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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山城子读诗随笔19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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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0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偶尔看到别人写的是诗歌随笔,感觉写的不错。

其中有一首是我的,作者分析的比我要深入。。学习了。。

责任坐在意象里
——赏读洛尔娜的诗《夜深了》
文/ 山城子

认真赏读一位异国诗人的作品,我是第一次。也是因为手头有了《北美枫》这本交流之刊。加拿大当代著名作家、诗人洛尔娜•克罗齐(Lorna Crozier)的诗作《夜深了》,载于《北美枫》No.1  2006(创刊号)第9页,是阿九先生翻译的。我不懂外文,只能从译过来的华文欣赏了。全诗16行,分6节。

风把田野的被单揭开。
凡是需要睡下的,都在那里睡下。
凡是该休息的也都已经歇息。

第1节是解题,是说夜深了。但既然是诗,就不能直说,而是要用意象说话。风被拟人后,成为主动意象,她像个家庭主妇一样揭开了被单,让人感到田野就是个家了。但“凡是需要睡下的”和“凡是该休息的”,就又扩展开去,整个一个夜深人静的氛围了。夜深人静,诗人在做什么呢?

门从月亮上掉下来,
带着把手和铰链,浮在沼泽地里。

此时的月亮是这样开放,
不管是什么都能从正面穿过去。

只有狐狸在四下行走。
它一会儿是只猫,一会儿又像是郊狼。

这是2-4节。“门从月亮上掉下来”,我想,这应是诗人坐于门内一抬头时的视觉动态。视线飘过门把手和铰链,看见了浮动在沼泽地里的一片月光。是一种夜深月明的景象。第3节,写的是月光满照,如人磊落豁达的心胸,没有什么不可以当面交流,穿越隔阂的。然而(第4节)总有例外的。世界上偏有狐狸一样不与你“正面”交流,却要“四下行走”,当面是猫咪,背后是郊狼的家伙。——不知我这样理解对不对?但我喜欢这样理解。

光线足够用来看清身边的事情,
可是嘴巴却躺在黑暗里。
凡是需要睡下的,都在那里睡下。
凡是该休息的也都已经歇息。
  
第5节紧承第4节,明白地示以“看清身边的事情”——就是第4节的事情了。但却不能将那样的事情挑明了。这也许是出于礼貌,出于宽广的心胸,有些人有些事情是需要等待吧?或者是一种担心,说出来事情反而更糟了,所以只能缄默。我宁愿相信是前者。两个“凡是”句子的反复,艺术效果是说夜更深了。但诗中的“我”还是没睡。请看最后一节:

在我的心外,风还在盘算着。
总像有什么心事
一定要合计出来。

照应开头,风又出现了。如果说开始的风有点家庭主妇的味道,这里可就是个社会主妇了。说“还在盘算着”,暗示我们她揭开被单后,照顾那些事物或人事歇息后,思维就没有停止下来。盘算什么呢?合计什么呢?这是诗人交给读者互动的部分了。耐人寻味,应是精品诗歌必备的元素之一。我想,这个“风”,是指社会风气吗?是因有狐狸一类的人把社会风气弄得不干净了吗?合计出个治理或者教育的办法来吗?是社会的主妇在合计,还是诗人在合计呢?这里应是多义的。“一定”则是决心的显示。多义也好,单义也好,反正诗人的社会责任心,就这样坐在诗的意象里了。幸而加拿大当今社会稳定发达,内部的应力不很突出,诗给出一个关心社会风气或问题的主观形象,还是切合实际的。设若也遭逢安史之乱,肯定要“恨别鸟惊心”,来不得这般从容了。
感谢诗人,带给我一次赏读学习的机会;感谢译者,把诗译得这样简洁流畅。











意象裹着的赤子之心
——赏读姚彬短诗《重庆,3点零6分》
文/ 山城子
   
自从人类各地的人群为自己创造了国家,并为自己创造了诗人,就没有不爱国的诗人,哪怕是因为爱国不得不出走,甚至赴死。抒发爱国之情,对各国诗人来说,都是一个从未舍弃过的诗题。从我们中国说,不论是古“兮”的屈原,还是“平仄”的李白杜甫陆游,或者二十世纪的“凤凰孽磐”、“大堰河”、“破旧的老水车”、“钥匙丢了”,都从自己的风格出发,并以个人所处时代为底色,抓取不同的素材,而捧出一颗滚烫的心的。
姚彬的这首诗,刊登在《北美枫》创刊号的第11页上,并附了加拿大诗人洛尔娜精彩的点评。我是从洛尔娜的点评走进这首诗的。走进去觉得意象奇特而美丽,朦胧而迷惑(就是有的老诗人说的读不懂吧?)但人家写都写出来了,又是用那么通俗的汉语写出来的,句句都很明白的句子,为什么读不懂呢?不行,我必须读懂,我对自己说。方法就是在这首诗的街道上徘徊,走过来走过去,开动思想机器,盘桓半日,终于从光怪陆离的意象群的剥离中,见到了那颗炽烈的赤子之心。还是引用一下原诗吧:

中国北京时间3点/ 我给了重庆6分钟的勇气/ 6分钟,重庆做了许多事情/ 我却变成了饥渴的等待//
如果再加上6分钟/ 一个重庆爆炸/ 另一个重庆诞生/ 就像一辆火车到站/ 一辆汽车出发/ 一段公路被废弃//
如果减去12分钟/ 重庆仍然活着/ 只是我/ 被运到了一个无人的车站/ 只是我/ 睡在了后现代的空气里(这行洛尔娜建议改为“睡过了头”——我极赞同,简练而意味深长,增加了张力。)/ 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如果没有了时间/ 我将不说出重庆/ 说出的是北京/ 还是中国呢?

21行,两个短行只有3个字,两个长行也就11个字。全诗用简洁明白的口语写来,以诗人自己设定的时间和城市组成荒诞的意象群,进行隐秘而又强烈地情感抒发。诗分4节。
第1节的关键词有两个,一个是“6分钟的勇气”,另一个是“饥渴的等待”。给诗人自己住的城市,一个直辖市的这些勇气(6分钟——是个量化的意义,与12分钟的比较意义)无疑是要全用在建设上、改革开放上,但诗人觉得这样也还达不到他热望的要求,只能“等待”。“饥渴”一词的修饰透露出诗人情感的炽烈。这样为第2节做了“再加上6分钟”的铺垫,使诗进入主题。
第2节关键词是“爆炸”和“诞生”,就是“凤凰涅磐”或“破旧的老水车”的后现代版本,潜意识在意象背后的流淌,响动是很大的,像车辆的轰鸣一样震动我的心。
第3节的假设突然退了回来“减去12分钟”,一点“勇气”也不给的情况下,重庆(作者的家乡)会是怎样呢?倒是还“活着”,只是那样太让人失望,以至失望得“没有了说话的力气”。这从反面衬托了诗人急切盼望祖国迅速强大起来的心情。
第4节进一步假设,不是给或者不给多少时间的“勇气”,而是干脆就“没有了时间”,想“给”都不成了——这样的可能也不是一点没有,毕竟我们还是个发展中国家,还没有实现最后的统一,苍蝇不抱无缝儿的蛋呀,知道哪个早晨又“八国联军进北京”了呢?(居安思危的意识从字里行间悄然而出了)。那样,可就顾不了家乡的建设,只能顾国家了。
最后两行的选择句式,其实只是用这种忧郁的耐人琢磨的口吻,落脚点当然既是“北京”,更是“中国”。北京是指挥中心,中国是我们的祖国呀!如果真的“没有了时间”,哪怕做一回义和拳或者冯婉贞,亦必报以赤子之心了。
也许,面对诗人们,我不该这样絮絮叨叨,把一幅美丽的现代装饰画,硬是用剪刀剪成条条块块,说你们看呀看呀!弄得挺烦人。但毕竟世界上近14亿的华人不都是诗人,就连一部分(我说的是一部分)在中学任教语文的中国教师,讲授“大堰河”还得靠翻阅教参敷衍,而这样一首意象荒诞的后现代流派的诗歌,就不必说了。我是主张诗歌普及的,又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的赏读文章,也许应当叫做“诗普”文章。我是想用我而后的时日,来做“诗普”的工作,心情一如“说出的是北京/ 还是中国呢?”
谢谢姚彬!谢谢洛尔娜!谢谢《北美枫》!谢谢将要看,而后看了这篇拙文的朋友们!
2006-6-6

[ 本帖最后由 贝多芬 于 2007-3-10 11:05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痛惜并关注底层生命群
——赏读高岸先生的《根》
文/ 山城子

咏物以寄情言志,中国古诗中常见,梅、兰、菊、竹、松、鹤、鹏等,却未见有咏根者。今见高岸先生的《根》(《北美枫》创刊号第26页),眼睛为之一亮。全诗短行排列,4节27行。不妨引于下:
这被大地活埋的生命/ 只能想象/ 一棵站起的树/ 绿叶和花朵/ 它爬在土里/ 慢慢地蠕动翻身/ 在黑暗中用手指摸索//
我发现我被活埋在/ 时间的大地里/ 不管我怎样移动/ 伸展手臂/ 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段根/ 看不见自己破土而出//
我已停止无用的喊叫/ 习惯于在泥土里沉默/ 而痛苦的手指/ 仍在不自觉地挖掘/ 幻想思想的闪电/ 将大地刺破//
春雨将迟迟而至/ 那时我已听不见她/ 欢快的脚步/ 一棵嫩芽/ 将从裂缝里冒出/ 像穿绿衣的精灵/ 而根则永远/ 在大地里沉默
第1节第1行用了“活埋”这个偏正式双音行为动词。此词用的极好,我是将它看成诗眼的。用法也特殊得仅见。如果从修辞学上探讨,近似于易色格。易色修辞格是故意违反语言常规,使表达的感情色彩发生变化,但词义本身不发生变化的修辞方法。“活埋”一词本是中性词,比如将染上禽流感的鸡鸭活埋掉;但如果活埋的对象是人,就因人而异地带了感情色彩,痛惜或愤恨。由于诗人一开始就将被咏之物拟人化(见第2行的“想象”)了,所以对“根”的痛惜之情就跃然纸上了。“只能想象”最令人同情,根在这里盲人看不见色彩一样看不见它养育的站立起来的绿叶红花。而自身因为被“活埋”,是无法站立的,只能蚯蚓般地“爬在土里”“蠕动翻身”,情状令人几欲泪下了。也就想到了农民。在人类社会的分工中,只有农民是“脸朝黄土背朝天”与土打交道一直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群。这样,该诗的象征意义应当是明白无误了。
第2节的第1行,诗人反复了“活埋”一词(眼睛当然要成双了),但把“它”置换成了“我”,诗人就可以设身处地说出底层生命的感受了。无论如何勤劳,如何坚韧,被埋一辈子仿佛就是命中注定了,绝对没有“破土而出”的可能。诗里透出的无奈不免令人凄然。
第3节仍以“我”的身份续写。底层的生命不是没有抗争(叫喊),但“无用”,只能沉默了,只能默默地幻想了。“叫喊”一词在语境中当属于借代格用法,因为抗争的行为是由一系列动作构成的,而其中“叫喊”是常见的能显出事物特征的,是以特征代本体。“刺破”一词依然是一种抗争的想法,但已经是默默幻想中的刺破了。“思想的闪电”,以闪电明喻思想,属于意识范畴,而意识是不具备物质(比如刺刀)的使用功能的,因而“刺破”一词属于移就格的用法。
最后一节的根,或者它象征的底层生命群,依然存有希望。这就是“春雨——嫩芽——精灵”,却不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只能“永远/ 在大地里沉默”。那说的“精灵”是谁呢?应当是他们的代言人吧?还是更加合理的一种社会制度?反正诗人是痛切地期盼着的,我作为读者也是共鸣着的。我在课堂上曾对我的学生们说:世界上如果没有农民,任什么伟人、名人、政要、政客、这星、那星,都只能饿死,饿死就什么也不是了。但依然报道不断,近闻:某处蔗农一年的收成因择厂远卖而被全数没收了,面临衣食无着;某处农民因集体卖地钱被干部搞政绩工程搞成“烂尾”而无地可种,无生可谋了;某处农民因附近企业氨气泄漏秧苗全死还没人问津呢。就不必说多少农民工死于矿难了。
呜呼!根呀,根呀!养活这个世界的根呀,只有你们才是伟大的。(2006-6-9)


美的建构,美的心灵
——赏读和平岛先生的《雾》
文/ 山城子

和平岛先生的《雾》,以双语发在《北美枫》创刊号第16页上。诗人惜“格”如金,仅在三处用了积极的修辞,但全诗却显得格外美丽。我们不妨先读一遍原诗:

母牛很远。海岛/ 像刚刚从稀薄的奶水中/ 提炼出来的酪//
起先,我看到教堂的铜钟/ 慢慢减速。一只警觉的白猫/ 伸出渐渐锋利的爪,一弯腰/ 就窜过墓碑后的草皮,稳稳地/ 停落在一块新鲜的奶酪上//
然后,我听到唱诗班传来的歌/ 清晰的钢琴、刀、叉、筷子/ 稀饭、牛奶和烤面包片/还有锯木、引擎和潮水/ 混杂着,像异域的胶状块体/ 难以融合。耸耸肩。又归于沉寂//
而母牛,在很远的低凹处/ 吃草,受孕,肿胀的奶水/ 远离钟声和祈祷//
海岛湿漉漉的/ 像抱在晨光怀里/ 刚刚受洗的婴儿

格外美丽,之一是建构美。其具体表现是首尾对称,中间有序。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轴中国画,上轴与下轴一样沉实、质感,上下相对稳重而平衡。中间的三节诗,排下来如工笔,如写意,如留白,依次是诗人在海岛的所见、所闻、所想,序列得极有层次感,清晰而明白。
格外美丽,之二是描绘美。看第2节闯进视野的那只猫,一个极近的镜头,可以看清缓缓伸出的猫爪子,而那弓身一跳的动作整个地划过了镜头,真切而生动。第3节听到的近10种声音,就等于把读者带进了现场,杂沓纷至,敲响了我们的耳鼓。第4节的“肿胀的奶水”,则如一个特写,突然推到我们的眼前。这样的描绘,让我想起齐白石先生的写意画,总在一处凸显出一只工笔蜻蜓或者蝈蝈来,栩栩如生。
格外美丽,之三是用喻美。作者“惜格如金”,用格亦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全诗三处用修辞格(有多用者可超过行数,而此诗仅是行数的3/20),都是明喻。第1节以“稀薄的奶水中/ 提炼出来的酪”喻雾中的海岛,以真切喻朦胧,不仅让人感到新鲜、干净,且有是远远望去的效果。第3节以“异域的胶状块体/ 难以融合”喻混杂着(不协调的声音),是以具体喻抽象,让人想及那种缺憾的感觉,如亲身经历了一般。第5节以“抱在晨光怀里/ 刚刚受洗的婴儿”喻湿漉漉的海岛,是以人喻物,产生了鲜明而活泼的美感。
格外美丽,之四是心灵美。这要从诗中有关意象来欣赏。如果那只白猫是不劳而获者的一个活动符号,那末母牛就是辛勤劳动而默默奉献者的象征了。诗的开头诗人就以“母牛很远。”的短句“?”一样地吊在那里了。读到最后才知道那是诗人的关注呀!把关注点先摆出来,让读者也惦记着这回事,所见所闻之后来说明白,来让读者与他一起关注。“很远的低凹处”,是底层的劳动者了。“吃的是草,挤出的是牛奶(鲁迅语)”,一代代(受孕)生存下来,“远离钟声和祈祷”,谁关心他们了?谁给他们福祉了呢?关注之情,隐隐不平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我知道,关注下层,讴歌劳动,是诗人的良知使然。人的良知,是心灵美最本质的内涵。
谢谢和平岛先生,让我得到这样一次美的享受和教育。
2006-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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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流成桃花水的乡思
——风动先生《我总是忘记》赏读
文/ 山城子

如果说家的概念就是母亲,那么家乡的含义就是童年了。任何人童年的记忆,都远远深刻于后来的匆忙而过。而说“我总是忘记”,就是说“总也忘记不了”,谁让修辞学上有个“反语”的格呢?
反语有庄谐两方面的用法。谐用,在于嘲讽或戏谑;庄用,则是为了强调相反的含义。风动先生这首乡思诗是后个用法,强调它对于生养自己的土地一时一刻也未曾忘记。
《我总是忘记》一诗,是从“酷我 北美枫”网上下载的,我在电脑上读一遍,共鸣一回,连读几遍,就共鸣成一片,挥之不去,就流淌成桃花水了。
全诗照录吧:
小路/ 和那些幼小的名字/ 路边清香的水草丛/ 闪烁的一朵朵笑脸/ 红的蓝的白的紫的/ 那些一同被螃蟹咬过被蜜蜂蛰过的名字/ 不断的溜过破洞的袋口/ 那三月的田野/ 飘香的阳光/ 风醉醺醺的追赶蝴蝶/ 让麦田和油菜花笑的东倒西歪/ 那金色的海洋波涛汹涌/ 太阳羞怯地躲进薄薄的棉絮/ 阳光却被夹在阁楼的门缝里//
    我总是忘记/ 铁轨/ 和那些站台/ 晨雾 把公鸡叫醒/ 送走了小路和渡口/ 火车开动/ 沿着站台与阳光之间/ 不断的拉长 拉长/ 终于甩开了尾巴/ 那颤抖的自由/ 站台/ 冲进了村庄与田野/ 穿过万家灯火/ 火车的鼾声中惊醒的站台/ 清晨的冷风中颤栗的站台/ 午夜的站台/ 南方六月的站台(2004-11-2)
    全诗两节。第一节写童年,第二节写离别。多么真切的童年,多么真切的家乡,然而不得不离别了。童年的记忆太深刻了,离别的记忆更是刻骨铭心呀!
谁没有童年,谁没有童年的伙伴儿,谁能忘记童年的伙伴?作者连同与小伙伴儿活动在一起时的小路、水草丛、叫着各种名字的有着各种颜色的小野花儿、河里的螃蟹、花丛里的蜜蜂,还有蝴蝶都记得真真切切。这种记忆是连同稚气的快乐深刻在心的——风是醉的,阳光是香的,野花是笑的,麦子和油菜花更是笑得东倒西歪……读到这儿,谁能不想起自己的童年和童年的小伙伴儿以及经年地玩在一起疯在一起的情形呢?七九河开,八九雁来。我们挎着筐去挖野菜,是谁发现了田鼠洞,立刻围在一处挖呀刨呀,总是在最后一刻田鼠突然窜出来,就追呀打呀乐呀,闹得天上的雁鸣跌落下来。八月秋高,毛豆烧烧。嘴巴鼻子都吃成黑的,互相指着笑一回又一回。冷在三九,热在三伏。三伏天光着屁股在河里打水仗不出来,三九天不光着屁股在野外打雪仗不回家。
——谁能不怀念那花季前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呀!
——深刻的共鸣呀!震荡不起共鸣的诗不是好诗。
许多人一辈子也没有离开童年的土地,也不知道幸与不幸?但离开总有各自的原因。诗人的离开也许是为了把阳光从“阁楼的门缝里”解放出来(第二节出现的“颤抖的自由”就是认证吧),于是就离开了。那离开的刻骨铭心就在意识里流成桃花水了,那飘落的桃花瓣儿,一浪一浪地流去,都幻化成“站台”了。“站台”意象的不断反复和流动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让读者想见一个人坐在火车上远离家乡的那种心情的孤独、痛楚,表情的痴呆、无奈,思绪的迷茫、不确定……我也曾有过离开,一次探求生存的离开。一个人八千里路的目标之旅,从火车到火车,坐得腰酸腿痛眼睛冒火呀!从平原进入了大山,一座连一座挡住了视线……不说了那心情——深刻的共鸣呀!震荡不起共鸣的诗不是好诗。
这流成桃花水的乡思啊!感谢风动先生让我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家乡,想起了梦一样的离开!(2006-6-10)



爱,掩映在夜晚
——赏读星子的《无题》
文/ 山城子
   
夜晚总是伴随着灯光,灯光从小区的马路反射上来,连同冬青树隐秘的馨香,还有一天都没有停下来的鸟鸣,悠悠然飘进窗子。真是个美丽的夜晚,打开电脑,我赏读星子的《无题》。我在下载之前是留了言的,说“也许应当叫《夜晚》吧?”
隔了半天再上网看时,已经被版主加了“精”,且星子也说可以叫“夜晚”或者…
一首好诗、精品诗、给人以美的诗,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我们起个什么网名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在于人格人品、文格文品、诗格诗品。有题无题不要紧,要紧的是诗写得好。请看:

今晚这只猫一直蹲在角落,/ 它哪也不去。/ 微眯的眼睛让我不安。//
粉色衣裙退了一半,/  肤色如雪,镜子里的 / 蒙娜丽沙笑了笑 / 突然有点迟疑。 //
转过身,再转,/ 慢慢停住,/ 墙角一只蜘蛛,/ 悠然地蝉食 / 落网的虫子。

这是6月9日星子新写的诗。三节诗三个主体意象:一只守望的猫,退了一半的衣裙,蝉食虫子的蜘蛛。各自掩蔽得仿佛风马牛不相及。欲“相及”得开动自己的思维机器。
第一节是写猫吗?我怀疑。也许有只猫,但既然天黑了它为什么不出去呢?除非角落里有个耗子藏匿着,否则它一定要出去进行本能活动的。那么“我”为什么“不安”呢?“不安”单摆出来可以是“担心”的意思,也可以是“躁动”的意思。但前提是“微眯的眼睛”,有什么可担心呢?但为什么躁动呢?也许猫仅仅个是被“宠”被“爱”借代来的隐词吧?
第二节一下子跳到了人的身上,“肤色如雪”呀!我从小就听妈妈说九个美女才能转世成一只猫,于是我就想到第一节中的猫,无疑就是“退了一半衣裙”的美女了。所以“不安”就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一种不安分的躁动了——你看那“微眯的眼睛”不是在悄悄传情吗?“蒙娜丽莎”以世界公认的美女身份被借代来了,“笑了笑/ 突然有点迟疑”,是美女(恋人乎?爱人乎?情人乎?)迟疑?还是“我”迟疑?还是两个人都迟疑了一回呢?需要冲破一点什么吗?如果需要冲破就不是配偶,而是初恋或者移情了。
第三节美女在镜子前“转过身,再转,/ 慢慢停住,”下面的发生,就被第三个意象给屏蔽了。也许墙角真有个蜘蛛,一周不打扫小蜘蛛就不知从哪里钻进房间张网觅食。“悠然地蝉食”,写出了获得需求的惬意心情。“落网”语义双关,小虫子坠入情网被“蝉食”,当然是说不出地高兴了。
爱情或者情爱,是人生不可或缺的美丽,也是诗歌久远的主题之一。写一写那些值得回味的幸福,惬意自己,也惬意别人,实在是件特别惬意的事。但一定要像星子写的这样冷静沉静和干净。
一次美丽的爱,被掩映在美丽的夜晚。想象的空间很大。唯其空间大,所以我可以这样想象,别人也可以有别的想象。不论如何想象,人格人品在,文格文品在,诗格诗品在,就都是美丽的。
2006-6-14



赏读蓝花伞的一首诗
文/ 山城子

今天日历上出现了三个“6”,前第十天和后第十天也是,都是六六大顺。很高兴接到《绿风》今年第三期增刊,急翻开目录,有十多个相熟的名字看我。最熟的是蓝花伞。走进54页,见她从有台阶的林荫漫步而下,四射着喜悦,去“回望老屋”吗?还是想找老乡唠唠家常?
放过她的目光,我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这首诗上了。就是《回望  老屋》。
几乎没有不写乡思的诗人,也没有不写母亲和童年的乡思。只是各执不同的意象,弹拨不同的丝弦,发出不同的美丽来罢了。蓝花伞的这首《回望  老屋》像晴空里高蓝的背景下徐徐飘过的一路轻云,真切的飘逸,明媚的流淌,是乡思诗中难见没有泪水和痛楚,只有拳拳思情而恋于情趣的精品。请看:

就像壁虎舍掉某节身体/ 掰指细数/ 我离开老屋已有多年/ 这些年  梦低徊在潮湿的音区/ 苔藓和地衣  时常拱破记忆/ 那扇雕花的木门//
四间青砖瓦房/ 十五块望海的窗子  院子里/ 小枣花开着绵密的心思/ 以群白鹅进进出出/ 哼着牧歌的调式/ 墙根下  六月的菜畦/ 偶尔的几丛草莓/ 童年总是含着酸甜的涎水//
老屋的四壁/ 是谁淘气的笔划  上上下下/ 仿佛  妈妈臂弯里/ 一缕一缕的香气/ 还在那停留  抚摸/ 没有责怪  只有笑意//
站在日历的对面  我能听见/ 流水低过河床的叹息/ 却说不出叶子疼痛的秘密/ 我知道  儿时数过的那些星星/ 抛向河面的小石子/ 一定会在夜晚的某处/ 悄悄地  把我窥视

诗的开头两行,就见诗人女性的动作,是要从容地想一想家了。说她从容,是在用喻上。“梦低徊”是离乡之人最初常见的情感萦绕,最真切的是家门。这样就进入题目了。
第二节对家屋家院展开了细腻的“回望” ,最美处是“小枣花开着绵密的心思”。这样的拟人,一个聪颖内向的个性化女童形象就呼之欲出了。这里“绵密”一词用的极好,因为男孩子一般都是粗疏的,所以不仅透露了“小枣花”隐喻了女孩儿,连同女孩儿细心细致细腻的性格也带出来了。于是白鹅的进出鸣唱,几丛草莓点燃的菜畦,就都从童年的眼里叠印出来了。
这样散发着乡土气息的童年,多么令人怀念呀?从怀念变成思念想念就是母亲了。
第三节承第二节由屋外进入了室内,内向而聪颖的女孩儿有她自己淘气的天地,当然就是将聪颖涂满“四壁”了。“淘气的笔划”,这种异配修辞格的运用,不仅可以让读者想象那些扬胳膊踢腿的稚气实足的留在墙上的字迹,同时也使女童的性格丰满起来。但这一节的重心在“妈妈臂弯里”。而“一缕一缕的香气”具有虚实两重美的展示,实美在于写出了自幼就习惯的母亲体香,虚美在于隐喻了母亲的善良体贴和宠爱。游子在外,谁不想家,家就是母亲,母亲就是家呀!母亲脸上的“笑意”,就是家的温馨,家的幸福,家的魅力呀!
第四节与开头照应,诗人从想念中回到现实——“站在日历的对面”,连用两喻描绘乡思的感觉,同时嵌进了哲思——为什么会这样地想念呢?没有回答,回答就会降低了诗味。但不妨逆向思维,家乡的曾经的一星一石都会想念她,就不必说母亲和其他的亲人了。这是一次多么深沉深执深刻的回望呀!又是一桌多么丰盛的念家怀乡的精神晚宴呀!
今天日历上出现了三个“6”,是六六大顺的日子。我在黔中自己的家里,你在辽西你的家中,同时面对甲天下的方向,用以文会友的方式,默默地与你唠起了家常。难免理解上的错误,你肯定不会介意,谁让你居住在我的故乡,成为新一代老乡了呢?(2006-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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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绿风送来中原之雪
——读邵永刚诗作《雪落中原》
文/ 山城子

中原君你好!我就想这样地称呼你。因为你网名叫中原客,尊客为君,理数之内的事。你说你“被阅读惊醒”,说你是个“诗歌习作者”,这样我们就近了,我也是个诗歌习作者。尽管你有谦虚的成分,而我没有,还是觉得近了。你读的很多,所以被惊醒了;我读得太少,还没被惊醒。但当我读到你的《雪落中原》(《绿风》2006第三期第7页)时,至少是被震撼了,使我知道当代诗歌中还有这样大气磅礴挥洒自如责任深重者。当然就要认真地学习一回了。
    这是你《八支短歌》的第一首,14行,但你分为四节。我一节一节地学吧。
   
雪:一千片、一亿片,寒风上擦着眼睛
问候着、旋舞着,由自由、高远之乡飞临
一夜之间掩埋了多少寂静的村庄

我的感觉,“雪”字后面的冒号,像一双侧看的小眼睛,晶亮晶亮的。而这样的晶亮是成千上亿呀!在“寒风上擦着”,这样拟人,无数雪花就是无数的精灵了。(我发现你“寒风”之前省了一个“在”或“于”,是展示一种残缺美么?)确实是精灵,因为来自“自由、高远之乡”,神仙住的地方呀!“问候着、旋舞着”,它们趁着夜色降临大地村庄。“寂静”一词尽管修饰的是“村庄”,效果却是雪落无声,悄悄地下了一夜。
“燕山雪花大如席”,李白的夸张,极写北方酷寒;“千树万树梨花开”,岑参的重叠,绘的是雪后的壮丽景色。那么,你笔下“寒风上擦着眼睛”拟出的无数精灵们,欲表达什么呢?我得追寻到第二节了。

那么多无声的,高迈的,残缺的,流放的美
被纷纷召回。使纯洁艰难,而成为可能
心灵多么无力!仿佛我就是山脊与云系
黑色与白色,隐痛与祈祷,光明与罪孽

原来是多姿多彩的美神呀!“无声的”——“于无声处听惊雷”吗?“高迈的”——太白与东坡那样的胸怀吗?“残缺的”——西方维纳斯那样的美神吗?“流放的”——没有流放就没有《离骚》呀! “被纷纷召回”了!多么奇特而现实的想象呀!物欲横流的当今,最最缺少的就是这些呀!谁在召回?“仿佛我”,其实就是你,又不是你,是你代言的黑色的“山脊”和白色的“云系”。不仅这些“黑色与白色”需要,那些“隐痛与祈祷,光明与罪孽”也需要呵!尽管“心灵多么无力”,毕竟使艰难挣扎的纯洁本色的恢复,“成为可能”。这是怎样善美的希冀、强烈的向往和痛楚的情怀呀!这与你说的“戏谑,调侃,鸡零狗碎的自恋,无聊的重复,温吞水一样的卖弄(择自《被阅读惊醒》)”,形成鲜明的对比,清浊分明了。

被濡湿,抚摸,拭亮,拷问,摧残
雪:一千片、一亿片,寒风上擦着眼睛
无边的旷野宁静得吓人

五个动作的成分排比,是企望中的高尚精神对流俗的宣战、渗透、征服和斗争。诗人信心实足,是通过首行诗的反复来实现的。但,“宁静得吓人”,是一种胆战心惊的等待么?拜金主义的泛滥成灾,人性的损毁与腐烂,已经很难找到灵丹妙药了,如何不承担着心呢?于是,你忍不住发问了——

在中原,谁可以代替大地说话
而继续在苦难的第七页书写诗篇
北风飕飕,围拢中原痛苦的真与美
中原!谁来让雪融化,成为万物的泪水

“谁可以”、“谁来让”极有情感的力度,尽管我对“第七页”不甚明了,反正是没有排在第一页第二页…,但“继续”就是在身体力行了。结尾理想的实现之日,那“万物的泪水”,自当是为之付出的诗人们流得最多了。
“中原”在这最后一节的两次反复,是在不断地强调。中原大地是中国最初的繁衍地,是完全可以被中国、华夏民族,乃至炎黄子孙来借代的。我觉得就是借代。因为,诗人所面对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乡,而是被激情所放大了的家乡,是我们共同的中国呀!“中原!谁来让雪融化”,就是“中国!谁来让雪融化”,责任的承担,个人哪里会有巨大的力量?所以诗人——你呀就呼喊起来了,一种人格的力量,令我震撼了。
是不是欲借助诗的力量,来净化人的灵魂,来复苏人类精神的家园呢?我以为是的。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我的想法都在两周前写在《雅可成潮——试论中国今诗之普及》里了。我行之以文,絮絮叨叨,不知有几人读;君行之以诗,迅疾如电,振聋发聩。不知别人想法,我很有马首是瞻的意识从兹滋生了。
远握中原君!一节节学来,受益匪浅;不当之处,还请指导。
2006-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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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春与爱与诗的三维美
——赏读李跃平《风在转绿》
文/ 山城子
我喜欢朦胧又明丽的诗。朦胧的是意境,明丽的是语言。语言句句都明朗而美丽,意境觉得是这么回事,又是那么回事,还像另一回事——不论哪回事都能理解得通,都可以看到诗人的诗心。李跃平先生发表在《绿风》2006年第三期(25页)上的《风在转绿》,就是这样一首美不胜收的精品诗。先请阅原诗:
风在转绿,视而不见的嫩草/ 开始彻夜难眠//
一夜之间的爱情/ 急切的叙述或歌唱/绿风唇齿间,点点胭脂/如一道闪电//
太阳在春天的额头燃烧/ 嫩草的梦,一定是花朵做的/ 那新娘般羞怯的容颜/ 本身就是绝妙的佳句//
绿风中,春天就这样来了/ 几分酥软的花朵和花朵的气息/在想象中,不动声色地/打一个红色的哈欠
我说这诗写的是春情:
第一节两行。“风在转绿”,当然是春天了。小草发芽了,经历了一冬的等待,可以生长了,茂盛了,能不激动么?所以“彻夜难眠”。拟人化的写法让春天显得极为可爱。
第二节四行。继续拟人写春天的嫩草,嫩草于春天的情感如“一夜之间的爱情”愿为春天开出“点点胭脂”一样的小花了。有了这种想法,亮如闪电一样高兴呀!直把春天写活了。
多美好的春天呀!太阳照着嫩草,嫩草舒展着鹅黄或葱绿,“新娘般羞怯的容颜”,一似“杏花吹满头”的感觉,让人诗情大发的春天呀?
春来了——春打花开,风是绿的,阳光是暖的,人是慵懒的,打个哈欠都是桃花一样的颜色。春天的感觉多好呀?
我说这诗写的是爱情:
但如果那“风”隐喻着青春,难眠的嫩草就是春情涌动了,不知道爱上谁了?
春情涌动的嫩草(怀春的女郎),如愿以偿的是初恋呢?还是洞房花烛夜呢?反正唇齿间的感觉一如触电了。
看来怀春女郎经历的还不是花烛之夜,只是初恋的亲密接触,因此才满面娇羞的。那娇羞的样子,不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注释么?
青春就这样来了,“几分酥软的花朵和花朵的气息”一样的感觉,想象未来,想象爱情,想象喜庆颜色,美好的想象,哈欠之后就渐入佳境了。
我说这诗写的是诗情:
“风”抑或隐喻着诗吧?“国风”向来是诗的借代呀!“嫩草” 就是诗情了。诗人喜欢夜里作诗,不一任奔流到天亮,不足以尽兴呀!
诗情(包括读诗与创作)来临时的喜悦,恰如“一夜之间的爱情”那样的美妙。“急切的叙述或歌唱”——读诗就是一种心的交流,因为共鸣得厉害,当然“急切”,读的又是新到的《绿风》诗刊,美丽的短诗如“点点胭脂”,读着读着,诗人自己的灵感“如一道闪电”就来了。
诗人灵感来了之后,急于表达,就像“太阳在春天的额头燃烧”,扑捉到的意象,花朵做的梦一样,“羞怯的容颜”,简直是天然浑成的美丽诗句呀。
诗情就这样来了,“几分酥软的花朵和花朵的气息”一样的感觉,在想象中冷静地抒情,一首花一样美丽的诗写成了,这才有了困意。
就是这样,我把《风在转绿》读成了三维的美丽——春的美丽,爱的美丽,诗的美丽。它们被诗人选取的风、嫩草、胭脂、闪电、太阳、羞怯的容颜、酥软的花朵、红色的哈欠等意象,美丽地揉在了一起,无法将任何一面分离或者剥离出来。
何谓“如坐春风”?赏读李跃平君美丽如斯的诗就是了!(2006-6-19)







巢,孵化自己
——赏读若冰一首诗
文/ 山城子

若冰你好!今天早上拿到你远从山东寄来的《年鉴》,我就没做别的。先读前,再度后,后读中间。读过去,读回来,已近黄昏,最终停留在78页你的《筑一只可以孵化自己的巢》上面。所以停留在这首诗上,是因为我看到一扇门敞开着,里面的主观意象说:“进来吧!进来你就可以认识一个人了!”以往在网上,总是打个招呼匆匆而过,来不及细细的交谈。今以宽裕的时间,面对你的作品,当然可以从容了。你就用你的诗说话,我用我的文应答,这样的一个贵州的黄昏就会明丽起来,又有纱窗迎进来的习习凉爽,多么惬意就不必描绘了。
你说:
犀利  是谁的目光/ 穿行于每一滴露水之中/ 我孑然独立/ 细细聆听/ 岁月的枝杈上/ 风的方向//
我说:
政治家的目光,也没有诗人的犀利,只哲人可比。露水是纯净之物,是否隐喻诗歌?想到你从17岁就开始了诗的生活,读诗,习诗,发表诗,研究诗,建设诗,在一首首诗中穿行,是你思维的犀利呀!这种犀利,来自独立的人格,来自对凡尘细致的体察,来自深刻的判断与思索。“风的方向”,说的是社会发展趋势,还是诗歌的徘徊或复兴,抑或两者兼指呢?
你说:
筑一只巢  深潜于/ 浓重的绿色  以/ 颓废的色彩与喧闹对抗/ 那层层勾连的段段枯枝/ 分明是我/ 折落于尘嚣中的思想//
我说:
人类的精神家园,一直被资本这个怪物,冲的七零八落。它不论从那里冒出来,都一样“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你知道这话,曾一直印在高中政治课本里的。你说“筑一只巢”,我理解就是致力于文学,尤其是最高雅的文学——诗歌。“颓废的色彩”,事实上是很兴旺的色彩。接住来自社会的毁誉,自恃以用之,很有力量,足以“与喧闹对抗”。我看到了你努力于“那层层勾连的段段枯枝”。你分明是在写诗呀,分明是在为诗的建设奔忙呀!因为你相信诗歌可以净化人类的灵魂,诗歌就是人类的灵魂之巢。你的相信,你的主张,就是你的“思想”。
你说:
别无选择  当灵魂/ 在虔诚中一次次彻悟/ 是美丽的虚伪  还是/ 丑陋的疯狂?/ 却只能以再次的坦然/ 承受凄风苦雨/ 冷月寒霜//
我说:
是的!我看到了行动,你是一定执着于今诗之路了。你写文章《中国新诗创作——困境中的思索》贴于网络,辨方向,抨无序,解心态,正语言,导诗观,倡传统,重交流。实属用心良苦。尽管界内有(用你文章里的话说 )“漫无目的的写作”,写出的东西“不过是一堆杂乱不堪的意象和一堆错乱无序的文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这究竟“是美丽的虚伪  还是/ 丑陋的疯狂?”——你这里是用意象说话了。这话的界外意义就更为明显,无疑是围绕着铜臭的喧嚣与吵闹了。这只要看看央视的“焦点访谈”、“法治在线”、“生活3、15”,就可见一斑了。但你宁愿承受一切,也不放弃精神的追求。精神毕竟是至高无上的呀!
你说:
筑一只巢  把所有的失意/ 凌驾于生命的高处  就让/  梦的影子再一次孵化/ 高举过头顶呵  我把十指张开/ 摇摇摆摆  放声歌唱/ ——听自己在早晨破壳而出!/我敞开胸膛  接满阳光
我说:
哈哈!再次表明你的心迹,复沓主题。“失意”这个词我是要宽泛地理解了——追求中的、生存中的、交往中的钉子或暗礁,忧虑或痛楚,撕裂或疼痛。诗人的责任就在于此,所以你要将其“凌驾于生命的高处”。“就让/ 梦的影子再一次孵化”,矢志不移呀!于是你归于虔诚而“放声歌唱”。你唱《——且住了》“于每一道齿缝中窥视的狼的欲望/ 羊儿幸福的沾满一身不幸的绿光”,你唱《挽歌——写给自己》,是一种何等炽热的情感表白呀!你唱《他突然就笑了起来》,关注的是最底层的也是养活这个世界者的生存状态,尽管无奈。仅此,我也听到你“破壳而出”的声音了,是一种什么碎裂的脆响。你信心满怀,希望着诗界的光明前程。
“一颗心的颤动,鼓声猛然响起/ 迅跑吧!一个后生雄锐在前”——你回头看看吧,一个年长你35岁的老头儿也被你感动了,正趔趄地跟上来。在一片晚霞的掩映下,黔地山沟里工业小区的路灯,一盏一盏地明亮了。
2006-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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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心态里的人格
——读夜也《开垦内心的方向》
文/ 山城子

“夜也,本名刘光星,现在外打工。”——这是载于2005《十月诗歌年鉴》(中国国际广播音像出版社2006年4月第一版)173页“夜也的诗”下的诗人简介。只有12个字,是我在各种场合见到的最“简”之“介”了。这让我看到了一位打工者的内敛和朴实,体会了一种简约坦然的人格魅力。简介下,他的第一首诗《开垦内心的方向》,又让我体会了他心态里的人格之美。请看:
不用理会这空间施展的压抑/ 打开电风扇的第三档/ 就能将忧郁掀翻//
不知道小伙子是白、灰、蓝哪一族的打工者,但见常常上网,大约靠前。但“空间”所隐喻的现实社会——急速转型的社会,让人感到的生存“压抑”,都是一样的,不论你是什么颜色。但作者能积极地面对,能将不时袭来的“忧郁”,像对待一只不顺眼的凳子那样“掀翻”(用具体喻抽象,抽象的词就可与具体的动词搭配,而喻体的省略,使句子简洁而美丽)。有这“掀翻”动作的注释,“不用理会”,一种积极坦荡的胸襟就流露出来了。我禁不住为其击节了。
不能掉下你黄金质的眼泪/ 我的朋友  借你的一次忍耐/ 就能蓄满我一生无偿的宽恕//
“男儿有泪不轻弹”,用滥了的旧时俗言,一下子被诗人给刷新了。是否可以化出“男人的眼泪是黄金”呢?——诗歌的语言必须新鲜,夜也是在努力地实践着。这节,以主观意象出现的诗人在劝勉朋友不要落泪,要忍耐和宽恕,这样的美德或者理智在困境中忧显可贵呀!毕竟凡事针锋相对或者爆发,可能就于事无补了。可见坦荡与积极的基石是理智,或者是诗人般的机智了。
别等了伙计  你渴望的面包/ 已经因为你一次仁慈的犯贱/ 而填满了你贫困的堤口
入不敷出是善良的代价。“越穷越大方”,是民间的共识。新闻媒体没少披露打工族慷慨解囊的救助,甚至见义勇为献出了生命诸多事迹。然而他们依然贫困。“傻气”的纯朴,乃人本性的存在,本真的示范,更多是存在最底层的部落当中,只是在那些“某某勾结”、“以某谋私”的阴沟里是无影无踪了。这样联想中的对比,诗人人格的另一面美丽,也就从与朋友的对话中凸显出来了。
我总喜欢站在原地/ 开垦内心的方向/ 等我走远了/ 我就是你的前方
“开垦…方向”的搭配,同样新鲜美丽,是前面“将忧郁掀翻”不用介词的正叙句式,其修辞的奥妙同样是省略喻体后的“异配”。“开垦内心的方向”,其独自探索人生之路的胆识,已力透纸背了。“等我走远了/ 我就是你的前方”,一种为自己也为别人勇于“吃螃蟹”的精神,也已流溢而出了。
应当说,全诗都是以劝勉精神与物质都陷入困境的朋友的口气写出的,流畅而明白,简洁而可亲,心态的理智,人格的真诚,朋友能不受到安慰而为之快乐起来吗?快乐起来,至少精神就不窘迫了。精神才是世间最大的财富!——或问这是谁说的?也许有人说过,那就算我引用了;若是没人说,我就不兴说吗?我是读夜也的诗读出来的呀!
就敲打到这里吧,我的网上的小朋友(我的工龄远比你年龄大哩,所以敢这样称呼你)!远握了!
2006-6-22

打工者的乡情
——读雪晴《等待,是一只候鸟》
文/山城子

诗载2005《十月诗歌年鉴》(中国国际广播音像出版社2006年4月第一版)200页。现抄于下:

出发之前,我拜了又拜
家乡的草木就哭起来
风瑟瑟发抖
妈妈说  开了春的庄稼
一定是绿色的

诗句中的村口
总长着老槐树,
和树下翘首企盼的妈妈

妈妈的确总站着
絮絮叨叨
今年年关,就请寒风打醒
在外的亲人
并转告
天气转凉记得回家
   
农业资源太少,劳力剩余太多,加之有了改革开放大背景,就有了“民工潮”。数以千万计的农村青年,涌入城市,涌入工地,涌入一切可以谋生的地方。他们以春节为时间坐标,年初出发,涌出去,年尾而返,涌回来。以“潮”字为喻,形象又准确。但,这种有规律的往返,在诗人眼中却很像迁徙的候鸟。是的,很像一个庞大的候鸟群,春去而冬回。只是动作像,其它不尽然。比如候鸟迁徙是全族的,人走家般。人就不行了,走的走,留的留,留的走的均以对方为对象牵肠挂肚,等待一年一度的团聚。雪晴这里用“等待,是一只候鸟”为题,新颖别致,而又极为贴切。我诗被这个标题抓住,而细读全诗的。
全诗以口语写出,简洁明白。14行分三节,结构紧密,层次清晰,先回忆,再概括,后想象,有力地表达了打工者思乡的切切情怀。
第一节:诗中的“我”,肯定离家日久了,总是不经意间就想起离家时的情景。“拜了又拜”,拜别父母,拜别乡亲,拜别家乡的一草一木。“草木就哭起来”
别一种“感时花溅泪”呀!自己也肯定流泪了,于是妈妈来宽慰。画外音当是:“放心去吧,孩子!不要惦记家”。一幅离乡图,令人感慨——在外的人,谁没有这样的经历,能不落泪么?
第二节:仅仅三行,就概括了打工者在外思乡的情结。闭上眼睛就是村口的老槐树,就是“翘首企盼的妈妈”。极为简约的望归图。母亲的心呀,就这样在儿女的心里重叠了。
第三节:想象是承第二节而深入的。“妈妈总是站着”,想念在外的儿女,她坐不下来呀!徘徊打转,是惦记,是想念呀!以至于自言自语“天气转凉记得回家”呀!这里以想像中的母亲对儿女的切切思念,反凸打工者的切切思乡之情。这种表达手法,让我想起李白的《寄东鲁二稚子》,作为父亲,想念两个小儿女,所吟“折花不见我/ 泪下如涌泉”,想象中的描摹,透出的感情是多么深挚啊!不知雪晴读没读过着首诗?读过,那就是一种借鉴,一种推陈出新;没读过,那就是自己探索到了,至少是丰富了自己的表达方式。
等待,是一只候鸟。等待到什么时候,才能废除这样的等待呢?(2006-6-23)


诗人,坚持什么?
——解读赵福治《屋檐下正在融化的冰柱》
文/山城子
网上各式各样的诗赛,无疑是优化诗歌的加力器。我也曾参加过十余次,尽管无缘顶桂,但也出过几首较好的诗,例如《一枝梅花》(河南李文写了评论文章)、《听雨》(被推荐到《泰山周刊》发表)、《低处,甚至更低》(被推荐到《威海晚报》发表)。赵福治这首《屋檐下正在融化的冰柱》(载《北美枫》2006创刊号第9页),看来也是同题诗赛的作品,因为同期刊物的19页20页还载有幻羽晨星和兰逸尘两位的同题诗。三首同题,我更喜欢9页的这首。喜欢其意境的朦胧,语言的剔透美丽,及所表达的某种坚持的精神。还是先录入进来吧:
从一滴晶莹中醒来/ 剔透的岁月,和思绪/一一展开//
如果,一滴声响/ 是屋檐下一个故事的轮回/ 一段往事,勾起暗伤的牵挂/ 那么,缘分的土地上
我们树状的莫名,坚持的/ 是尘世的浮躁,还是临风的典雅//
放飞满天的蔚蓝,好想/ 再看一眼悠悠的风,好想/ 捞一把天中的蓝,安抚/ 疲惫的心跳和透明的叹息,还有/ 我们见风流泪的眼睛
第一节3行诗,承标题写出。拟人格的使用,立使“冰柱”成为一个精灵,成为一个清醒把握自身走向生活的精灵。是否可以想象那就是一位悟透尘世的诗人形象呢?“一一展开”,好从容,好有序,蓄满了执著和自信。“晶莹”的活用(形容词用为名词),“剔透”的“异配”用格(变搭配有形为无形),显出语言的简洁新美,悦目而爽心。
第二节6行诗,前3行假设,后3行提出问题。如果直叙,我理解就是“假若我们还像从前那么的生活与思维,到底是坚持什么呢?”令我惊讶的是诗人竟用一系列美的意象与美的语言,给读者铺设了一个很兴味的审美过程。啊!如果那滴落的声响,依然轮回从前的故事,复辙从前的暗伤,那么(我们许多的疑问与迷茫,徘徊与踌躇),究竟是要追求什么呢?是跟着浮躁继续浮躁么?还是冷静下来营造一个精神栖息地呢?
美的意象是用美的语言构造出来的。“一滴声响”,是否可以叫做“省接”修辞格(省略中间的“水落地的”几个字,直接与“声响”衔接)的运用呢?简约又新鲜。“故事的轮回”用了移就格,如按规则用“重复”不用“轮回”,语言就平淡无趣了。“勾起暗伤的牵挂”,很像拟人格,但不是,而是把“勾起”后本应有的“人们对”三字省略,又将本应用“回忆”一词易为“牵挂”了(这是运用了“易彩”格),合在一起就是“省接”与“易彩”两格连用了。“缘分的土地上”是隐喻,“树状的莫名”是明喻,“尘世的浮躁”与“临风的典雅”是用两个借代进行对比,以供选择。这样的炼字炼句,语言如何不美?这样的连环交叉用格,意象如何不朦胧而美?
第三节5行诗,以“天的蔚蓝”和“悠悠的风”为主要意象进行隐喻。可以想象精神之天空日丽风和,心情自然就舒爽畅快。因为反复了“好想”一词,就强烈地透露出诗人“坚持”的不是“浮躁”,而是“典雅”,不是物质,而是精神,不是铜臭,而是高尚。这种人格的高尚,都从诗的落脚点“安抚”里凸显了。不论是“心跳”,还是“叹息”,抑或是“流泪”,都是“暗伤”折射出的具体情状。归根结蒂,诗人改变不了浮躁的现实,却可以改变主观的思维,坚持精神的家园。尽管这种坚持的信心很足,但由于举步维艰的现实,也还是流露出一点淡淡的忧伤,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显得淋漓悲壮。
“放飞满天的”、“悠悠的”、“疲惫的”、“透明的”、“见风流泪的”几个粘连着意象的定语的运用,又撑起了这一节语言的美丽。
这首美丽的诗,加拿大著名作家、诗人洛尔娜已有简洁精到的点评,就借来结束我这篇的学习记录吧。她说:“融化的冰柱和透彻的思维横贯全文,比喻恰到好处,轻松而自然地翻译成了英文。”
2006-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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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诗写少女的心
——读冬妮《有时候》
文/ 山城子

冬妮的短诗《有时候》,发表于《北美枫》2006创刊号第44页。初读觉得有趣儿,后来翻到再读,觉得有味儿。今天又来读,觉得所以有趣儿有味儿,是诗人从生活体验中只抓取两端,通过比喻描摹,交互对比,所产生的结构上的对称美,和内容上的情态美使然。先录入,以共赏:
有时候我九岁/ 身体是透明的/ 阳光从我心中/ 透过/ 我像一个气泡/ 能看到好多颜色/ 我画出许多/ 七色的苹果//
有时候我九十岁/ 身体像一个封闭的城堡/ 怎么也打不开心中的门/ 我的心/ 裹上一层硬壳/ 摸索着戴上花镜/ 吃力地向外面瞧//
九岁时/ 心里没有什么/ 却装了好多好多/ 送给别人的苹果//
九十岁时/ 心里有了什么/ 里面却空空落落/ 只剩下一个寂寞
有趣儿的是“有时候我九岁”,“有时候我九十岁”。字面意义荒诞,是不可能的。——“有时候”约定俗成的意义在于所指时间的不确定,可以是上个月,或者这个月;也可以是早晨,或者晚上,却不能跨越太多的年份。人的年龄岂可以任意变来变去呢?然而诗人笔下可以变,可以拉开九九八十一年的距离,如何不觉其饶有风趣呢?
有味儿的是“九岁时/ 心里没有什么”,“九十岁时/ 心里有了什么”。有与没有,全用疑问代词“什么”。什么呢?就耐人寻味了。寻吧!有什么“却空空落落”,没什么“却好多好多”。这么哲理的句子味道调配的很鲜,纹理对称得很美。好多的是“苹果”,空落后剩的是“寂寞”。一实一虚,妙在“虚者写实,实者写虚”。
实者,苹果也。其为第一节诗主要意象。像一个气泡那样透明的“我”,画出许多七色苹果。气泡明喻,喻其单纯的自身;苹果暗喻,宽泛地暗喻快乐纯净少女平静心态下不避讳种种交往的乐事趣事,例如互送生日礼物呀,互发好玩的短信呀,做开心的游戏呀等等。这样,苹果实际上就成了这些交往活动的抽象的符号了,当然就是“实者写虚。”
虚者,寂寞也。传统意义是有形为实,无形为虚。比之苹果,寂寞无形,是为虚。但从心里描述角度看,那又是实实在在心态的描绘,所以是“虚者写实”。
正是最后这个“虚者写实”,明确地透出诗的谜底——原来是心态平静如水的少女掀起了爱的涟漪。刚刚萌动,可能是羞于流露,可能是怯于表白,抑或是流露了表白了却无反响,如何不陷入寂寞的城堡呢?“摸索着戴上花镜/ 吃力地向外面瞧”,应是作者对少女躁动不能自持心态的一种具像描摹,并非真有个九十老太的呀!
哈!就是这样,诗人选取两端,很美丽地描摹了少女从静到动情窦初开的逼真心态,从而给读者一种值得回味的美感享受。
问好冬妮!或与你的原意有违,但我宁愿这样赏读。这样多么有趣儿有味儿呀!就像看了一个配着台湾校园歌曲的动漫一样开心。如果有人为你制作(有几个字我以为是可以删掉的。例如第一节的“我”,留第一行的就行了;第二节的“我的”;第四节的“里面”和“一个”。浅见),别忘了给我打招呼——欣赏。
2006-6-28


精神快餐  ——读居士、泯浪两首小诗
文/ 山城子
   
快餐的关键词是“快”,不消几分钟就能吃饱走人。移用于精神,具体为读诗,仍然要保留“快”字,不消几分钟,或者就一两分钟,就让读者经历一次审美过程。
如果写这样的“精神快餐”,从诗的角度看至少应具备三个条件:一是精短,行数无论,百字以内;二是简明,一读就懂,不须深思;三是独到,新鲜别致,令人共鸣。
今天我从《北美枫》2006创刊号上读到居士的《回忆》(第29页)和泯浪的《蓝色烟雾》(第33页),就是这样的“精神快餐”。
先说居士的这一首吧,全诗4节7行38个字,相当精短了。录入:
我轻轻回头/看了看走过的路//那只鸟便飞了//我怀疑是你/ 或者是她//带走了/ 生命最年轻的部分
语言的简洁明白,不必说了。
其独到之处,在于给读者打开一个回忆情感秘密的闸门。那只飞了的“鸟”,是“你”还是“她”?那是他们发生过的故事,究竟是甜美还是凄美,那是他们的秘密。妙在到此止步,就把回忆的接力递给读者了。至于读者有多少这类故事去回味,那就是读者的事了。谁的生命没有“最年轻的部分”呢?毕竟被曾爱过的人带走了多少,其实哪一个“自己”都清楚得很,记忆也深,浪漫快乐、缠绵悱恻也好,痛楚伤心、遗憾内疚也罢,一般都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事呀!
再说泯浪的这首,没有分节,13行60个字,也很精短。录入:
蓝色烟雾/ 是她的网名/ 爱听耳麦里/ 她的发浪声/ 聊了近半年/ 才知/ 她就住我隔壁/ 自从知道谁/ 上QQ都隐了身/ 出门碰见/ 她总有意/ 把身边的男人/ 抱紧
如果说前一首小诗,还用了“路”呀“鸟”呀“年轻的部位”等简明意象,那么这首小诗,就“直白”得连一个形容词都不用了。语言是简明得不能再简明了。
但也很独到,独到得可以称之为“现代乐府”了。想起古代那些美丽的叙事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总该继承点什么吧?
这里诗人给我们讲了一个只能发生在当代的浪漫或不浪漫的故事。说浪漫,那是在虚拟中;说不浪漫,是回到现实中。诗中的“她”喜欢在网上聊天对陌生男子“发浪声”,而诗中的“我”就喜欢听这样的“浪声”。毫无疑问,世间男女的精神需求多种多样,其中就含了在虚拟世界中寻求异性情感交流的刺激。那是一种放松,一种欢乐,一种探寻,一种享受。而一旦冲破虚拟进入现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个中的情形也多种多样,沦丧道德者有之,违法行骗者有之,正常交往成为朋友者有之,从友情到爱情结为伉俪者亦有之。而这首诗中的情景却是相互不好意思起来,尽量地回避了。特别是碰面时“她总有意/ 把身边的男人/ 抱紧”,就告诉我们这位“蓝色烟雾”原本很正派很本分,网上不论发什么声,不过是一种精神的需求和释放罢了。
事实上,在生活实际中这种情形还是挺普遍的。我的一位晚辈女同事,气质活泼,行为诙谐,语音很魅力。那年她触网聊天,谎称流浪女,迷倒江南某镇一个从事文化工作的公务员,一定要“杜撰”个公差,前来筑城与她会面。约定就在下个月。她急了,恳请我一旦对方来,则扮其父代为阻止相见。我一面答应一面出主意,说给人家“实话实说”吧。但她不,她舍不得虚拟中给她带来的兴奋与快乐,却无论如何也不愿与对方见面。
一首挺有意思的现代叙事诗,或者叫“现代乐府”,让我想起身边曾有过的一样有意思的故事,这本身就挺有意思,挺有意思的“精神快餐”呀!
希望两位朋友,能继续为我们的读者,多写些这样的“精神快餐”诗。
2006-6-29




明晰意象,朦胧思维
——读远观《临走的火车》
文/ 山城子

明晰意象,朦胧思维。这种特点的诗非常利于普及。一看就明白,谁看谁明白,看的人就多了。但对不同文化层次、知识结构、文学底蕴的读者,其思考的角度、深度和广度也是不同的。诚然,那就是读者自己的事了。对于诗人来说,这样特点的诗写的越多越好,最好造成一种阵势,直接冲向已经忘了诗歌为何物的社会去。
远观在《北美枫》2006年创刊号第30页发表的《临走的火车》,就是这种特点的诗。先录入进来:
从承德站前,我抠出兜里的零钱/ 卖了一合烟/ 三年了,一直是蓝钻的那种品牌/ 我的嘴适应了它,我的鼻子一直冒着/ 那种古老的气味/ 我身边的一个大学生,拿着一本/ 泰戈尔的诗歌读起来/ 我看得出他是学中文的,他安静地读/ 我第一次看见我身边的人/ 会拿起一本诗歌刊物/ 认真的读起来/ 停车,上厕所,喝饮料/ 他一直拿着它,我问他是不是学中文的?/ 他的眼睛开始看我,小声说是/ 我告诉他我也写诗/ 在地下通道里写诗,也这么仔细地阅读/ 他笑了,我说火车进了隧道,然后/ 我掏出一本他们诗刊/ 他笑了,他拿过去告诉我/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惬意的微笑/好,我就把他送给你
这首诗没有分节,但有3个层次。前5行为第1层,写“我”买烟;6—14行为第2层,写“他”读泰戈尔的诗;15—22行为第3层,写“我”送给“他”一本《他们》诗刊。
诗人就这么动漫一样为读者放映了三组镜头,全然的清清楚楚的叙述,连一句傍白(说明)都没有。自然是小学生也一读就明白的诗。
小学生读东西不肯停下来。嘻嘻!他买一合烟,“蓝钻”是什么烟呀?爸爸一买就是一条,大中华的,好几张票呢!他…哈哈!扣半天扣出几个毛毛钱。呕呕!大学生,读泰戈尔的诗。还有姓泰的呀!上厕所都在读,比漫画书还好玩吧?他给他一本书,他们的诗刊,他们是谁们呀?
中学生读东西也很快,但比小学生要耐得住一些。承德呀!那有避暑山庄,诗人是不是旅游去来的,烟没了,钱也不多了。他碰上一位大学生——我以后也要成为大学生的,老爸说别无选择。是文科,怪不他读泰戈尔的诗,老师好象说过老泰是诺贝尔得主,来过上海,会见过鲁迅呢!读的挺认真,喝饮料眼睛也不离开?哇!我有这个劲头就好了!哈哈!在地下通道里写诗,地铁吧?那里更有灵感么?他们诗刊,他们诗刊?一本诗刊?反正给大学生了,车上遇知音了!
大学生的诗歌读者比例大些吧?至少读文科的学生爱诗的应当多一些。翻出一看,诗性的直叙,好!省得猜灯谜了!——毕业后捡垃圾、当丐邦去也别当诗人,读读诗倒是件雅事,不能陷进去,陷进去就一辈子寒酸如诗中人,烟也只能吸差的了。嘿嘿!这位完了,铁定要进去,你抱着泰戈尔痴迷,莫非想创造个奇迹——为中国挣一个文学大奖来?做梦吧?——瑞典人读不懂方块字,你就是超过沈从文、老舍、王蒙、贾平凹、北岛、舒婷们,他们的汉语成绩也还是超不过一个中国中学生。现代诗变变身,谱上曲,或可借着歌星的光环走到舞台上,但那也就是歌词不是诗了,因此你只能在“地下通道”进行。谁让你是当代的诗人,你看众多媒体这赛那赛有过诗人当评委的么?嗨呀“他们诗刊”,要不是那位写诗的教授提起过,还真不知道说的就是《他们》诗刊,咋连个《 》都舍不得用呢?现在怕是“第三代”的文物了吧?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竟在火车上邂逅了,就算是文物也要相赠了——多么执著又沉重的希冀呀!
现在轮到一个老学生读这首诗了——45岁才拿到中文本科文凭的老学生,至今还在学习今诗的老学生,一个过了花甲的老学生。
我思摸着,这“诗性的直叙”,与我在网上常遭致批评的“直白”绝然是两回事。前者是用清晰的意象来说话,后者则是非诗性的直叙。比如这第一层诗,要是改成直白的语言,大致是“与诗结缘,就与阿赌绝缘/ 三年了,我鼻子里一直冒着/ 蓝钻牌子,淡蓝色的烟”。这么写,前边那位小学生立刻就没兴趣了,因为动漫里只出字,没有影像动起来。第二层改成直白(这个我内行的),大致就是“邂逅一位大学生/ 他一直读着泰戈尔/ 那个认真得样子/ 简直是我当年的化身/ 不免心中一阵阵高兴/ 火车上遇知音”。不必说还是“见字不见人”,“有声没有韵”。弄明白这一点,我今后的习作,还会“直白”么?即使是“恶习难改”,至少也知道那是诗之大忌了。
用清晰的意象给读者看,读者自己就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小学生见动漫,中学生见避暑山庄地铁什么的,大学生想及诺贝尔文学奖的不公平等等,各有个的审美过程。我作为一个老的诗爱者,体会到诗人的诗心不死,不仅做清贫的守候,还将炽热的希冀传递下来。潜台词还有外国的东西可以借鉴,但还得走回民族来,土生土长的“第三代”,继承也好,扬弃也罢,还是值得研究的,并不比泰戈尔逊色呀!这样,一位孜孜于今诗的诗人形象,就站立在我的面前了。
如果单从文字上挑剔的话,我不认为这首诗不能删除一些字词,比如共用了12个第一人称代词“我”;又如“他的眼睛开始看我”,如果突出眼睛,“他的”就没有必要。也许诗人是为了让清晰的意象更清晰吧?那,就当别论了。
2006-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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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谁肩上压着整个世界
——读溪语《一担柴禾》
文/ 山城子

那些天天在媒体露面的“举足轻重”者,特别是手中握着核打击开关的人,看到我写下的这个标题,一定很自负地说,写的是我哩!但不幸得很,我写的并不是你,也不是你们。我写的是你和你们的衣食父母,是生你养你们的大地赤子,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有农民,没有以数亿计的可怜的农民,你们哪里可能神气活现地与来访者“共进午餐”呢?见鬼去吧!
正是鉴于此,我国一直很重视,并越来越重视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因为只要一天还没有把“三农”问题解决好,就还没能实现那个宏伟的现代化目标。我国农业生产力水平低,且发展极不平衡,从山区的人刨牛耕,到平原的机械作业,横牵了奴隶、封建、资本主义三个社会形态几千年不同层次的生产力性质。这成为中国国民经济基础薄弱的重要因素之一。尽管农村经历了“土地承包”的二次农业革命,经历了“费改税”的三次农业革命,又实现了完全免除农业税并实施种粮补贴制度,但伴随着教育消费的迅长,医疗开支的激增,农资价格的上涨,农民的实际收入,在老少边穷地区,仍然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溪语写的短诗《一担柴禾》(载《北美枫》2006创刊号第29页)反映的正是这部分农民艰难的生存状态。全诗26行,分为4节。请看:

一担柴禾,从记忆深处挑出来/ 从寒暑假的肩膀上/ 横过来/ 左肩酸了换右肩/ 两肩累了歇一歇/ 沙木扁担/ 总是指向回家的方向//
一担柴禾,从树的枝节落下/ 就像秋天的叶/ 被风剪了下来/ 双手把砍柴刀插进柴禾/ 让锋芒深藏不露/ 让汗珠洒一把阳光//
一担柴禾在山峰打捆/ 溜滑的山歌/ 来自对面的蝴蝶结/ 每根柴禾都透着欢畅/ 每个毛孔都溢出力量//
一担柴禾,是必须承受的重量/ 行走在山间小径/ 前面是柴禾/ 后面也是柴禾/ 挑着这担子/ 一不留神就迈进现实生活/ 前面是女儿/ 后面是父母

对农民来说,吃、穿、住,是经年的三件大事。而“烧”是“吃”的重要组成部分,毕竟人类先祖早已走出茹毛饮血的野蛮时代。具体到“一担柴禾”,就不仅仅是解决烧的问题,因为柴可以卖,可以补贴家庭的吃、穿、住、行、用。应当说诗作者是抓住了农家生活最有代表性的素材,不仅做了标题,还反复吟咏贯穿全篇。
第1节7行诗。眼睛触及到文字的意义,我的泪就下来了。但那时我不是“挑”,而是“背”,不是“一担柴禾”,而是“一背柴禾”。我说的那时,是从不满10岁即开始,直到我离开故乡之前。溪语写的是山区,我的故乡在平原,平原要比山区更缺烧柴。夏天青纱帐起来了,早没了柴烧,就割青蒿草以充;秋天抓高粱玉米叶子,搂豆叶子;冬天搂枯草皮子,拾风吹落的枯树枝子;春天大地一片精光,只好找豆茬地去拔豆根子,拔得手掌起泡流血。每一背柴禾都用绳子双股勒紧,挤进去胳膊,勒住肩膀,勒得红红的烧烧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寒暑假”呀!作者将我拉进深深的回忆之中了。
    第2节6行诗。其亮点在后两行。“让锋芒深藏不露”,那是一种怎样吃苦耐劳的坚韧呀!这坚韧也还含了“执意逃离”吧?至少我还将其用到了逃离的准备——学习上啊!“让汗珠洒一把阳光”,岂仅是一把呢?
第3节5行诗。看来作者写的人没有“逃离”,那毕竟是少数人。总得喘口气了,总得准备生产新的农民了(一样是大事)——我们诗的主人公开始谈恋爱了,就随之轻松一回,仿佛听到那位男歌星唱起了《蝴蝶结》,啊!“红红的蝴蝶结”,我只记得这一句歌词。
第4节8行诗。我们跟着主人公走过“山间小径”,就又沉重起来了,因为“一不留神就迈进现实生活”。那重担哪里还是“柴禾”?分明就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又岂止是一个家庭?事实上是全国的家庭,再放大一点则是全世界的家庭,那个家庭不是担在农民这副沉重的担子上呢?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农民的肩上是压着整个世界的。
“世界上没有农民,任你是谁,也休想活命。”我对我任教的学生如是说。但真的碰上一个蒙昧又敢讲话的,说“怕不会吧!”我问“那你吃什么?”他说“我有钱,我买面包香肠吃呀!”我问“面包香肠是哪里来的?”“食品厂生产的呀!”“食品厂哪来的面和猪肉?”其他学生插话了,说“还不都是农民生产的吗!”——他还没悟出“钱”是怎么回事,“价值”的概念也仅仅停留在字面上,至于“分配”乃至“不公平的分配”就更模糊了。于是我给他们讲了一个关于溃散的国民党军官,如何用一枚金戒指换一个馍吃的故事。设若全世界的农民一年不生产粮食,这个世界会被怎样的改变呢?说什么“民以食为天”,哪个皇帝少吃一顿饭了呢?
也许说得远了,请谅。谁让我是个农民的儿子呢?
2006-7-2



政治夹缝里的生存
——杯中冲浪《怀念父亲》读后
文/ 山城子

教了二十多年的中学政治,前十多年教材上还有概念的解释,后十年就删掉了。删掉了好,不然那个坚硬的东西,对于花季年龄的胃口,实在是消化不了。我的一个堂兄,曾是一所小学的教导主任。但他思维太敏锐,居然看出了农业合作化搞早了,且搞糟了。于是就让年轻的他回家搞农业了。我的亲兄没有看出来,但他曾在廖耀厢兵团当过半年兵,临末十八天进了“特务连”,在廖耀厢被俘的前几天,溃散逃回了家。屯里人知道他当兵,但没人知道他还穿了“便衣”。可是在进入教育界时,他偏多情地交待了那18天的身份。这身份没影响到他出色的教学成绩和积极性乃至创造性,但却影响到了他的生命——于1968年春,永远地归宿于一口水井了。我的一位小学班主任老师(与家兄同校,没隔几天)也是这样归宿的。今读杯中冲浪组诗《怀念父亲》(下载于“酷我 北美枫”论坛),颇为痛楚——为那些生存于政治夹缝里的人们。
组诗由《种地》、《尿罐》、《麦子》、《趾甲》、《石榴》、《瓦房》6首组成。从第一首的第一行我就知道被诗人怀念的父亲原是位教师,猜测情形大抵像我的那位堂兄吧?反正是一不留神就碰上石头,就摔倒了。摔倒就不能站讲台了,那是培养接班人的地方,不是有脚就可以站的。地是可以种的,因为自从人类遭遇政治以来,种地就被认为是件卑贱的事,尽管实际上很高尚。
“他笨拙的举起牛鞭并不打牛”,我想这样爱牛的人,在学校一定很爱学生的。有了这个“爱”字,就一定会是个好教师。至于“打”儿子们,那是别一种“爱”,也许老先生信奉“不打不成才”吧?遭遇夹缝的知识阶层,回乡种地的心情是复杂的。自己年轻的童话破灭了,唯一的寄托和生的动力就是孩子们了。
我的叔是个国民党员,记得蒋介石喊“反攻大陆”较凶的一段时间,他在屯里是被监督的。队上派给他的活计,就是挑全村的尿。每天早晨各家各户都把尿盆子放到大门口,叔就一家一家端起倒入他担的桶,然后担到屯外的集体粪坑里备用。不知道《尿罐》里的描述,属于何种类别?从文字看好像是送到自家的承包田里吧?但,让一位本该站在讲台上的人,天天在“杯家庙”上演担尿罐的长镜头,不能说不是中国历史的一个悲哀的玩笑。
尽管“父亲”是个“仿写的农民”,但他种地是很认真的,这在《麦子》里表达得很清楚“割一层牛粪;割一层化肥;再割一层/ 父亲的尿蛋白”,有层次有章法,这种科学认真的精神,如果用到育人教书上,收割的就不仅仅是麦子了。时至今日,还有人为这样的事情痛惜么?
有的!至少还有作者,还有如我这样的读者。当我读到《趾甲》的最后一行,禁不住鼻头发酸,有泪欲下了。住40天的医院,肯定是灰趾甲发炎了。如果不离开讲台……当然教师也会得这样那样的病,那是两回事。比如有的老师病的厉害,却一定要坚持上课——心里惦记着学生呀!我不知道我的班主任老师、还有我的哥哥,在“归宿”之前,有多少学生从心里走过?如果不是绝望,那种师生间的情谊,也该能挽留住的。不必说诀别,单是每年送走一批毕业生,心里还有怅然若失的感觉。毕竟这是一种理想职业的人文氛围,割舍不得的。而“父亲”却被割舍了。精神上的不幸,应当说远比肢体上的病灶更让人黯然。诗作者提到“粉笔的白”和“上课的铃声”,是否含了这样的意思呢?我以为是的。
“父亲学会了扦插 / 仅仅成就了两棵石榴树”,如果“扦插”技艺用于教育,用于教育思想,用于教学的方式方法,成就的就不仅仅是两颗石榴树了。但“父亲”没有机会了,他被疯开的石榴白花(没扦插的是开红花的)给接走了。也许是在“桃李满天下”的幻影中幸福地离开的吧?但愿。
“父亲用他的整个后半生盖了四间瓦房”,这是遗产了,儿子们却谁也不接受——那是怎样惨淡半生的遗产呀?三个儿子“提着三串生锈的钥匙”再也不愿意打开那扇标志历史的门了。那扇门里,立着、坐着、躺着太多的人,都是挺有知识的人。他们若是从娘胎里晚出来半个世纪,情形就好多了。
自然,遗憾也不会一扫而光,经济这个怪物甩不开它那个坚硬的影子,除非马克思的理想,在哪个早晨实现。但,谁能准确地测量未来呢?
2006-7-4


附:《怀念父亲》
杯中冲浪

1、种地

从教师里出来以后
他便对农民情有独钟
他笨拙的举起牛鞭并不打牛
他打我和他的另两个儿子,警告我们
牛需要最好的草
我们对他的怪论嗤之以鼻
大哥说,牛又不是你儿子,凭什么
牛屎橛子比人粪都臭

2、尿罐

冬天的有雾的早晨,父亲担着尿罐出家门
他影影绰绰的,走过很细的胡同,然后走过
很宽的大街,沿着下坡的大道
一直往前走,走阡陌、田埂、畦垄
回村的时候阳光出来了
他的影子伏在地上,进村,进街,进胡同,进大门
一前一后的两个泥捏的尿罐
磕磕绊绊的碰着地上的石头砖头,竟然不坏
芳邻们也用眼白惊讶,他们说稀了奇了

父亲的尿罐是全村的电影
他在杯家庙的银幕上播映着一个仿写的农民

3、麦子

五月,我们要以圆形的姿态收割
父亲的麦子
父亲的麦子
总贪婪泥土的肥沃,不肯离开
三把锋利的镰刀
割一层牛粪;割一层化肥;再割一层
父亲的尿蛋白
我们割回家的都是轻盈的麦草
二哥说,我羡慕麦子

4、趾甲

父亲的趾甲像马掌一样厚
我像马掌师傅一样,切着他
陈年的泥泞
我寻找不到哪怕一星粉笔的白
一连四十天,我眼珠不眨的望着护士
期冀她依靠娴熟的针法,还能在父亲的静脉里
探测到上课的铃声

5、石榴

父亲学会了扦插
仅仅成就了两棵石榴树。冰糖石榴,开白花
那年,父亲重病
我回家看到院子里那两棵果木树,我就惶恐
那么密的白花,疯了似的开
母亲说,这石榴邪怪了

父亲丧事后,所有的石榴一夜间逃逸
母亲才揭开谜底。母亲鬼鬼祟祟的说
那石榴不是石榴,那是你老杯家的祖宗,接你爹来的
看,人烟旺不旺

6、瓦房

父亲用他的整个后半生盖了四间瓦房
他的目的是他死的时候
我们可以跪在他的瓦房里哭
我们哭完以后便可以在他的瓦房下住
却没想到跪完哭完无人乐意留守
现在我们弟兄三个每天提着三串生锈的钥匙
行走在车水马龙的城市
只为了寻找一只合适的鸟
钥匙拴在鸟脖子里
让它找到我们的父亲,把他的瓦房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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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对“母亲”满怀敬意
——读西原《花生地》和《野菜花》
文/ 山城子

那天我匆忙从网上载下西原的一堆诗,依次是《花生地》《深秋的田野》《风吹过一片红薯地》《香椿树已经倒下》《在暮色苍茫里洗手》《远处的杨树林》《村庄里有炊烟升起》《稻草垛》《青口镇》《芦苇荡》《青口河》《路过村庄附近的菜园》《野菜花》。看这些标题,就是写农的,写农村、农业、农民的。
“三农”问题国家是越来越重视了。就像一个远足的人,深知脚力的重要,毕竟那是全身运动的支撑呀!但我们的脚呀,还是不强壮,至少先前和现在一直都是瘦弱的。那瘦弱,有时被坚硬的路面磨成水泡,硌得渗血,不仅让人心疼,更令人起敬呀!
回到家,我一首首地读下来,再读,反复读,觉得诗人感情纯真,笔触深邃,语言简洁,意象朴实,很客观地反映了西北农民艰辛的生存状态,从而引起读者的关注与思考。其中数首都写到“母亲”,而第一首和最后一首诗中的“母亲”更令我感动,且满怀敬意了。下面先看第一首《花生地》:

一天天,日渐熟败的花生地
在山坡上睡了很久

秋天的下午
阳光安静
母亲的花生地里,长满了大草

在这几亩荒败的土地里
一捆捆花生秧子,高高摞起

母亲一直低着头
在花生地里拔草
直到镰刀割破双手
母亲才失声痛哭

“熟败”与“荒败”两个词,新鲜而准确地描摹了深秋田里的景象,这样造成的意象,没有丰收的意思,也没有喜悦的心情。作者不写母亲如何拔出花生,再摞起来,而写拔草。注意这里拔的是“大草”。是拔,不是割,又何以有“镰刀”的出现呢?且竟“割破双手”,而至于“失声痛哭”呢?我知道后现代的表达手法,往往借助于荒诞的意象,亦即用不合常理的情状来隐喻一些事物,而被喻的本体,却是实在的。花生都收了,才拔草,显然不合耕作的要领。但草是影响农业收成的东西,“大草”影响得更厉害。记得农村“乱收费”曾是制约我国农业发展的因素之一,那就是“大草”的形象吧?但利器“镰刀”不在农民手中,否则哪里会自己割了自己的双手呢?不小心碰着一点,也不至于“失声”呀?哭的原因显然是内心被伤害了。好在那是两三年前或者更远的事了,因为现在国家使用了“除草剂”——不仅“费”改了“税”,今年的农业税还全部免除了。
在没有免税之前,特别是在“乱收费”盛行的时期,那种土壤随时都生蛆,一窝一窝地生哩。记得我回故乡的一些听闻,很能说明农家日子的艰难。比如集体提留款一项,是把乡村两级干部的公费旅游、桑拿、吃喝、烟酒等一律打进去的。多者人均(不论大人小孩以人头计)两三百,少也一百开外,就看人家的觉悟程度了。至于别的,举个新鲜的,叫做“墙款”。没听说过吧?——只要你家修了院墙(极少有没修的)就必须依长度单位计价收费。我说不合理就不给么。二哥说那就命令你自己动手把墙推倒了。二哥说人家一下子就收了19万,后来调走,把钱也带走了。我说告呀!二哥说谁为几十块钱告呀,告得倒吗?我二哥是农民,胆小怕事。但也没见别人胆大,或者是太有宽厚的传统,都不计较吧?不就是一家几十块钱吗?
我的故乡在东北平原,比起西原写的青海高原来,要好许多。估计同期情况下,他们那里若是也人均交二三百集体提留款,人就不要活了。但人的生存本能是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的,这无论如何就包括背井离乡出外打工。西原写的《野菜花》,抓住的就是这个题材。请看:

今年秋天,村里的人们
常谈起青口河
常谈起青口河边的野菜

母亲说,野菜花开了
父亲还没回来
我说,野菜花开败了
父亲就会回来

从那以后
母亲每天到野菜地里浇水
每天都要,晾晒
父亲用过的棉被

野菜花枯败了的,这个冬天
父亲还没回来
我只能看见
母亲逐渐弯曲的脊背
和她满脸的泪水

第1节是背景,是清口河畔的农民陷入困境的背景。作者是用了暗示的手法。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看来收成不好,才想起野菜,野菜是可以度荒年的。挖野菜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事情了。我读中学时,12华里走读,有时就提着菜筐去,放学回家一路上就挖满满的,到家洗净水煮一下,当菜又当粮。
这样困难的情况下,希望就寄托在出外打工的“父亲”身上了。那种数着日子掰着指头的盼望,诗人用两节8行诗来表现。这样故意地拖长的阅读时效,是可以体会到那种等待的难耐与痛楚的。到最后一节,我们知道都冬天了,迫近年关了,“父亲”还没有回来。如果老板拖欠工资,怕是春节也回不来的。这样的境况,一个女人承担了全部的生活重担,尽管是“满眼泪水”也还是够坚韧坚强的了。正是这样千千万万的农家的“母亲”,不仅支撑了千千万万的家庭,也支撑了共和国的农业呀!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满怀敬意呢? (2006-7-6)


通讯:561109 贵州省平坝县枫林高中 李德贵
电子信箱:shanchengzil@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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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3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年前的——今日才搜到-由衷地谢谢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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