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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短的翅膀,做最远的飞翔
——郁葱诗潜读之二
左岸
任何事物都具有外部特征,苹果有苹果的外形,小草有小草的外形,石头有石头的外部质地,狼有狼的外观轮廓。
如此联想到诗这个门类,立刻就会想到它的短小、简洁、凝练,能以最快的速度感染人的中枢神经,并以活性细胞的功能以其独特的艺术形式傲视于文学王国,尤其在中国几千年源远流长的古典诗词里得到不朽而辉煌的印证,然而,随着人类大脑的不断进化,科学日新月异的惊人发展带动人类物质及文明的高速前进,地球提前出现盛世景象,但你不能不看到,事物都有它的负面性,各个领域相继发生豪无节制的开放现象,反映在文学领域尤为明显,长篇小说动则几百万字,什么六部曲,什么大系列,一篇上万字的小说也敢说是短篇,一首五六十行的诗比比皆是(叙事诗、个别题材在外),电脑的诞生更给文学“梦幻者们”提供了驰骋才华的条件,特别是诗人们一写起诗来,滔滔不绝,如大闸泄洪,一首诗非写尽脑子里掌握的的全部词汇才善罢甘休;仿佛只有长方能证明诗写得好,证明有水平,甚至不排除一旦发表了,稿费也相继多了的私心杂念,凡此种种,将诗引入歧途,需要提到的是,不少诗人打着口语化写作的幌子,任意淫意诗歌,让诗在琐事寡味的酵母下彻底变味。
诗,从本质上讲,精短是它赖以生存的生命线,可惜这么多年来,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诗人、评论家们将更多的精力投放在诗的写作流派、社团、主义及写作技巧方面的无休止的探讨中不能自拔,全然忘记了诗的基本要素,于是,随心所欲、信马由缰、写到哪算到哪的所谓诗歌充斥诗坛,松散、臃肿、冗长、废话连篇,无病呻吟,导致诗歌离群众读者越来越远的尴尬局面,对此,诗评家姜耕玉无不忧心重重地感慨:“新时期诗歌向内心的突入,促成了‘内形式’建构,而对‘外形式’的轻视甚至抛弃,造成了诗形的严重缺失和诗的外在美的消减”。结果,诗不像诗,读者看不清它的面目。
古往今来,蛇有蛇道,心脏永远在人的胸左侧,遵循规律是大自然的法则,拿诗来说,绝不能更改它“安身立命”的基本特征,在有限的空间做无限的可能;达•芬奇对此曾有过精辟的见解::“限制产生力量,自由导向死亡”,今天看来这句话对诗歌创作也起着一针见血的作用,艺术是需要一些“规则”来限制的,有了这些限制,才能使艺术更充满力量,也是艺术的魅力所在。对诗而言,也是如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惜老祖宗的箴言早就被无情地边缘化了,充斥着我们眼眶的是那些到处生长着诗的“疯狂的石榴树”。我认为“带着镣铐跳舞”(闻一多语)不仅符合艺术规律,而且包涵事物的辩证法:自由与限制相峙的一种平衡关系。
纵观世界诗史,前辈大师们早就自觉恪守这一法则,写出大量的优秀短诗,这些诗所以流芳百世,一方面维护了作为诗的尊严,另一方面形体精短也是不可忽视的绝对重要的砝码;在这里随手拈出一些来,国外的有庞德的《在一个地铁车站》、雨果的《来!一只看不见的笛子》、米沃什的《礼物》、奥拉夫•H•豪格的《冬晨》、博纳富瓦的《雪》、叶胡达•阿米亥的《忘却某人》、哈里•马丁松的《风景》、罗伯特•勃莱的《饮马》、加里•斯奈德的《蜻蜓》、叶芝的《当你老了》、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红色手推车》、博尔赫斯的:《雨》、里尔克的《预感》、史蒂文斯的《坛子的秩事》、罗伯特•勃莱的《潜鸟的鸣叫》、普列维尔的《公园里》、洛尔迦的《哑孩子》、普希金的《我曾经爱过你》、海涅的《心,我的心,不要悲哀》、狄金森的《我是无名之辈,你是谁》、蒂斯黛尔的《把它忘掉》、西梅内斯的《我已不再归去》、阿尔贝蒂的《伤员》、艾米的《中年》、鲍罗杜林的《刽子手……》等等,经典之作浩如烟海,有的短诗,竟让某些诗人赖以成名,名垂千古;最有说服力的当属庞德的《在一个地铁车站》: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诗人仅用二十七个字,借用雕塑和油画的手段,不动声色地描摹出来,据说原诗有五百多行,但是诗人认为那种隐秘的感觉始终没有达到,直至最后改成两句,倒成为旷世经典。按庞德的说法,它是“一刹那思想和感情的复合体”,此诗的卓越贡献是摈弃了十九世纪诗歌老套的写作模式以及令人昏睡的抒情习惯中解放出来,它的诞生无疑给现代文学带来了划时代的启迪。埃兹拉•庞德也因此成为理所当然的意象派诗人的领袖,试想,如果当初庞德那洋洋洒洒的五百行诗句不改动发表出来,就没有今天的这首杰作和伟大的庞德先生。由此看来,说的不恭一点,庞德所做的不过使诗更像诗罢了。
再举一个我在中学时代就刻骨铭心的一首短诗,他就是前苏联青年诗人鲍罗杜林写的《刽子手……》:
刽子手……
充满了绝望神情的眼睛。
孩子在坑里恳求怜悯:
“叔叔啊,
别埋得太深,
要不妈妈会找不到我们。”
这首诗拿今天的说法是典型的口语写作,且具有小说似的对白,没有辞藻,清白如水,看似无技巧实则把诗的最能表达作者企图的惊心动魄的横断面一刀剖开,所谓的诗眼即在此,仿佛电影镜头,有身临其境之感,画外音的效果不绝于耳,焉不震撼读者的心灵;对这首诗的评价我认同诗人兼评论家李建华的论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产生的文学作品可以说数不胜数。面对世界瞩目的巨大事件,作者的视角和表现手法让人叹服。写“刽子手”时,没有用凶残、惨无人道、失去人性等词语去修饰;而写孩子时,也没有用纯真、善良、无知这些词语来表现。这首诗没有名句,却是名篇,鲍罗杜林有这一首诗就够了。”不能否认诗人驾驭题材和选择角度的非凡功底,它形体的精短,为读者的想象腾出了辽阔的空间,也是此诗获得殊荣的关键所在,应该说这首诗为我们的写作提供了宝贵的借鉴经验。
中国脍炙人口的短诗更是俯拾皆是,胡适的《鸽子》、郭沫若的《夕暮》、邵洵美的《季候》、冯至的《蛇》、昌耀的《斯人》、臧克家的《老马》、卞之琳的《断章》、辛迪的《十月小唱》、北岛的《触电》、韩翰的《重量》、于坚的《只有大海苍茫如幕》、芒克的《晚年》、顾城的《一代人》、海子的《风很美》、林莽的《晨风》、严力的《根》、王家新的《空谷》、张烨的《静物》、伊蕾的《野餐》、西川的《体验》、陈东东的《点灯》、雪迪的《总有一天》、柏桦的《再见吧,夏天》、王寅的《想起一部捷克电影想不起片名》、陈先发的的《黄河史》、余怒的《守夜人》、张执浩的《初霁》、杨键的《灰斑鸠》、人邻的《草原之夜》、杨森君的《哑女》、朵渔的《高原上》、苏浅的《尼亚加拉瀑布》、燕七的《碗》等等,在这里,我还是想举一首“四两拨千斤”的诗例,虽然封尘已久,理所当然的应首推顾城的《一代人》,抄录如下: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杰出的文学作品总是逃避了腐朽的灭亡,永远充满新鲜,今天当我们读到仅仅有十八个字组成的这首诗,依然被它磅礴的概括力所折服,它的意义在于准确而形象地揭示一代人的主体意识,或者说是他率先拉响爆破的引擎,使我们重新审视自己舞台中心角色的位置,予以惊世骇俗的肯定;这首诗的横空出世,以“指南针”的斑斑锈色向我们昭示“重铸诗歌的‘历史想像力’”(陈超语)的根本方向迫在眉睫。从形式看,高度的浓缩也是它不可忽视的写作态度,态度最终决定一切。
再来看海子的诗,不考虑他的麦地、太阳、大海和王位等光芒四射的篇什,我想到《风很美》这首短诗,其实这首诗对于我们一点也不陌生:
风很美
小小的风很美
自然界的乳房很美
水很美
水啊
无人和你
说话的时刻很美
我们佩服诗人仅遣三十三个汉字,便把一种绝妙独特的境界电流般传达给我们,简洁、明快、直率、抒情,属于“裸体语言”的技巧,在这首短诗里,我们并没有因海子一口气用了五个“美”字而感到乏味,相反,它的行云流水般的音乐效果深深打动了我们,那句“自然界的乳房很美”提供给我们的视觉也是色彩斑斓,遐想无限,尤其是末句的处理令人赞赏不已,透过水静之美凸现人的一种隐秘的精神追求,应该说好诗都是心灵之约,可遇不可求。诗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把一瞬间的感受用文字记录下来也只能是几句与之相呼应罢了,海子的这首短诗告诉我们“美必须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在形象上如此,在内心中更是如此。”(孟德斯鸠语),也是这首短诗留在多少人日记扉页上的理由。
说到这里,我们不能不提郁葱这个名字,他凭借《郁葱抒情诗》,获得第三届鲁迅文学奖优秀诗歌奖。而这部诗集恰恰是以短章轰动中国文坛的,诗集里的《后三十年》、《骨骼》、《鸟和天空》、《很小的时候》、《一直走着一条直线》、《城市中的麻雀》、《对话》、《好的季节》、《也许以后》、《午夜两点》、《我身上应该有多少血液》、《你就尽量像个孩子》、《飞翔》、《我总忽略那些美好的声音》、《中年了,有一点轻微的心脏病》、《没有翅膀我就不飞》、《总觉得雪花是你的》、《时间浇铸着我们的经历》、《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认知这些生命》、《平庸和渺小充斥着我们的生存》等已为大众所公认的名篇,它们的存在将左右着人们对社会,对人生,乃至对生活的重新审视和定位。我想在这里选几首郁葱更短小的诗,谈谈自己的阅读快感,与大家共享。
《水果皮》
“被人最早,
抚摸的部分,
和被人最早,
抛弃的部分。”
此诗一映入眼帘便被震撼,不得不佩服作者敏锐的观察力,日常生活里的水果皮能有什么值得可写的,然而,诗人却捕捉到了,这就是发现,任何事物在诗人的眼里都是有写有肉有生命有感情的,灵感一触即发的瞬间,就是词语破窗而出的时刻;诗人用四行二十九字竟能把生活的诸多外延部分通过实物真实过程的叙述不着痕迹地折射给读者,即所谓“自然的力量”是这首诗的品质。
有人读到“最先伸展的枝条必然遭遇最先折断”的宿命,有人读到表面的“爱情来的快毁灭的也快”之预兆,有人收到到因果关系的气息,有人想到“过河拆桥”的故事,有人甚至联系起被利用的小民掬一把怜悯的泪。总之它的象征是宽泛的,读者可自由对号入座。
诗的另一特点是全诗包裹在引号里,使诗采用外者说话的形式表现出来,有先声夺人的意味和不可忽视的由此加强了文本的丰度,也省略了铺垫和前后照应,读来有针灸的痛感。
诗人写短诗是需要勇气包括驾驭生活、操纵技巧的强悍功底。它与即兴和随意的片言只语不可同日而语。
“子弹小,一样致命”,由是想起俄国冲锋枪的发明者波波夫的“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容易,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难”的经典之悟。
《一生》
我是那种,一条道
走到黑的人,
走到黑,
我还会往
更黑里走!
可看成一个人生命的宣言书。开门见山,寥寥数语,掷地有声,那种笃诚执著,心无旁骛的气势,令人敬畏;诗人告诉我们,他既然认准了道之后,就不想回头,无论天涯海角或是地老天荒,潜台词是宁折无弯,哪怕“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首诗的意外之笔落在末句“我还会往/更黑里走!”,不但强化了义无反顾的决心,甚至读到“英勇就义”的气氛,诗人倔强不屈呼之欲出的形象只靠二十三个汉字支撑起来,充分显示诗人的匠心独运,它的根据是:诗运行到一定之后,就无力再行了;而郁葱每每总能找到新的突破口,让读者领略别有洞天的愉悦,这是大家的风范。如果把这首诗选为郁葱的墓志铭,我会毫不犹豫投上一票。
《幸福》
面对一滴雨,真的就足够了,
面对一片叶子,真的就足够了,
面对一个单词,真的就足够了,
面对一双泪眼,真的就足够了,
更为博大的满足是空泛的,
还是去回味那些
细微的幸福。
郁葱是一位具有独立品质的诗人,他的诗无不散发着哲学的迷人光辉。哲学遇到了诗歌是幸运的,不但给予了极具个性的生命,而且使社会找到它的灵魂栖息地;哲学是自然人对世界事物的判断,“是一种特殊的思维运动,哲学是对绝对的追求”。(黑格尔语),如果说纯粹的理论显得过于抽象,那么十八世纪德国著名浪漫派诗人、短命天才诺瓦利斯(1772—1801)关于哲学的定义:“哲学是全部科学之母,哲学活动的本质原就是精神还乡,凡是怀着乡愁的冲动到处寻找精神家园的活动皆可称之为哲学。”则为我们作了诗意的注脚。也为这首诗(《幸福》)的理解有了准确的把握。
幸福观就是世界观,亦是机械物理与精神层次的感觉,即物质与非物质的;这首诗以四个鲜活的形象层层递进的方式阐述了自己对幸福的追求,告诫我们不着边际的欲望往往害人不浅,万万不可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地去享受身边的小幸福,那是可以触摸到的现实的,有了精神的提升比什么都重要;法国思想家、哲学家拉美特利说过:“有研究的兴味的人是幸福的!能够通过研究使自己的精神摆脱妄念并使自己摆脱虚荣心的人更加幸福。”感谢他给我们打开另一扇寻觅幸福的门。而诗人的平民化意识“与其说人类的幸福来自偶尔发生的鸿运,不如说来自每天都有的小实惠。”(美国总统富兰克林.B.)不谋而合。
其实细微的东西有许多学问,可惜国人多年来一直沉醉在“地大物博”中不能自拔,幸好郁葱用简练的笔墨送给我们这支“玫瑰’之时,也展现了他”细节决定成败,小节展现人品”的可敬人格。有好人格才会出好诗,尤其在当下,我们需要“马卡连柯”这样的《教育诗篇》。
《对话》
你听那水声,它总是说些平实的话,
你听那风声,它总是说些简单的话,
你听那雨声,它总是说些随意的话。
而没有声音时,
你会听到什么样的对话?
你会听到,
谁与谁的对话?
有人说“诗歌是思想的色彩”,这种提法在《对话》一诗里得到很好的体验。一切艺术离不开主观认识,自然界所有的事物及现象都是人强加上的,你说大海像温柔的少女她就是,你说大海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它也就是,全凭诗人的心情。心情来自个人的修养,来自个人的禅悟,由是诗人在山野草川聆听自然的对话就会认为它们和自己融入一体,作者本人具有一颗平常心,这种情绪很具现代感:某些时刻需要逃避与回归,来缓解来自多方面的压力。故易于产生共鸣。主观认识起倒集结作用。
于此,我想到摄影家江波所摄的一幅名作《黎明的钟声》,它表现抗日战争时期,支前模范戎冠秀清晨敲钟号召农民下地生产的情景,给人以深刻印象,现实与时代的交融使这幅作品具有了传世的力量。我们来看雕塑家、美学家王朝闻是如何评论的,他认为:“为什么日常生活里存在的这个镜头,引起拍摄者江波的注意,捕捉了它,这不是偶然的。倘若拍摄者对这个普遍存在的生活现象的内涵和本质没有认识,这个现象所显现的内在的美就不会被他发现。注意与发现,都与摄影家的思想、爱好、审美趣味相关联,是以他对生活的认识为基础的。”
艺术领域都是一脉相通的,而有区别于其他门类的是,诗可以深入到内心去,灵魂深处去,可以无限扩延,其它门类无法抒写的,诗可以担当。这首诗最末节,就体现了诗的魅力,不言而语,我们听到了心灵与灵魂的对话。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欣赏罢,我们认为诗人总是把他最本质的东西奉献给读者,他营造了一种属于大众的境界,平民意识入诗使他获得了巨大成功。
《什么样的生命都有一生》
“这棵树叶子嫩时
树上有这只鸟
这棵树叶子绿时
树上有这只鸟
这棵树叶子黄时
树上有这只鸟
这棵树叶子落时
另一棵树上
站着这只鸟”
我很喜欢这首短诗,爱不释手。深入浅出的寓意攫住我,他动用自然呈现的手法,冷静,平淡,流畅,不懂声色地进行,没有任何辞藻,没有丁点感情色彩,但正是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读后欲罢不能,让我们的思维开始分叉。诗人的标题是这首诗的“底”,大千世界生命千千万,有高级的也有低级的,有植物有动物包括人,互相依赖互相制约,以一个庞大的生物链纠缠在一起,生命的呈现是千姿百态的,有自己的生死轨迹,诗人即在这种认识下,绽放自己的想象。
优秀诗篇皆具有“宽形象”的特征,本诗也具备,我们看到的是一棵树与一只鸟之间发生的故事,或树木青春蓬勃、华盖正茂的时候,或树木郁郁苍苍、果实辉煌的时刻,或树木金黄斑驳、暮色临近的季节,鸟都能守候,当树木凋零,一片肃杀之声,鸟飞到另一棵树上,“移情别恋”,可以联想视爱情与友谊的不忠。
也可解释鸟“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是适者生存的体现,我支持鸟正确果断的选择,这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大自然是无情的,审视度时,智者必胜,各有各的命运召唤,
不能强求,该放手时就放手,相互祝福是现代人的姿态。
这首诗白描一气呵成,色调纯净剔透,有“草随风而动”之状,诗人的“冷面”处理值得推崇:“最复杂的问题莫过于让一切变得简单。”(达•芬奇)。简单就会留下更可能多想象的空间,是现代诗的魅力之一。
《好的季节》
夏天,是一个挺好的季节
可以不谈艺术,不谈诗
不谈书,不谈音乐
不谈爱情
不谈悲伤和永恒
站在雨里,凉凉的
轻轻说一句想说的话
或者,不想说话
如果你也这样
那我们就
又爱了一次
这是一首献给夏天的诗,一首为心灵的歌吟。夏天素来以热烈、明朗、激情、奔放被人们视为最美好的季节;好的东西总是白马过隙,稍纵即逝;于是缠绕在诗人身边所有的簇拥都被弹走,只为选择夏天的一次雨中释放他的感情,体会“天外来客”那种奇妙的抚摸,淅淅沥沥的细雨里,轻轻的一句话的声音会传得很远。世界真神秘,你不管干什么,在很远的地方,总有人与你息息相通,彼此感应着,也许此生永远不相见;真正的爱情是一体的组合,亦即精神追求上的一致性,诗人向我们传达“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超然境界。
这首诗的给我的感觉是我的某些回忆刚被唤醒,就戛然制止,若有所失,若有所思;是的,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最美,这印证了诗人刘春对好诗的衡量标准:“我们习见的那些天才作品大多如此,它们时有惊人之句,但篇幅不会很长,因为想象力终有枯竭的时候。”
“放大自己内心的美好”是郁葱写作的方向,“美就是除去多余的部分”(达芬奇)是他的铁定观念,赋哲理以清晰明镜的形象则是他伏枥的目标。
好的季节有好的诗陪伴,敢说美酒是何物。
物不以大为尊,不以物小而不为。我们从上面引用的中外短诗里得到雄辩的证明,严格的说称为诗是有界限的,精短洗练,是它的基本要素,也是诗千百年来经久不衰的原因;历代诗人都对它予以充分的肯定;北岛在不同场合一再强调“我确实只喜欢短诗,因为在我看来这才是现代抒情诗的“载体”,即在最小的空间展现诗歌的丰富性。现代抒情诗根本没有过时,它的潜力有待人们发现。当今“抒情”几乎已经成了贬抑词,那完全是误解”;中国诗歌评论的“常青藤”谢冕说过“诗是一种特殊的文体,这种文体所具有的外在形态的最主要的特征是:浓缩、凝聚和大跨度的跳跃。这一切,可以简括地表述为一个字:短”。
有人认为“没有束缚没有规则的生活永远也达不到生活的最高境界”,移植过来对诗歌写作何尝不是,记不住的诗算不上好诗,大家都明白古诗好记,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短。唐诗中许多名诗都是绝句,每首只有四行,每行五字或七字。理直气壮的说,短诗除了短小而外,具备一般诗所有的特征,对此诗人江一郎有这样的体会“在我的写作中,或者也可以说在众多诗人的写作中,我偏爱的是短诗,那么,优秀的短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有多少可操作的技巧,又具有十分可疑的模糊性。假如我们把一首短诗命定在20行内,就不允许浪费更多的言词,在落笔写下第一行开始,短诗就存在于速度之中,每一行应该不断地朝深层推进,而不应该在原地兜圈”,看一看他对短诗的进一步阐述更令人茅塞顿开“我想到了短诗的结构。我的理解是短诗应该是立体形的。立体不是复杂,但绝对摒弃那种平面化的贫乏。正如所谓的三维建筑所带来的视象效果,短诗也不因为“短”,就缺乏大气,它同样有着巨大的空间和容量。优秀的短诗总是那样,它拓宽了读者的想象,并能引领人们到达一个希尼所说的神奇的房间”,好了,就我目光所及引用了上述不同时期诗坛上的代表诗人评论家的观点足够说明一切。
让诗更像诗,让诗不被异化,让民众需要诗,让历史把更多的掌声送给诗。
我们热切关注有郁葱这样一批成功的实践者继往开来,维护诗的尊严,坚持用最短的翅膀,做最远的飞翔。
“下午摘下的玫瑰比清晨摘下的玫瑰更能持久不枯萎”——我想把这句话送给诗人朋友们,还有一句话算是送给自己:每个人都是观点的领袖。
2009年7月——11月
又11月-22日完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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