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江湖（组诗）

水晶花

站成一种象征
     ——参观四川渠县的汉阙（注）

是的，你太富有
你有大把大把的铜钱，有一摞一摞的高贵
石头为你献身千年，交出
风烛残年

你的时代只有长袍，没有股票
和泡沫
你可以安眠了
你的三妻四妾不会贬值，后院
不会起火……

你的汉体，一撇一捺皆滋生江河
阡陌红尘上有狼烟飞舞
你假寐着，依仗神道指指点点
安野魂，让苍天触景又生情
破径。霹雷。抚慰受伤的鸦鸣

黑是终生的囚衣
    ----参观四川渠县贾家寨后

离她远一点，至少要远离一大截
她满身披着不可抗拒的黑色，有可能
被贾家寨150多个黑洞瓜分、吞噬
来路不明的落叶，在脚下
纷扬得多么夸张
脚步和枯枝中了埋伏，不再追求语法规则
慌里慌张地追赶余生

眼睛栖息在何处？石壁上的菩萨
知道最后的秘密
睫毛背叛光明，黑
是终生的囚衣……

别注视她的耳朵，有冷风
从山寨上吹来……那是天庭下派的不明飞翔物
从不善良，拒绝霜打
并一意孤行

逃亡的江湖
     ——参观四川渠县城坝遗址的一口枯井

那井底下，一定有她的前世
井壁不停地颤栗
水，低头路过了她的朝代，只摆渡了180度
罗裙叛逆
井绳在黄昏的语境下，掠夺了纽扣
她的城墙不见，桃花不见
水桶，也不见
辘轳，裸露出浩大的废墟

城坝的遗址，是她逃亡的江湖
隐痛得有些过分，她试图引进一把刀子
消解，体内的缺口

其实，她想对你说——
她与一块汉砖悄悄爱着
躲在渠江水岸，不敢向世人大声说出
她争取让懦弱和不自信上史书
把你的荒僻，从嘴里吐出……

呈现
    ——致渠江

你把一江静水，呈现给她解构
太多的负重，还在背上发抖
她用一步一瘸的姿势，靠近你的
船只。脚上生不了风，指尖上开不出花朵
船工号子入不了鸟巢，孵不出一只蛋了

她拿什么来兑换你的温柔
拿什么来传承你的妩媚？

她学巴人举起右手，冬至
就到了。她的大雪从未央的缺口
下坠。赶着马儿的宕渠大侠，总是留恋
夜雨常飘瓦的日子
他说，他挑不起风暴和闪电了

她绕过你的口岸和草地，钻进你
深深的巷子。爬上楼阁，用狐狸眼睛
射出千里光芒
她造势。她望春。她猜想
你的肚里，一定生长有万亩青山或良田
看，鱼游过来了……

切磋

一群写诗的人相会，好比一堆汉语
抵达另一堆汉语
形成灾难是有的——
他们举着动词相互砍杀并穷追猛打
副词和形容词不再扭扭妮妮，发出怪叫
他们绑架一火车皮的诗篇，以便
神侃。呼喊声一片，血腥一片，诗意
坍塌一片……
自恋癖在一杯茶中膨胀
有攻击倾向的，拿出免死牌
我说的，是一群大巴山写诗的儿女
他们忘记了犁田和纺织，在大巴山麓
叫卖诗经。家里的牛鸡犬都快成精了
他们还在狂吹
一个时代是另一个时代的匕首
他们，没有过多地提及终极目的

附注：渠县位于四川省东部，是川东北文化的起源地，巴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汉晋时期，渠县是川东北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当时民俗方面的一大特色就是有钱人厚葬之风盛行。渠县六处汉晋石阙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的产物。全国仅存29处汉阙，渠县就有6处7尊，占全国汉阙的四分之一，分布在土溪岩峰两乡，因此渠县被誉为“中国汉阙之乡”。

[ 本帖最后由 水晶花 于 2009-12-25 13:4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