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行长诗,共七章)沧海

尘冰

1997年11月1日于北京动笔至11月22日于大连脱稿

第一章        潮起潮落

沉没  沉没  沉没
在沉没中无限上升
在升腾中无数次坠落
一颗水珠融化一片大海
一缕阳光穿透整个太阳
冰凌与火焰同时在内心
燃烧梦呓
激情冰凉刺骨
烤热水手的向往
礁石以亘古沉默
固守久远的神话
诠释终极意义
面对茫茫大海
我们渴望倾诉又无话可说
谁是人类最后的先知
谁将引导我们从大海的尽头出发
去追寻海水的源头
大海永远收留
漂泊不安的精灵
流浪者探索者和征战者的尸骨
都已化作自由自在的鱼群
渔舟商船货轮战舰
纷纷自海面涌入水底
沉睡过去
在波涛汹涌的海浪深处
共筑一个宁静的梦境
又一次次被追随者无休止的打捞
惊醒
我们最初的梦想
自退潮后的沙难上登陆
在荒芜的原野上遍地开放
最终迷失了
返回大海的道路

上升  上升  上升
我们不断逼近天空的高度
又永远无力抵达
谁会在最后的时刻
把我们拯救
远离大海
我们是否永无归宿

经历过一千次一万次浪潮冲击
我们拒绝再次洗礼
拒绝在被污染的海水中洗礼
拒绝在被点燃的战火中洗礼
我们用鲜血净化海水
我们用海水熄灭战火
谁在遥远的海岸线上
守望新一轮日出
谁在泱泱大水中央
指引我们的远航的方向
不断翻腾的波浪
埋葬一切涌动的欲望
疯狂的掠夺者
终归一贫如洗
大海的嘴唇依旧紧闭
亿万年沉淀的宝藏
封锁人类世代开采的秘密

海呀  海呀  海
我们是你骨肉相溶的儿女啊
饱含盐份的海水
比我们的血液更浓
我们一次又一次背叛你
一次比一次渴求回归
你温柔的爱抚和
悲愤的拍打
同样触及我最深的疼痛
我们游离天外的灵魂
唯有你才能收容
我们互相搏杀后的烟尘
唯有你才会清洗
心中的海
洗净我们溶汇浊流的双眼
用你的圣洁把我们吞没吧
让我们在激荡的漩涡中坠落
让我们在蒸发的水份中升腾
升腾之后再坠落
坠落之后再升腾

尘冰

我飞翔  我是一只鸟儿
我游动  我是一尾鱼
我是天空我是大海
谁喝干我体内的水份
谁冻结我沸腾的血液
谁令我一次次死去又
一次次复活
奔流的岁月是流水
起伏的群山是浪潮
大海把天空染成一片蔚蓝
鱼儿便纷纷长出了翅膀
跳过传说的龙门
我一无所有的率领一群干渴的死魂灵
行走在没有尽头的原野上
无法停止脚步
停下就站成一座座高山
用一根鱼骨开启梦想
用一具船骸叩响天堂
有水从天上来
诗人踏水而歌
一只只水罐排列成行
走向大海消失的方向
夸父竭力捕捉最后一尾鱼
燃烧的太阳
失手打碎最后一只瓦罐
渴死在路上
女娲从海底拾起一块块石子
修补破碎的伊甸园
沉默已久的礁石纷纷站出来
用原始的神话发言
叩问混沌的天宇
最初的诗人以鱼的姿态
跃入东方的河流
西方最远古的战场
在鲜血中流浪
荷马蓝色的眼睛被血光浸红
看不清白天和黑夜
只能日夜吟唱
泪水流干之后
泥土日渐把我淹没
面对千里沃野
高举摇曳的招魂旗
谁在风中默默哭泣
漂泊的心灵一路播种
大地上疯长粮食、爱情和希望
喂养着一代又一代
鱼群进化的人类

谁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的情人
谁是我众多陌路同行的兄弟姐妹
谁是我们宿命的仇敌
从一个传奇走进另一个传奇
水流浸入我的一只眼睛又
自另一只眼睛流出
不断苏醒我的记忆
清澈的目光射穿
浑浊的目光
干旱季节我们放下刀枪放弃耕种
穿越昨日的河床
朝拜传说中的圣水
问天是否有情
天空更加空旷
我们开始互相杀伐
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只为争夺最后一滴净水
母亲高不可及端坐天空之上
注视着我们
终于泪雨潇潇
浇灌大地裂痕
洗净尘世的血迹
父亲是沉重的化石
镇压着动荡的土地
我在冬天里诞生
从春天出发
沿着河流的流向
撒播梦幻和种子
荒野比心更苍茫
大海比梦更宽广
你是泥土我是大地
你是水  我是海洋
你是我
我是你

千白羽

很有一些朗读诗的味道。问候了。

尘冰

问好!十几年前当水兵在海军青年作家班进修时写的

野萌

拜读了

尘冰

问好!

尘冰

穿越一条条干涸的河流
我从拥挤的人群逃离
一步步走近自己
独自划着古老的渔舟
在泥土中出航
遍地城镇都被抛往身后
无数村庄在炊烟里消逝
梦想陷入沙漠
渔舟化为骆驼
背负沉淀千年的砂石
追寻前方的影子
死亡只是一种方式
送葬的行列在我们脚下沉没
绝望的时刻
我们依然高唱希望的歌
站稳双脚踏响风化的语言
握紧双手抓牢生命的液体
飞天挥舞着纱绸
引诱我们背叛时空
与历史也与未来相逢
祖先和子孙们同时涌来
用各自的型态和语言
向我透露信息
远古战争末日的警示纷纷闪现
无数秘密转瞬即逝
海在心中海在眼里
定格永恒的风景
美丽的龙女冉冉飞升      
太阳随之落山
蓝色的月亮在她手中
抚摸我们最大的幸福和
最深的痛苦
最荒芜的大地上
生长出最繁华的幻象
未来比远方更遥远
什么事情已经发生
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什么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从天空俯视在地
从海底仰望大地
我们各自看到些什么
人与世界相遇之时
人类开始迷失
众神之神在诗人的追问声中
拉开时光的帷幕
所有情节都不可重复
所有故事都是悲剧
自最低处推上高山的巨石
由最高处一次又一次滑落低谷
流星在最辉煌的时刻
迅速消逝

朝圣途中
我们干渴无比劫难重重
历尽千山万水
寻求到唯一一只圣怀
圣怀空空如也
等待采摘的金苹果
在众人无休止的争夺之中
日渐腐烂
是谁手持石斧
不停砍伐疯长的树木
帝王竟力捕杀的头颅
在草莽间一茬一茬冒出
蔚蓝的底色血红的背景
被谁作为肆意涂抹的画布
一座山峰升起的同时
另一座山峰陷落
有水的地方
就会生长梦想
进入我体内的每一滴水
都化作血液循环不止
太阳  雪山  青草  鱼群
天空  大海  石头  人子
什么离我们最近
什么离我们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