来选择自己的基本表达策略，比如情景的设置，意象的选取，意义表露的深奥与浅显程度等等。但我们阅读利子的诗歌时却不难发现，与其说她选择了一个别的读者来规划自己的写作，不如说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最直接的甚至唯一的读者，她对着自己抒情写意，她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倾诉给自己，独自私语，今夜的心扉只为自己开放，在自我的安抚与怜惜中完成心灵的疗治与情感的慰藉。在《一个人的城市》里，诗人自己对着自己说：“别哭，我的宝贝”，《陌生的城市》则这样写道：“就象昨天那样/上了车之后 还在问自己/到什么地方去/……我抵达这座城市/我想 我一定很茫然/……”在《失眠》中有这样的诗句：“从寂静起飞/再次投入黑暗/听从独自的心跳”，《最后一夜》如此表白：“我用红色的液体燃烧自己/这个夜晚，风在远方缠绵/没听到眼泪打碎床沿的声音”。这些诗歌都体现出利子“独语”式的抒情风格。不能说利子没有真心的朋友，也不能说利子不懂得设想一个为他分担忧愁的“他者”作为倾诉对象，将自己的苦衷一吐为快，而是利子不愿意将心中的苦楚传染给亲朋好友，她宁愿一个人承担风雨，一个人面对苦难。
  这就是诗人利子，她在黑夜中体会生命与爱情，她喜欢采用绝境的思维策略，喜欢运用独语的抒情方式来构筑自己的诗章。虽然她的诗歌中也有一些写得比较简单、诗味不足的篇章存在，但整体上说，其艺术质量还是不错的。

长河落日

              季节歌吟与生命感喟
                  ——古剑诗歌论

  古剑是一个勤奋的诗人，进入诗国十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思考的态势和写作的习惯，摆在我案头的几百首诗歌，就集中了他这些年来思考与笔耕的成果，生动地书写着他倥偬的岁月留影和繁复的心路历程。当我接受这些饱含思想与情感的诗歌次第冲刷时，心灵之间瞬间写满了激越与感动。在我看来，诗人写诗并不是为了求得自我的哀怜抑或孤芳自赏，他总是希望获得读者的理解与赏析，古剑也深怀这种走近读者唤起共鸣的心理渴望，他用诗歌的形式呼吁道：“朋友，读我的诗吧/一个黑暗和痛苦酿造出的诗人/打开自己的胸膛，全身赤裸/不成熟的掌纹，测量时光的年轮/在干净洁白的稿纸上，蘸着血描述寒冷的火焰/想尽办法把思想点燃，温暖周身的文字”（《朋友，读我的诗吧》）作为古剑的朋友和一个普通读者，我在他的诗歌里不断地穿行，深切地体味他对季节的歌吟和生命的感喟。
  岁月总是由四季穿缀起来的，季节的变换常常会荡起人们心灵的涟漪，时序更迭，也必然在诗人的笔下留下深刻的印痕。古剑是一个从容走过季节的人，在四季中默默地感悟，悄悄地记录着。在他的笔下，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分别展示出迷人的魅力来。他写春天的婀娜多姿：“一些晶莹的形容词，还原动态的舞姿/成为一个人的内心景观，无数眼泪或情感的雨滴纷纷扬扬/带着嫩叶的光泽，重返一个春天/把大地震动、划伤” （《三月之复苏》）写夏天的火热情怀：“黄黄的庄稼集体跑向粮仓，天空高远/只剩下一枚燃烧的太阳，迷醉在欢愉里/雕刻着善意的温暖，收获窗棂前的月光/摊开夜的掌心，捧起凉爽的澄澈”（《八月的流火》）写秋天的成熟与丰收：“豆荚崩裂，苞谷被收获/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瓜熟蒂落/嚎啕的喉咙划破圣洁和虚空/微笑撒向天空，换来蔚蓝的幸福”（《十月之成熟》）写冬天的晶莹净洁：“雪花和心毫无关系，却扑倒在胸膛/微微颤抖地呼出比雪更白嫩的气息/在缺少美丽的现实中开放/那种纯洁的凉，装着花的灵魂”（《一月之寒冷》）如歌的四季，被古剑哼唱得那般自然流畅，那般诗意盎然。“一切景语皆情语”，在古剑对季节的歌吟之中，我们读到的不仅仅是关于季节自身的奇美画面，还读到了他沉入岁月热爱生活的翡翠心音。
  诗人一方面在大自然中劳作，沉思与歌吟，另一方面还要面对自我生命的起落，面对与个体生命相牵绊的诸多事物，包括自己的血亲与挚友，自己的故土和新居，从而发出人生的思索与运命的喟叹。作为一个有个性的诗人，古剑毫不掩饰自己对生命的挚爱与理想的追求，他坦诚地说道：“我喜欢雕琢自己，不动声色/不像父亲那样的长久沉默，而是面对镜子/进入生活的年轮，一个人独自燃烧”（《叹喟的我》），还向我们表白：“我要用黑色的眼睛，穿透黑暗的本质/在接近黎明的地方，举起一盏灯的光明”（《我不能只有黑夜》）并希望像一条鱼那样：“用尽一生的力量，打开眼中朴素的涟漪”（《我是一条鱼儿》）面对生命的短暂，诗人坚持“用微笑凝视时间和死亡，将所有的门关闭”“我保持沉默，怀着秘密度过生命之海/如此渺小，而发生的一切却是如此的宏伟”（《为自己树座纪念碑》）正因为有着强烈的生命热望和执着的理想追求，他在深深浅浅的生活足迹里，还常常忆念那个生养他的山村和山村的温暖：“火光渗进干枯的躯体/照亮梦境的深度，轻柔有序/耐心地陪我走近天际，在感恩的火焰里/双膝跪下，度过伤感而疼痛的夜晚”（《山村的回忆》）也时刻难忘故乡的父老乡亲“乡亲们质朴的手掌和声音，撞击我的情感/让我流动的血液感到惭愧和亲切/一股股温暖清澈了旧时的风景”（《我的乡亲》）而乡土上农民生活的艰辛则深深地烙伤他的心：“民谣停留在农忙的时节上/一个秋天比一个秋天苦涩，生活从指缝间漏掉/父亲躬耕的身躯成为一生苦难的姿态”（《远方》）
  可亲的乡民是诗人经常关注和书写的对象，至爱的亲人在他的诗章中显出了各自独有的性格特征，他的父亲是个沉默的思想者：“父亲努力模仿石头，沉默地注视一切/像一个思想者，静寂无声”（《沉默的父亲》）母亲则时刻用语言来照亮我们的生命：“母亲快人快语，从不掩饰自己/说一口好听的唐山话，我在她唠叨声中长大”（《唠叨的母亲》）妻子是个贤惠而善于调理家务的女性“每一件都关系着味与觉，蘸进清澈的日子/走在街上心安理得，拥着被浸泡的色彩/简单而幸福，每一根神经都爱得热烈/如一笼燃烧的篝火，寒冷的事物纷纷后退”（《逛街的妻子》）幼小的儿子正在无拘无束地生长：“像田野泛起的花朵，不能拒绝/心灵满足的季节，站立树叶和草尖上/悠闲地成长，随意在光洁的墙壁涂抹笔迹/进入一个童话世界”（《画画的儿子》）父母妻儿，性格各异的亲缘组合，富有张力的家庭结构，将生机、希望与天伦之乐向我们作了明确的宣示，在这诗意的书写中，我们领受到诗人蓬勃的生命力量和充沛的生活信心。

红山

学习学习。先占个位置。

席芷

读

西边雨

问好：）

如水人生

长河兄动起来了,学习什么时候批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