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桥边的一颗老柳树
卞祥
古桥边的一颗老柳树,
没人知道它的岁数。
爬满青苔的树干,
把古桥盖覆。
豆腐桶粗的树腰上,
长满大树瘤一个接一个。
奶奶说:“每个大树瘤里,
都有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要不听话,
也掀开一个,
把你盖住”。
夏天的蝉不知疲倦地,
趴在树上声声鸣叫。
老柳遮起了一大片的阴凉。
在它纵横交错的树根上,
不知有多少前朝今人,
在此纳凉小坐。
他们曾用滚烫的铜烟窝,
把它的大树瘤,
敲得皮落肉露。
老柳从不发怒,
静静地听着纳凉人的诉说,
生怕把前朝今世的故事听漏。
老柳撑开巨大冠幅,
把风雨飘摇的古桥保护。
它亲眼见证,
人世间的变迁与苍桑。
曾经粗糙的青石板,
己被踩的光溜。
从麻绳、扁担、箩筐,
到独轮车、自行车、摩托车,
都从古桥的背上走过。
古柳、古桥、古水,古事,
定格成一幅静止永恒的画,
在人们的心头上永驻。
老柳啊,老柳!
你可曾记否?
我曾在你的身体上,
上窜下蹦;
用你细嫩的枝捎,
做成脆响的口哨;
我曾花了很长时间,
凿开了你的一个大树瘤,
看看有没有孩子的骨骷.
把你的树叶采集下来,
揉成团,砸出汁,
放到小溪里,
毒的小鱼直翻白肚。
在你网状的根须下,
我曾放过虾娄。
搬开压在你根径上的石头,
曾被老鳖咬过一口。
在你身边的小水荡,
光着屁股匍匐。
长大了才能在大河里横渡。
整个暑假我都在你怀里,
朝晒夜露,
晒的漆黑也不在乎。
无忧无虑的童年,
也不知什么是累,
什么是苦。
在家挨打了,
只有你听过我伤心的哭诉。
你长满青苔的枝干,
早己覆盖了我心灵的深处。
绿荫下的习习凉风,
梦里想了你百度千度。
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你了。
当我再次来到你的身旁,
抚摸你粗糙的大树瘤,
我百感交集啊!
你还认识我吗?
我曾是令你生气的淘气包。
二十多年过去了,
对你也许只是打了个呼噜。
风吹雨打,
你依然健壮如故.
而你再也见不到童年的我了,
你没教给我不老的驻颜术,
却把你粗糙的大树瘤,
移到了我的心头.
老柳啊,老柳,
爱你恨你想你都不够,
你的根须已伸进了我的灵魂,
在我的生命里,
和我的心一起长住,根深蒂固.
那立在水岸边,古桥边,
送走夕阳,迎来朝露,
浑身长满疙瘩瘤的老柳树!
2008.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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