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感恩节】雨季叙事

冀星霖

【2010感恩节】雨季叙事

1

感谢行李包！精选我全部的财产
让我一生如此轻盈，20千克
和童年的体重相当，我刚好能跑
并试着在土峁上用力跃起

漫天雨水，是一场盛大的饯别
卷起舌头舔尝顺着鼻尖滴下的水
我感受汗的咸涩味道，比大海丰富
汗水里同时充溢着惆怅和勇气

感谢“缘份”二字！像杜撰的雨
下个不停。第二次邂逅的邻居
不打雨伞，身上掏不出送别的什物

倚着街角桑梓，我梦见
楼上的灯光亮了，仿佛在北方
斜靠防盗门，大声喊出你的绰号

2

我差不多听见自己的声音，感谢父母！
将我养得如此彪悍，像一匹马
如果一片草叶就能喂饱，我会向前奔跑
从昆仑山一路抵达爱琴海峡

困倦时，我不用在火车厢接缝处瞌睡
方便面盒子也不会倾斜，残汁浸透内衣
我会睡在花丛中，月光下也能认出
白色碎花的蝴蝶就是祝英台

这一宿颠簸让我欢喜，明亮的
阳光！今天的早餐就吃你奢爱的
雪花汤圆，像白色的蝌蚪在水里游

时间是一条江，朝着大海流淌
我是江心的鲟鱼，一再浮出水面
像青春的烟圈，吐出一串彩色泡泡

3

感谢金属甲板！我一个人横躺
可以像指南针一样旋转
双脚一直指向江南，我的脸
仰望巫山，分不清雾霭和云翳

每次醒来，浪涛訇响
浑然不见你的身影，凭栏的姿势里
有中途登舱的游客，仰起陌生的头
眼影沉郁，风打乱了加固的发型

我从书中查证端午龙船的调子
试着呜咽，像汽笛声起
在两岸的喧嚣中，投下溺水的石子

我情愿行人锦簇，正好横越桥面
从胯下穿过，我将洞见生命的光华
我渴望的幸福玻窗，凝结着不清晰的水雾

4

感谢辽阔的天空！雨下个不停
我回绝水果店主的邀请，让雨水
灌满双鞋，像店里最显眼的红苹果
站在新剪的枝叶间，刚淋了一头水雾

公交车上，我不敢挨近一个背影
寸发扎在与你同样的裙褶里。我害怕
那张脸的笑，找不到你眉间浅淡的痣
当海边日出，我用心记住星辰的位置

我还感谢广场！广场上，雨在风中呼啸
卷走我为你作的画像。每次修改
都是更拙劣的败笔，色彩混沌

路灯穿透乱蓬蓬的树梢，我的吊床
拴在玉兰花树与荆棘之间。月亮湿漉漉
我当空比划食指，辨认闪烁其间的竖排小篆

冀星霖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十三瑾

感恩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