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没来，整一组报到《幻象》

春雷惊梦

一：站在孤独的山顶

1）痛

伤口疼痛
伤口里长出嫩肉
伤口腐烂的部分被我们刻意忘记

一把利器一句话是伤口的成因
当力量的轻重不仅出于对手的时候
恨着自己的人将无法入眠

而这夜色张扬着伤口的嘴巴
欲吞下挂在对面高楼顶上的残月
一些幻象镇压着痛苦
镇压着月光的清

一阵风冷冷吹过
谁也没注意月光之下
伤口与假想的敌人正在撕杀
从西瓜刀到鸟抢；从漫骂到忍性
而痛的感觉从未离开

一直在知觉的世界蔓延
蔓延超越了夜，超越了幻境
比风的速度还快，比鸟的翅膀还轻
比母亲的眼泪晶莹，比父亲的肩膀宽厚
如大地的痛压抑多年，如火山的隐忍

今夜，在伤口中享受痛感的人们
我亲切地问候你们
理解了腐烂与生长的痛痒之后
我只想轻轻地祝福你们
虽然活着的疼痛从未离开
但在断裂的石头下面
有绿色的幻象值得期待


2）你，我及其他

你住在七彩湖畔的小屋里
你有一头飘逸的长发
你的大眼睛闪着令我昏眩的光芒
你19岁，1米6的身材凹凸着青春的美
你有水仙一样的名字和品味

我从某个乡下飘来
离你的距离不远
三公分或四公分
我的手心冒汗
额头有明显的水蒸汽
那年我21岁，和你相比
显得消瘦些
但是手臂有力
眼神真诚

其他的事情基本健忘了
（起码我是这样学习的）
比如牵手，比如你上学的路上
有我不远不近的尾随
比如你弟弟被人欺负了我拿起刀
追杀那姓邱的
如比我第一次吃有虫子的饭菜
如比你生日那天
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亲吻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是一种需要刻意忘记的情怀

最后的结局谁也无法回避
就仿佛山顶上我一个人的孤独
水仙花再开的季节
我被另一个人拉着去挖兰草
而兰草的幽香里幻象的北京或肇庆
下着大雨，淋湿了我所有的秘密


3）等

星期三夜的梦里一条蛇死了
好重的一座大山压着它和我
我挣扎着始终爬不出
而那条蛇就躺在我身边
一动不动，身体冰凉，没有呼吸

星期四的梦里没有蛇和死亡的预兆
还是那座山，依旧压着我的身体
依旧挣扎，依旧是使劲的手
依旧是汗水......不是在夜里
我张开嘴想喊什么，却哑了一般
喊不出一个名字，喊不出一种声音
哪怕是卑下的，哪怕是爱着的

星期五的梦里我看见了绿色
看见了云朵、群山和落日
村庄的炊烟冉冉升起
坐在山顶,没有呐喊，没有风
一切都是静止的
我梦见自己潮湿的双眼
映在晚霞中的黄日上
陪着它缓慢地沉了下去

星期六的晚上我没有睡觉
我爬上豹子山顶
月亮已经悄悄上来了
挂在电视台的山上
它孤零零的，我也孤零零的
它残缺不振，它伤痕累累

谁也不知道几星期后月亮才会再圆
谁也不知道豹子山属于谁的
不知道巴大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驶向哪里
不知道梦里的幻境和现实谁是真的



二：顺水而居

1）祈求雨

膜拜的人们唠叨不止
祈求在这个大旱的季节比比皆是
众神恼怒，批着他的外衣远游

膜拜的人们不说话了
只双手合什，长跪不起
香烧了无数，庙宇烟雾缭绕
众神感动得流了几滴可怜的泪

于是雨就下了
雨水是老天的眼泪
爱的眼泪
神宽恕了可怜的卑下的人
而我是他们中最卑下的一个
却无法得到一滴属于自己的眼泪



2）浮萍

我活在生活这面湖上
顺着风的方向，水流的方向
——漂泊

我的根正被岁月淡化
在某个下雨的夜晚
被洪水洗劫
分裂成无家可归
又处处为家的旅客
住在众人的水面

雨打芭蕉的时候我饱受煎熬
渴望安顿下来
躲避风雨，躲避季节老化
避开潮流，避开风餐露饮

而幻象里的家或许是一个鱼缸
我停在游动的鱼群之间
吸收来至爱与被爱的养料
然后自然地老去



3）源头，我巧遇一条鱼

鱼说：我从下游来
          为了看清世界的尽头
鱼说：世界不过如此
          从这里出生，到海洋遁去
鱼说：原来生与死的距离这么远
          让我游了几个世纪

伪装成一滴水的样子
我开始旅行——
从云朵的改变开始
从晨曦的叶片上开始
来到这个名叫源头的泉眼

鱼的说法应该有它真实的见解
而我有我自己的法则
我将顺流而下
我渴望大海
渴望回归成云彩的幻象
渴望走到世界的尽头
（而不是鱼说的尽头）
渴望在旅途中死去
幻化在一阵风的尾巴上舞蹈
渴望喂养一条鱼
顺便透过它的眼睛
流成一滴泪的形式……

离开兴许有一种美的存在
源头和鱼成了生命轨迹中的一道风景
从此之后：我顺水而居，顺流而去
这生活多么美，这生活多么富有诗意



三：抱着一块石头老去


遇见他的时候他在放牛
他的牛儿肥壮，他的牛儿悠闲
他没有笛子，也不在牛背上
他排行老二，我喊他二叔
他不识字，但爱听说书
他知道秦琼，刘邦和曹操
他还知道貂禅和昭君的美貌

他四十多岁了还未结婚
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憨包
他很能喝酒，一斤下去醉不了
他喝醉了不发挠搔
每当他说话的时候他嘴角的那颗痣
滋润到口水后就特别好看
像抱着一块黑色石头的手
而那粗壮的手正一天天老去
抱着他沉默的石头  老去




四：幻象

1）你幻想长出鸟的翅膀

张开翅膀，你想飞多高？
张开翅膀，你的方向是那里？
今夜，你长出了鸟的翅膀
从你的两臂之下长出来
形同你的双手
而你的远方在那里？
你的归途需要多少次的张扬？

如果你累了
请坐下来休息
把你的翅膀收起
藏在臂弯下
别让可怕的狼群再来骚扰你的孤独

如果你的伤口还在发炎
请把它沐浴在阳光下吧
让腐烂的部分结疤
让新的骨肉从创伤里长出
让时间忘记不该记得的
让力量如鹰翱翔
让鹫的独行从一声啸鸣而去

轻轻梳洗你的羽翼
今夜，你将离开
离开一个坏了的躯壳
长出幻想的翅膀
——随风而去
              别理会寂寞



2）落在山那边的太阳

旭日冉冉升起，从山那边
你在梳头，把你的长发从手指间拉长
带着清晨的遐想，拉一段清幽

山那边有一个人正在洗漱
他刮着没有的胡子
幻想着他的胡子性感迷人

正午的阳光将你们的热情点燃
他在除草，你在放羊
羊儿洁白的毛上有你对他的想念
过冬的毛衣要几斤呢？
你一直这样想着
想着想着太阳就快下山了

从山雀的啼唤中
从画眉的欢呼中
太阳越过了你们的身体
恋恋不舍地落了下去
落在群山的那一边
带着它特有的孤独

木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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