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别处扎根

郁雪

NO.001《俯冲》
文/郁雪

我经常高昂着头颅，走着
这些一直重复的路程
偶尔  也坐在山岩上看
罅隙里的野菊
渴望与之交谈  
有时甚至想用温暖的姿势
接近它

这时候我就陷入了冷静的水里
重复的影像分割为刀锋
我再也没有俯冲的勇气
回到故乡
那里没有菊花
没有山岩  唯一拥抱我的
还是落满灰尘的遗像
2010-3-9
NO.002《平行线》
文/郁雪

田野已然消失
于是，我来到了叫做红方格的城里
像传说中的蝴蝶，翩翩飞
可我找不到花朵，那些充满着草地气息的
也被炙热的塑料盆包装
黑色。我也试着叉开腿
坦然地坐在轨道的中间
让奔驰的车轮碾过

我和你从未相交
我开始喜欢这样的轨迹
世界还是老样子。说到归宿
我依然会选择海
让盐水浸满细胞
让涛声洗涤我所有腐烂的声腔
2010-3-9
NO.003《漫长的空白》
文/郁雪

我在累的时候。常常用手捂着眼睛
能听到院门开的声音
蒿草趁势匍匐  围绕着我
这时候，我攀上了亲自种植的杨树
飞絮一样的石头压在肩上遥望
哪些失落的羊群  次第冲来
我在惊愕中跌入尘埃
锈蚀的锁终究还是开了
迎接我  疲惫的灵魂
那些灰色的山墙审视我
“孩子，这一切有什吗区别？”

我拨开公元1995年黄昏里的灯捻
听不清墙壁上无常的絮语
我试图重新把身体搀扶到圈椅上
把门敞开着
看你提着马灯，把我横放于铡刀之上
像往昔温顺的草一样
牛栏中所有的声音开始
归于最初的宁静
2010-3-12

NO.004、《余温》
文/郁雪

你走的时候，还有一个人
沉思着    炊烟很细
这个人领着两岁的女童
常在院子里行走
我那时候才喜欢看奥特曼
秋天的时候我会看看雁飞的方向
有时候我也沉睡
被酒叫醒的时候
这个人说出我曾经的
剥离以及   仓促的流浪
于是我又回到坚硬的果核里
时间的长度丈量了我
很短
以至于来不及在新千年的尾声
多流几滴泪水
2010-3-12

NO.005 夜在别处扎根

我再也不能伸展了，身体佝偻
对着空荡的夜   我想念以前的白花狗
和它一样狂吠
月色对于我来说
像死人的脸
我渐渐习惯面前的椿树，它的叶
回忆也停留在疤痕的洞里
长满翅膀
在别处扎根

仅剩的马匹驮载我苍老的骨骼
在你远眺之下看不出些微的重负
岁月与我的阴影重合
从你肋间刺出的  吼声
有如伤心的光芒始终威胁着我
不再零落
2010-3-12

NO.006《麦子熟了》
文/郁雪

我重新构思一幅画
底色的蓝永不褪去。画上健硕的肺
那些麦田是没有形状的
水流是没有声音的
我坚持复原草屋的朝向
毗邻麦子的出口

然后，我手举锋利的镰刀
像农民起义一样
隔壁的神婆看着我笑了
风还在吹
2010.3.15.

NO.007《最后一次惊醒》

不只是风向
我已经修改了归宿
从缠绕的胭脂豆，散淡开始
这些岁月。城市包围了麦田
我被泡沫洇透
行走的躯体。只剩下
昏暗的
肉色

坟墓还在
水流的声音淹没了
那块压在颅前的青砖
母亲，解开的炊烟
从此徘徊
我也由此听信人常说的
宿命
2010.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