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人性的收获 ——读严歌苓的中篇小说《金陵十三钗》》

林栖 · 发表于 2006-10-13 22:43

昨晚一口气读完了严歌苓的《金陵十三钗》，这是一部以一九三七年南京大屠杀为时代背景的中篇小说。

作者一开篇即写道“我姨妈书娟是被自己的初潮惊醒的，而不是被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南京城外的炮火声。”让人翻卷就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炮火与初潮，对于那个年代的尚属混沌的少女，是同样的惊心动魄。以致于空气里弥漫而来的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也以为是从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使她对肉体产生了一种厌倦的、耻辱的感觉。

灾难带来的恐慌，也使无处可逃、无家可归的青楼女子，埋尸场里拾得半条性命的军人，自然而然地都奔进了十三个女孩所在的教堂。神父的衣袍再也隔不断，干净与龌龊，纯真与放荡，外来的青楼女孩的语言与习性，加重了唱诗班女孩们面容的惨白。

环境以最快的速度拉升女孩成长的心智，一池鲜红水田；挤窄江面的浮尸；瓦砾成堆的街区；烧成黑炭的尸群。这些灭绝人性的惨状，神父用照片让十三个女孩子懂得，怎样去正视这场还在进行着的灾难。她们夜夜用清洌的歌声，为死去的人唱着安魂曲，“她们的歌声绽放在夜空中，伸展如丝绒，柔软地摩挲着黑色的夜晚……”诗歌的意境在小说里，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带了出来，更让人感觉到一种绮美的疼痛。

倾巢之灾哪有安宁的乐土，日本兵的铁蹄撕开了教堂的大门，满院都是黄色军服的洪荒，指名要唱诗班的十三位女孩，美国神父以死的姿势，横在日本兵面前，他的生命在那群杀红了眼的日本兵心里，能有份量吗？最后十三个青楼女孩毅然脱下风尘的装束，换上了唱诗班女孩的大礼服。从避难日子的放浪，至赴难时的凛然，这是怎样一种人性转逆的过程？！这些被视为龌龊的身体，受过多少歧视的目光，包括她们用生命换下的十三条生命，曾经也是鄙视的眼神、淡漠的神情。这才是一场真正的人性的救赎哪。

故事结束了，而故事所引发出对人性的思考，一次次地拷问着自己，以前我对人性的理解是多么的偏面，那唱诗班里投射出的鄙视的眼神，分明也曾有我的一束。人，没有贵贱之分，特别的在灾难面前，最能体现出人性的真实。善良与邪恶、勇敢与怯懦，其实，每个人身上都包涵着。

细细回味本篇的风格，真的是很别致，作者用的是第一人称“我”，而“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听者，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局外人，不作参与没有臆断，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和我们一样在故事里渗透着心情，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我想，小说的精妙就在于此，“我”隐在后面，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使得小说中有关于人性方面的，没有指责，没有臆断，唯有清晰与完整的呈现。作者还用一些疏朗的小写意手法，增强了画面感与语言的亮度，提升了小说的艺术浓度，更使得作品有别于当代的其它作品。

这是我第一次读严歌苓的作品，这本《名作欣赏》在我床头呆了好几天了，昨晚，与电脑作了一次暂别，使我读到了它，读到了寻觅已久的欣喜。

[ 本帖最后由林栖于 2006-10-14 00:4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