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令》1-11

木羊

《小令》

1隐身

她在湖边叫我。声音清脆
使柳叶吐穗，石榴开花
阳光于青草间奔袭，蚁群四散
各安天命
我在苍茫的风中抬起脸
她朝我微微一笑，衣袖漫飞
然后拨开层层叠叠的芦苇
一闪而逝

2忘却

愈冷，琴弦愈易绷断
整个十二月，我练习打坐
闭气，梦游
把魂魄一点一点赶出身体
于是痛就不存在了
清风，流水，就这样割断情义
各自走散
“花落人亡两不知”

3平安夜

夜很寂静
只有灰尘还在行走
剑在鞘中安睡
如果醒来
就封喉
就把梅花绣到屏风上

4细雪

一点一点，从镂花木窗前飘落
她把手中梳子抛下
几乎飞快得跑到窗口，探出半个身子
整条河都被她的美色所惑
黄昏比往常来得更早
她很快就睡去了
红绡罗帐中，安静、妩媚
带着不可救药的美
过了这个冬天，有些人不会再相见
踏莎行，蝶恋花
总是心惊，却难掩细雪容颜

5一念

一场凌迟
这污点
需要几千里的大雪来擦洗

6水仙

御水成仙的日子，就是看见水仙
水仙，水仙，仿佛白娘子倚在一把布伞下
远远叫那个书生的名字
细雨飘过断桥，珠帘子一样遮住前世
水仙并未抬头，兀自照影
这里是苏州，不是杭州
我不能去看一看
不能像翻开这一页纸一样，听见那场雨声

7梅花和鹿

再过一晚，梅花将要谢掉
那只神秘之鹿
把角从杨树上取下
无人时，溪水照过它的双眼
就泛起漩涡
它把角一遍一遍地洗净
重新戴在头上
梅花会再开吗，这问题
让它的睡眠像起了一层褶皱
如果再开
毫无疑问，它还是那只梅花鹿
在青草和月光之间
不依不饶

8  窗外的梧桐树

八月以来，它一直背身站着
在我租住的老房子窗外
我们素不相识，都很孤独
有时候我会推开窗和它说上几句
它用褐色的沙沙声回应我
但从不转身
梧桐叶一夜落尽
这个形销骨立的汉子终于现出真容
原来它一直就这么站着
用沉默守护它倔强的悲伤

9醒

如此清醒地度过整个冬天。“冷”
说出这个词，万物就开始怜惜自己
风贴着树叶降落下来       
爱上怀疑的尘埃，也是这个样子

10宿雨

孤寂和雨声，一夜相谈，甚欢
如果在古代，有人会在亭中饮酒
听花朵尖叫，然后怜惜
我更关注的是，她们怀中的明月
是否混沌，是否照到低处
在世上久了，身体会越来越轻盈
直到消失，几近透明
我所渴望的不过是一段尘缘
就像此刻，一束清风
吹落树上一滴宿雨，与我相遇

11少年游

出永嘉，过明州，一恍姑苏旧梦
“谁家新燕啄春泥”
桐花万里，不敌故人回眸一笑
清风不辞旧岁，来来往往
明镜寂寞，只是，无处可染尘埃
或许，碎掉也是一种结局
日日看流水反光，隐入沉默之岸
少年游，不忧愁，但一念即能成灰

云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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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羊

原帖由 云飞儿 于 2010-3-9 00:0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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