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风尘布衣的诗歌《冥想的虚无及真实性》

云抱

评风尘布衣的诗歌《冥想的虚无及真实性》

一
    风尘布衣是近两年网络诗歌创作甚勤的一位写手。他的诗歌，给我的印象是：气象正大，取象不僻；境界深远，着意不拗；聚力于句，用语鲜活；凝神于诗，雕琢无痕。
    布衣的诗歌，不敢说都看过，但凡读过的。我都是喜欢的。这一首《冥想的虚无及真实性》也不例外。
    此诗分两个部分，一是想象花火，二是苍白的倒退。前部分是说冥想和冥想者都是沉重的，而且沉重的根源就是真实。后部分是说对真实的冥想，总会造成真实的苍白。在生活的断裂处，要么冥想来弥合，要么留着，象一个陷阱似地留着。
二
    以下是对想象花火的解读：
    城市永远是浮躁的，这浮躁之物便是花火和喧哗。花火代表着繁盛的同时，也“淹没”了城市的脸庞。对于一个寄寓于城市而又多愁善感的诗人来说，这种“淹没”是致使的，比生活上的困窘更令人窒息。在诗人眼里，城市的喧哗也不再是声音的噪杂，城市的喧哗里，夹杂着万千生活的具相。比如开业庆典的爆竹、绝尘而去的马达、股市莫名的跳水、茶楼暧昧的偷情、真真假假的乞丐、大大小小的官僚、女人临街裸露的大腿、老板设下骗局的合同、按月发扬的雷锋精神、贫富不均市场经济等等。这就是我们生活于其中的城市。然而唯有诗人是最先想到要突出这花火和喧哗重围的。诗人突围的方法是冥想。冥想不是妥协，诗人冥想的姿势，缩在乌鸦的身体里，背负种种恶名的乌鸦，会想些什么比怎么去想，显得更为沉重。入夜乌鸦栖息的枝头，悬在“冥想者的头顶”，这情景是适合冥想的开场，诗人也因此以冥想的名义站在了俯看城市全景的高度。
    民间也就是人世间。“民间的花火”“姿态很低”，低到“不免渗出泪来”的高度。城市是建立在民间之上的上层建筑，“姿势很低”的民间，很容易从细长悦耳的唢呐声里感受到幸福的味道。“唢呐倾诉的幸福”是朴实的，也是直接的。与这种朴实、直接相比，城市更象一具百变魔怪，诗人正是借助冥想才远离了主要魔怪的日夜纠缠。
    变化得太多、太快，反倒让城市“心情落寞”起来。灯红酒绿的招牌、音乐是城市衰老的“褶皱”，诗人站在“剽悍的风”里，与风一同“觊觎”生活阴谋的嘴脸。城市是穿在阴谋者身上彬彬有礼的晚装，诗人对此只有冷笑了。城市是有民间的，城市里的民间已经卑微到“背”了。“背”是站立的材料，却成了收留风的容器，原来卑微是辛酸的代名词，于是幸福有了“捉摸不定的含义”，城市的春天一向匆匆然，只在钢筋水泥的鏠隙染几片绿而已，再没有民间那种悠悠然“迟疑的行色”了。
    冥想了一个冬季的诗人，希望自己象稻草人一样，从百变魔怪的城市抽身出来。哪怕是一条影子也会有一段“色彩缤纷”的故事。枕着石枕冥想，已逝的时光如同雾一样疏散。“石枕”保留了“这样一个冬季”所有的硬度。然而来年是难以预卜的，诗人的日历也只有一页，正面贫穷反面是富足。
    “高空”是最适合诗人想象的空间了，将“花火”想象成“交叉的诗行”，想必是诗人预备抒情的一种姿态吧。在花火交叉的高空，云朵已经温暖起来，诗人借着云朵温暖的力量和勇气，欣喜地把握住这“该是练习飞翔的时候”。受着花火温暖的感染，诗人也终于承认冬眠毕竟不是生活的最后态度，而是一时的躲避而已。
    诗人意欲躲避什么呢？我以为是真实。也许更多意义上诗人躲避的只是真实的过去，面对真实的过去，内心苍白一回，并非懦弱和悲惧，而是诗人真的有所了悟了。对于现在或未来，其实诗人已决计不再躲避了。“已无暇他顾，即使春天虚拟”，人生真的是如此，很多时候，虚拟的比真实的还要真实，如“想象的花火”、“内心的苍白”、“要来的日子”、“即将的生活”，它们所以比真实还要真实的理由就在于诗人的灵魂已经再次高贵地占据了身体的每个角落，于是一个生命的肉体就这样复活了。
三
    以下是对苍白的倒退的解读：
    人心就是如此，心灵是爱的永动机。对外界的一切永远处在感知的状态中。诗人只是推说“思想的魔睡了”，“内心的兽病了”，于是就重新为自己找回了一副“很沉静的样子”。“像一个正常人”，这也许就是诗人在苍白的倒退中所愿意保持的神态吧。
    “脸上挂着笑”，似乎想表明“寒冷”也只是刚刚抵达皮肤。皮肤下藏掖着的躁动，无水散发着春天的霉气。向春天里进发，向灿烂处设想，诗人敏感的皮肤承受不了春天寂寞的张力了，仿佛只轻轻一戳，就能戳出一个陷阱。然而往昔的痴情早已冷落成沉重的碑文，将一切戳现陷阱的可能挡在春天之外。
    诗人因为看到了可能，也因为看到了可能的难堪，便想“腾出些空间”，“让体内盘桓的大蛇”“舒适地行为，舒适地离开”，大蛇意象经常出现在诗歌创作里，冯至曾用它解说过寂寞，而在这里，诗人似乎是想放欲念的兽出走。莫非诗人是从无欲则刚里悟到了什么？我不得而知。
    然而结局与预想总有些距离。在诗人看来，“掉进陷阱的巨大声响”也不是完全不精彩，至少“一场新的生机”在“开始准备”了。
    “冥想的真实性”只停留于冥想的过程中，追赶时光地证明，可能只是徒劳一场。“去岁的收成/只够豢养一些病恹恹的字句”。诗人并没有榫诗歌的意思。在春天的陷阱周围，诗人的冥想只是将“去岁的收成”咀嚼成了“一些病恹恹字句”，自然地，“病恹恹字句”也是修正不了“虚空，失重的行走”的。“病恹恹字句”反过来又成了诗人“思想预谋已久的逃亡”的理由。抱守如此理由，诗人的“日子缄默”起来是毫不奇怪的。尽管诗人的目光已经投向“悟空的灵魂的窗外”。
    “该是抛弃幻想的时候了”，从诗人的唇齿间，我听到了一些不易觉察的冷。这种冷给了翅膀展开的力量。飞翔是翅膀上最为真实的“光芒”。我们能感受到的“翅膀总是和温暖背道而驰”的意义，恐怕全在这“光芒”上了。“譬如血液”，或许可以呈现“肺叶间的绿意”，而且“出处”也更为“真实”一些。然而不难看出，诗人已到了以进为守的边缘了。
“草长莺飞的光阴”果真能“覆盖身体以内巨大的苍白”么？我以为，诗人的冥想也已经近乎祈祷了，祈祷的心灵是温暖的，于是肉体也便终于等到了可以“靠近温暖的时候了”。生命只能深裹在真实之中，当诗人用冥想剥去一切真实之后，生命种子的“裸露”艺术便要“迫不及待”地登场表演了。
    诗人从真实性角度，剖析冥想的虚无状态，无疑使得诗意可以很好地拓展开来，有了更令人信服的回旋空间，从而便得诗歌情绪饱满，具有相当的可读性。。

附风尘布衣的的《冥想的虚无及真实性》
一  想象花火
花火淹没城市的脸庞
喧哗的声浪如虹  冥想者的头顶
乌鸦  盘旋思想的沉重
来自民间的花火  姿态很低
听唢呐倾诉的幸福
心  总不免渗出泪来  
城市  心情落寞
光电搂住褶皱的身体
剽悍的风  在窗外觊觎并无声冷笑
别不相信  是一些卑微的蚂蚁
用背  收留了流浪的风
是幸福捉摸不定的含义  让春天
隐敛了迟疑的行色
这样一个冬季  我终日冥想
稻草人的影子浸在一场色彩缤纷的雪里
思想的露珠疏散成雾
从石枕上醒来  2005年
在我的日历上  翻开的将是
贫穷抑或富足的一页
想象的花火  在高空写下交叉的诗行
云朵温暖  该是练习飞翔的时候了
一只再次甦醒的麻雀
试着抖去爪上的泥痕
花火飞舞短暂的宿命
乌鸦盘旋永久的沉重
麻雀的理想不高不低
冥想者  陷身于屋檐以下
虚无与真实的空间
二  苍白的倒退
不说恐慌吧  思想的魔睡了
内心的兽病了  你看我  很沉静的样子
终于像一个正常人了
天气是这样的寒冷  我脸上挂着笑
我知道春天埋下的陷阱
被一道墓碑挡住
我必须给自己的思想锄草以后
腾出些空间  让体内盘桓的大蛇
舒适地行走  舒适地离开
它终将要消失在墓碑的后面
发出掉进陷阱的巨大声响  这时候
我开始准备一场新的生机
不去试图追赶时光吧
以此证明冥想的真实性  去岁的收成
只够豢养一些病恹恹字句
虚空  失重的行走
无法完成思想预谋已久的逃亡
日子缄默  在悟空的灵魂的窗外
该是抛弃幻想的时候了
翅膀总是和温暖背道而驰
还是构思一些出处真实的光芒吧
譬如血液  譬如春天来了以后
肺叶间的绿意
让一次草长莺飞的岁月
来覆盖身体以内巨大的苍白吧
该是靠近温暖的时候了
裸露的种子迫不及待

王伊

很有思想性的东西，挂起来！问好云抱

昨夜东风

　　之前已经读过这组诗。今天读了这篇评论文章，深受启发，更深入的理解了诗意，对作者的构思表达、匠心独运也有所了解了。希望读到更多这样的诗评文字。
　　谢谢！

无哲

区固支持！

易州米

云抱评的好。
很喜欢布衣的诗

绿色琴弦

好帖!收藏~~学习!
问好!辛苦了

空手道

问好和感谢，好诗更要有好的解说。

52LIANJ-脉动

  脉动来了  写的真好  学习了 ！

云抱

问好 了，诸位朋友!!!感谢支持和鼓励。

风尘布衣

来迟了，弟已在且听详细留言了，这里不复多赘!
谢谢抱兄!!!问好新年!!!

云抱

十不及一二。
问好了，布衣。

浮萍水上

精彩！好诗好评！：）

mansha

好，写的真好

冰河世纪y

写得细密！学习了
问好云抱！问好布衣！

秋叶漫舞

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