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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1 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冬雨》

冬雨,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
声音微弱而绵长。

在不间断地向我诉说情语中,
传来雪花的亲吻。

我知道那是天堂的你。

《窗外那棵树》

睡之前,我又一次望了望窗外那棵树,
它正接受冬夜的摔打。

它轻轻地摇头,叶子哼着歌,
我把这些带进儿时的梦。

就像父亲,他一直离我很近,
我每一次绝望,他都在心里和我说不。

《粉刷工》

他们以光亮的外表穿越繁华的街区,
喂养众多的房屋,像一窝蜂。

他们站在门后,一件件衣服以流畅的顺序落在椅子上,
穿上发硬的工作服,他们将小丑的形象刻画。

往大肚子的桶里倒进胶水,一瓢又一瓢,
数着数,倒进棉絮状的胶粉。

坐到地上,用大腿内侧夹紧桶身,插入木棍使劲搅拌,
拿起刮子,往墙上擦了擦,握住小铁铲,撩上白灰。

右手使劲压向墙壁,身子前倾,像蛙努力往上跳跃,
跌落在地,又往上跳,他们将生活擦得透亮。

用力要匀,干慢点,重要的是把活干好,父亲说,
他是这些人的头,转着脖子到处张望。

以搜寻猎物的眼神发现明显的滑痕,或者污点。
他用铲子剔除沙粒,用刮子来回擦。

要像女人的身子一样光滑,要像雪一样白亮,
他展开五指摩挲,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有时宣布返工,

有时说干得漂亮,要让那些人知道我们的手,
除了割稻子,还能使墙壁发亮。

他们走出工地,以来的方式回家,
这时他们光亮的不是衣服,而是内心。

《送葬》

在马路边停放了七天之后,姨爷爷即将下葬,
这时镇政府答应了赔偿的金额。

我们在他刚修了一半的房前坐了三个小时,
太阳火辣,我们淌着汗起身。

我是九个戴孝的人之一,手拿一个草团,
每走几步,就跪下去,迎接棺木。

都是上山的路,狭窄多石块且七弯八拐,
我们同时走在两道坡上。

听着微弱的哭泣,唢呐声从耳边退却,
树木和鸟并不能给我们安慰。

我们站在坑前,三声铳后,将姨爷爷放进去,
于是他终于有了自己完整的房屋。


《给波德莱尔》

我已多次打开这本书,这一页,这个口袋,
寻找影子,
或者暂时给生一片阴天。

雨带着坟墓的气息落下,
空间与时间都已开始扩张。
包括我的肉体,
向你忧郁的眼神靠近,
向那些恶
靠近,
从外面看是一个明亮的吻。

在此我看到了什么?
又听到了什么?
黑色?悬在头顶的井口?
贵妇人的啜泣?
信天翁惨叫?

都在,或者都不在,
这是两个矛盾,
而不是一。

那座叫巴黎的城多大?
一百多年前多大?
用什么可以丈量?
那个走着的服丧的女人的脚步?
那些起飞的天鹅?

你的面前根本没有大这个字,
连小也不存在。

其实你的内心一直是个冬天,
下着雪,
七个流浪的老乞丐,
一只死狗,
都呈现出花的形状,
用善,
用美的眼打量法兰西,
打量诗歌中的象征主义,
也打量这个城市,
我手上的笔记本厚度,
我的雨衣。

于是,同时存在两方天,
于是我们分别平行和垂直这个世界,
在一扇窗前。

《最后的土坯房》

除了孤独,再也看不到什么
声音旋转后消失
存在于一瞬,或者是
永恒。天空阴沉,下垂,雪
以毁灭的方式
呈现最后一次美
谁在远离,谁又在靠近
所有行走的人都围向这里
最后的土坯房
同一时间,同一空间
都只为过去存在
一个多年在外的人又来到这
是偶然中的必然
寻觅?遗弃?
已枯萎的游戏,已弄丢的
一群孩子
多少种美在此消逝?
依然扎根在那伫立在那的
是落后
是宽广的贫穷
看不见的血,还有泪
多少人走进去不再出来
多少人又走出来再走进去
其中,其外
苦难存在或者不存在
再次绕着它走
一圈又一圈
再次从各个角度观望它
鞋轻轻地擦着土地
不存在动也不存在静
只是二与一的
拆解
与合拢。开始存在
就意味着开始
毁灭
这就是物的命
无法抗拒,也不需要抗拒
它曾存在,它就将存在
在一阵紧跟一阵的
风中
它继续它一生的静默
存在是一瞬
而一瞬就是永恒  

《在河边》

或许是第一百零一次站在这里,或许更多,
在此之前,已有很多人将这一动作呈现。

独自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像棵树,
相对于时间来说,我更像某个必然的点。

童年就在此横向或纵向,那些已丢的孩子,
当我们玩耍,我相信河水是另一片蓝天。

而如果我现在要去对岸,我不必脱掉鞋,
只需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它像条沟横躺。

或者是被剖开的水管。过去已然模糊,
或并非存在,而我正走向过去,无声无息。


《冬夜泡脚》

那么多的冬夜我已度过以及还将度过,
在这一厚中,我身处一个平面。

蒸汽以开花的方式上升,
这一形状与记忆有着一模一样的轨迹。

水带着最深处的善爬到膝部,
倾倒出第一次完美的热。

就像母亲,我的小脚丫一直在她手心,
这时我又是个孩子。


《一位交学费的父亲》

一个月来他都像秒针,总是准时到达,
宣告第五节课开始的铃声回荡在教室的耳中。
他紧挨土红色的墙,独自站在走廊上。

透过窗玻璃,我能看到他的背弓着,
与颈部的连接,像一道陡坡。
整个上午,他都在挑一担柴和将它卖掉。

一段九里长的山路,连同七弯八折的老街,
他走着,一言不发,空着肚子。
此时,我们大声地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

下课后,他从贴身的口袋掏摸出十元钱,
交给老师并歉疚地笑着,每次都是这个数字,
每张纸币都皱着,就像他交给生活的脸。
发表于 2009-12-21 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开头和结尾的短章. 是记忆深处的深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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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5 12:2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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