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报》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扫一扫,访问微社区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常见问题回答论坛建设基本法案《诗歌报月刊》在线阅读
查看: 2069|回复: 4

深情的辣椒(组诗)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0-11-10 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阳光从山坡上滚落

骄阳的长鞭从天空抽下
无情的击打
野花、野草、野树
没有风来问津的坡上
蠕动着父亲的背影
弯曲的脊背像一张弓
极富弹性的伸缩
在山坡的茅草丛里
父亲挥舞的镰刀
修割着针尖一样细小的阳光
搭在肩上的毛巾
把父亲淋湿
父亲直起腰来一拧
六月的阳光便从山坡上滚落


接住腐败的落椒

这阳光会穿透泥层
寻找土里的水份
并与它握手言欢
这样的接见
使父亲寤食难安
于是,父亲割来茅草
垫在辣椒的根部
阻止轻浮的水
去吻毒辣阳光

一片椒地像铺上海棉的床
接住腐败的落椒
父亲说:把烂的剪掉
还可以送饭!
在那样的岁月里
一斤好椒可以卖六分钱
可我们从没赏过
有一次大姐说
这烂椒特别的辣
我看见父亲的眼眶
有点泛红


酱坛里充满茅草的香味

好椒卖了
烂椒晒干
和着豆柿、蒜头
还有老茄子
朦在坛里沤成酱
别忘了坛底溥溥的垫上一层
洗净凉干的茅草

等到第二年青黄不接
父亲开坛
左邻右舍的饭碗里
便撒满了黑色的辣酱
每当这时
一群孩子总是要抢先嗅到
那缕掺和着茅草气息的辣香

后来我到镇里学校住读
一背包的书里总是埋着
父亲压得紧紧的一小瓶
沤了一年辣酱
(那是我一个星期的下饭菜)
在我埋头阅读的时候
飘荡在字里行间的那股
充满茅草香气的辣味
不时让我纸醉情迷
动心不已

再后来我恋爱了
女友说我讲话总是
茅茅糙糙、语中带刺
会得罪领导的
这是我唯一没办法的事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
我们没有握手
我的妻子应该是
喜欢充满茅草气味的辣酱的女人
我笑了笑,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手
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文明的人


十岁远行

季节的更替并非以植物作为标记
汽车的鸣叫开始了春天的伐木
贮木场里
父亲检尺、丈量
堆好的木方
这些深山里的老树
尸横遍野的躺在宽扩的空地上
等待长途远行

我也要远行
司机是老司机
识别得老申头的儿子
拎我上驾驶室
就像拎只小鸡
我成了他今生最年轻的副驾

山道弯弯,一路泥泞
巅簸着梦一样的旅程
在无路可走的绝处
三五成群的伐木工人
等来了装车的任务
老司机提了个桶
轻拍我的后脖
走,摘梅去!

满树的杨梅
随处可见
点缀着山里的氤氲
伐木的汉子累了
在树下撒泡尿
随手摘几颗入口
便有了喊山的神气

可我还是抑制不住
摘梅的欣喜
虽然常吃
但都是在司机的桶里
没有在树上攀爬的新鲜
就像处女
第一次嗅到男人的气味
我吃到的不仅是酸甜的杨梅
更多的是山野的气息,和
远行的疲惫

那天我们回来晚了
天色抹黑才到的家
门前是母亲翘首企盼的身影
可父亲把盏
悠闲地饮尽一天的辛劳
在母亲的唠叨间
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
孩子以后还要出更远的门

仿佛是受了父亲的诅咒
我来到了举目无亲的城市
初春的暖风吹打着
熙熙攘攘的人流
像落水的花瓣
在街头巷末
我看到了被人抢购的杨梅
可到了我的嘴里
怎么也嚼不出从前那股
山野的气息
大地的清甜

想来那次远行
我还不足十岁


晚婚的大姐

林场的知青
患上了狂想症
要把宿舍里的电
拉到后山上装野猪
反正距离也没多远

但是那个晚上的行动
大姐没能参加
她在接受父亲的询问
男的家在哪里
另一个父亲是否也和自己一样
兄弟姐妹成群
山里地上刨命
大姐无语
满脸涕泣

记不清有多少回
大姐前脚刚走
父亲后脚跟随
夜色里猫腰
山林里闲逛
只是为了预防
女儿丢失了宝贵的贞操
就像害怕厨房后面的南瓜
只开花不结果
过了夏天还没有收获

其实父亲并不害怕
他只是不甘心
女儿就此扎根
或者被山里的娃
拐到那更深的林
父亲喜欢森林
和那林坡上的畲地
三五家炊烟袅袅
几十人相看世界
可他的心底
对孩子充满了幻想

后来大姐果然走出了森林
带着处女的芳香
奔赴远方,临行
狠狠的丢下一句:老封建!
这回轮到父亲无语
阴沉的脸上不无欣慰


2007-6-4


挂在辣椒树上的婚姻

那些黄昏,炊烟袅袅
夕阳照在坡上
古铜色的父亲在畲地傍
坐成一樽雕像
他喝水的样子
使人想起池塘边的牛
也许过于炎热
他脱去了上衣
也许过于饥渴
他开始翘首期盼

山路弯弯
遮天蔽日的树木
使山林早早挥别晚霞
朦胧的阴影中
母亲的提篮里
装着一壶酒

畲地的那边
是绵延不绝的森林
起伏的群峰
青色浙浓的伸向远方
归林的鸟也许太过匆忙
遗落啼声一串
父亲擦汗用的毛巾
跌落在最大的那颗辣椒树上

广茅的原野上零星的几个人家
开始关门闭户
五六个孩子围坐在
父母床前的圆桌边上
抢食半斤肥肉闷熟的红辣椒


2007-6-5


草帽顶上的山鹰一直在啼唱

寂静。如果野鸡不叫
蓬松的羽毛躲入刺丛
林边一阵疾风掠过
山鹰的雄姿位临六月的晴空

父亲站定
长管猎枪架在林边的松枝上
草帽遮住了他锐利的目光
吹风的信子爬过双脚

鹰的眼挑逗起猎人的斗志
愤怒的火泼向蔚蓝的天
为了所剩无几的鸡崽
要与这飞翔的精灵抢夺天空

再高的翅膀也有落地的时候
再远的路程也有到达的终点
日子再苦再难
只要有水有土
父亲就能茁壮的生活

鹰的盘旋沿着枪管滑落
寂静的山林埋葬了它最后的歌唱
那一声哀鸣划破旷野
从少年走到中年
至今还不绝于耳


2007-6-7


在烛光泪影中老去

门前的晒坪
是乡邻信息的集散地
闲时女人骂俏
晚来男人酗酒
计数人家的孩子
分享添丁的快乐

父亲觉得最难堪的
是别人说他没有孙子
常来常往的书信
不断的报告我的年龄
仿佛我会忘了自己的出生
的确,女大不中留
男大不听话

可是我也有生物的本能
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肯为我的诗情献身
可是那时我不懂城市的规则
青春年少的意气
使我欲火难焚
不成熟的冒险
就像父亲床底那坛漏风的辣酱
注定要发生不可换回的霉变

其实生活的霉变
更多的是源于金钱的不对称
诗歌能够拯救心灵的家园
却无法修复炉前杯里
锅碗瓢盆的艰涩
奔波于城市的繁华
却一贫如洗的我
如何能让向往奢侈的女人
艰守贫瘠的阵地

但是她不该
悄无声息的
面含讥讽的
    丧尽天良的
去跟父亲说
要把他的孙子买掉
可怜的父亲
那天还在辣椒地里
眦牙裂嘴的面孔上
仿佛抹上了红红的辣椒粉
就凭这一点
我成了家族里第一个离婚的男人

时光如豆
点亮记忆的神经
那一整夜,父亲突然老去
在没有电的空间里
他燃着所剩无几的蜡烛
泪眼朦胧的守候
还不会作梦的孙子
因为明天我要带他回城
去面对庄严的国徽

多年以后的一个清明节
在门前晒坪的一角
邻里阿婆拄着拐杖
说起父亲得知有了孙子
用辣椒宴请乡邻的故事
那已经变得斑驳陆离的三合土
说不定是父亲当年不胜酒力
呕出的辣椒籽
第二天在父亲的坟头
我又重哭了一回


2007-6-5
申海光作于柳州蟠龙山





发表于 2010-11-10 04: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组象辣椒一样叫人血脉喷张的诗
火辣辣的亲情,火辣辣的乡村
火辣辣的童年,火辣辣的爱情
火辣辣的梦想,火辣辣的爱恨
有朝天椒的锐利
也有灯笼椒的厚重
学习,问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1-10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不错。试图将生活的景象得到诗意的呈现。但有的地方过于注重景的铺陈描绘,不仅无助诗意(诗歌主题)的表达,相反淡化了诗意。
“弯曲的脊背像一张弓
极富弹性的伸缩”
“修割着针尖一样细小的阳光”。这些看似生动形象的句子,却让我们摸不到你想表达的“脉”。个人读感,不妥见谅。问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2# 踏破皮鞋 的帖子

感谢踏斑的阅读及关注!诗是早年写的,这种直抒胸意的写法,体现了当年的幼稚,但情真意切,倒是对得起当年的激动。谢谢你的点评和赞许!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3# 风雨青衫 的帖子

感谢青衫老师的指点!这首诗走的是叙事加抒情的路子。寄托了作者对那个岁月的怀念之情。“针尖一样的阳光”只是形容太阳的热辣程度。诗歌的表情达意往往是从整体上把握。如果仅从一两个句子去理解的话,那很多诗是“狗屁不通”的。试看一下从前的朦胧诗被人所指的原因之一,就是有些句子不可理喻。当然我并不是为追求什么古怪而出此下招。信手拈来,让你见笑了。握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关闭

站长推荐上一条 /1 下一条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诗歌报 ( 沪ICP备05009012号-2沪公网安备31011702001156号

GMT+8, 2025-12-4 08:34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