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思，或者构诗（组诗）

水晶花

草，绿半截就行了

泥土。锻造。火焰……
高楼。工厂。废气……
陶罐缺水。池塘缺水。山地缺水
无半罐水了，何来响叮当？
草，绿半截就行了
炊烟不绕梁，土疤碗流浪
储存的桃花受难。梨花受难。指尖上的数字
受难。首先受难的是雪
逃回了黑河
堤坝拦截空无。麦地干旱
受难，唯一的选择
这是地球村的一处场景
那个经常走夜路的人，不是唯一的
见证者，她已经口渴，唇裂
握住一滴露水，直喊——
肌肉萎缩。经脉萎缩。经文萎缩……
她是黄皮肤黑眼睛，打开祖先的坟墓
探寻旧石器旧族谱
打救族人的旧址和古井，向一堆骨头
敬礼并赐教
她悟到：世间万物终归于泥土
土，母性的子宫，接纳阴晴和圆缺
接纳一切有罪的灵魂

2010.3.24中午

时间之殇

你还可以朝前走，你还可以与落日
较量。你的语速和春风拂面的速度
不能成正比
前者，稍显急促

你是慢怕了的人，总是被阳光
挪在身后。被自己的影子绊倒
出虚汗。被尘土打救

光阴背弃过你
于是你急躁，悄悄咒骂过
那些制造钟摆的人
你明白在秒针上行走的难度

你常常握着会计资格证
发呆。想毁了它，想灭了它
原因很简单，你在十个字数字中穿越
跋涉。却永远渡不了河

2010.3.20日早上

一条河流

水路还在。水，嫁了谁的岸
一条河流裸露到最低，有人双腿打颤，忘记行跪

岁月借走了星辰的倒影
留下的欠条，失效

一条河流触碰了一个中年人的脚步
高峰和涛声，在泪光中还原

一条河流被倒转了码头，昼夜干咳
握不住的童年，在春耕的犁铧上晃荡着风声

一条河流张着口
水草就枯竭了，桨，塞满谁的空船

2010.3.12

刽子手

时间淹没水，水淹没岸
岸，淹没脚印留下的
罪证。沙滩，温柔的刑场

我是唯一的刽子手
我要夺取你的指南针
我要破了你的船
要你落水。扑腾。窒息……
无人拯救
我要剿灭你的黑发，你的安全帽
和没有市场规律的花市
春天浩荡。废墟上生长谎言
山坡上，到处是捉拿你的昆虫

我的雪花撤退到北方以北
无归期
你的草地贫瘠
无马匹

2010.3.19傍晚

安魂

想到魂，就想到神
再次，抱紧门
门锁打开了，一具肉体背着黄昏
进门。
魂，被白天抛弃
被夜晚的游神认领：“哦，我的孩子
进门吧！洞，巨大的空也
你可以爬进爬出。”

这是一种假设。但，玉兰花在窗外
真实而含蓄地凋零
月光，被掠夺
2010.3.18晚上

构思，或者构诗

      ——致李宗原

体制内，你厌倦水声，琴声，
鸟鸣声……
顺从神的指引，去北山的山
扶起自己的光阴，自己的诗经——
一步一歌。一步一韵。
一步，一平仄。
大风扬兮啊！碑河风骑在牛背上

摸了摸发霉的草垛。在三月，
一些背着土地的人，爬坡上坎。
于是，你呼吸急促，闪了闪腰身。

虎年第一捧汗水，你洒在北山。
你敬仰一把泥土，沟壑、石头、
草根，都站了起来。
你的诗意，在荒坡上站了起来。

三月的词语，多么富有弹性！
字与字之间，句与句之间，多么宽容！
三月的桃花，羞于瘦削。羞于，
雨纷纷时，喊疼……
2010.3.22

画笔下的乌托邦
       ——答谢献辉兄弟

为了进入状态，今夜
我遣走一场春雨，露出内心的戈壁、黄沙
用探险者的装备，探究并论证你的
乌托邦。注意！我不会剿杀你
低处的湿地和遥远的天涯

上半夜，我是清醒的，有人为我碾磨
有人为我，修改病句
我着浓笔，放逐你辽远的空

下半夜，备一杯薄酒，为你送走西天月
和倒春寒。干了这杯酒，兄弟
我似醉，非醉……我停笔，关闭城门
藏起你，画笔下的农耕图

兄弟，你的地平线已经上升了
你的青石板不再咳嗽，木门已经醒来
看那露珠。看那光影。还有
你爱人头上的蝴蝶结，都已经醒来
2010.3.20

行走的树
     ——给巴山石头（符纯云）

弟弟，三月不再料峭了，春风一个急转弯
把我抛向了你的岸边——
南外到宣汉的距离
四十分钟。那么多的花向我转移向我靠近

今天阳光大好，春天正好
滨河路上，到处是明亮的植物
我来了，一路捡拾你丢下的诗句
它们在我手心潮湿
一半发芽，一半开花

弟弟，脚下的河，如同我们的碑河
有同样的感性和理性，它们
就像前世结下的金銮，靠着彼此的岸
呼吸。摇橹。

其实，你是一棵漂泊的树，走过了一站
又一站。何处，才是你定根的土壤？
弟弟，此时有微风吹来
涟漪，轻轻行过我额上的水路
我们的村庄，须拯救一轮远方的明月

2010.3.16日中午

墨西哥大臣

我的雪花撤退到北方以北
无归期
你的草地贫瘠
无马匹 有张力，有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