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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卧室 作者/绿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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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0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卧室是人生的一部分,尤其对女人而言,它是目的地,安全的处所,温柔之乡,可以承载女人全部的梦幻。对于此时此刻的殷萍来说,它更象一副流动的风景,平静,也很热闹,悠忽即逝。
   未出阁前殷萍对卧室有过如此的憧憬,必不可少的阔大双人床,淡粉色的床罩丝丝曼曼的拉出一层折子,象水波纹一样垂落地面。落地长窗,拉开白色丝织的帘子,外面风景如画,是春意的盎然。身着吊带睡裙的她,伫立窗前。身后男人的手,是那么轻柔的扣在腰际,他带着剃须水一样的呼吸掠过脸颊,有那么点撩人心魄。男人是她心目中的男人,轻咬着她的耳垂窃窃私语。男人的眼神是那么的清爽俊朗,令她心旌神荡。
   然而这些画面最终成了被砍断的翅膀。殷萍则是那没有翅膀的女人。
   现在的殷萍只想逃离,在没有一个好去处的时候,卧室倒成了避风港,虽然床铺远没有想象中的舒适,上面没有席梦思床垫,要扔的旧棉絮垫在下面,增加一些床的柔软度。
   床上横七竖八的扔着一些衣物,反正够大,反正是她一个人的床,有倒下呼呼睡觉的地方足够。
   两扇门的衣柜装不下太多衣物,几次的搬迁也使它不够牢固,甚至有摇摇欲坠之感。与衣柜遥遥相对的窗倒是锃光明亮,没挂窗帘,每日都能见到太阳从这儿喷薄而出,新的一天总能使殷萍从心底爬出虫子一样的空虚和几多的失落。初升的太阳有什么样的好?
   卧室的地板有好多都翘出地面,用脚踏上去,发出喀吱声响,声音清脆,破坏了卧室的安静,是一种很糟糕的、破败的感觉。
   现实中殷萍的卧室凌乱、寒酸、慵懒,一如她此时的生活。
   人的一生无非就是这些,生、老、病、死,性。即便男人给女人带来不了什么,成不了主心骨,依靠不得,甚至没有多少温馨。马全胜活着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他是一个货车司机,早出晚归,跑长途的时候常常几天不归。向家里交的钱不多,却是甩手掌柜,屁事不管,家和未满月的儿子都是殷萍的。
   难得回家的一次,也是酒气熏天的。偶尔的性事,在撕扯中进行,没有前奏,没有呢喃软语,婚前的甜言蜜语,信誓旦旦化成生硬和强迫,然后直奔主题,匆匆扫尾,一个象发泄,一个如承受。
   殷萍越发觉得马全胜的老实,婚前的殷勤与听话纯属伪装,而她的一触即发的坏脾气和唠里唠叨也和以前面目全非。想象中的婚姻与现实总归存在着距离。即便马全胜不出车祸,即便马全胜不死,殷萍觉得,她的日子要么是忍受;要么也会抛雏别夫,逃离围城,远远走开。
   马全胜成全了她,抛下了她,却也为她的将来铺展开自由天地。重新选择的机会有许多,然而殷萍已经是搭错车的乘客,永远赶不上趟了。
   为了亡夫留下的补偿款,殷萍同婆家闹翻,上诉到法院。倒是胜诉了,争得儿子的抚养权,从此也落得孤家寡人。
   殷萍卷着铺盖,带着儿子在外租房住。以前的住房是马全胜单位的,人死后收回。婆家念他们家的一承血脉,常接马小宝回去看看,对她殷萍却始终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抵触。
  
  二
   对于孤儿寡母,首要问题是生存,吃喝拉撒,交房租,小孩上学……马全胜留的八万块钱,说死不能动,往外抽容易,往里填就难得象吃屎。那是她娘俩儿的最后底线。然而找一个既能照顾到孩子,又能满足她们嘴巴的工作实在不易。最终殷萍亦步亦趋地随着同胞的大哥炒起了股票,也跟上班一样,早晨九点开盘,从一点到三点。时间不慌不忙,周末还可陪孩子两天。炒股有赔有赚,操点心,糊个口还不成问题。
   殷萍平时对自己很抠,买一件衣服恨不得跑遍整个信阳市,末了在价格上还是磨来磨去。吃上她不省,五谷杂粮,排骨腿骨,水果蔬菜,轮番着吃,一样不少,她清楚身体是本钱,病倒进了医院将更糟糕。还有一些补品,钙片,21金维他,海藻片,她也常买来吃,尽管有时候消极的想拿刀割自己,内心伤痛的都能滴出血来,但是感受到自己尚健康,面容还有一些看头时,心里多少增添一些自信和生活下去的勇气。更主要的每每见11岁的儿子马小宝正象春日的小草一样遇风而长着,她也象看到了希望。对马小宝,殷萍可以说是全力以赴。送他学乐器,吹笛子,一小时是二十五,穿的鞋,从小到大全买双星,睡得床有垫子。为了买到物美价廉的单人床软垫,殷萍几乎一家一家问遍整个家俱城,比较价钱和质量。最后她在三叶家私停下来,那个招揽生意的中年男人是这里的老板,凡事他都亲力亲为。两年前殷萍去应聘三叶招的业务员,也由他接待的。恐怕他早已忘记殷萍,可殷萍还记得他。这是个没什么特征,非常实际,一门心思挣钱的男人,殷萍之所以记住他,是因为他说话的腔调,没有丝毫架子,平和的甚至俗气。
   秦老板说一米二的床垫要九百。殷萍直摇头,说贵。其实心里明白,比起一般的牌子,它也就贵了几十块钱,而比起五丰那样的大牌子,却又算便宜。秦老板很会说话做生意,一看就是为孩子买东西,孩子正在长身体发育,为孩子不能省的就省不得。说贵,你打听一下价,其实不算贵,关键质量,我敢保证是一流的,睡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殷萍的心渐渐被说动,有意买,可还是想往下压压价,殷萍估摸不出到底能压到什么价,只能说,你看价钱上能不能再少些,合适我就拍板。秦老板说,看你也是存心想买,我就住在九安,说起来和你还算邻居。八百八吧。
   空旷的家俱大厅里就殷萍一个客户,她双手抱着膀子,以排解一下自己的孤单。说,老板你看着也是做大生意的,怎么讲价这么不爽快,尽一、二十的往下降.既然是邻居,你就照顾一下,八百五。
   床垫终于以八百五的价钱成交。但是最后殷萍掏出尺子一量,小孩是一米的床,而卖的垫子最小的也一米二,瞎谈的价,要不成。秦老板倒好脾气,也不生气,只说没事没事。一米的床垫早就不生产了,整个家俱城你也买不到,只能定做。末了给了殷萍一张名片,说如果想定做,随时可以找他。保证保质保量。
   两天后,殷萍想清楚了还是得定个床垫,为了孩子,抠不得。她随即打秦老板的电话,拨通后对方一片嘈杂,无论怎么大声说话,听不清。后来秦老板说,我出去说。紧接着,对方的声音清晰了,秦老板说他正在外地的订货会上,等他回去让殷萍找他,然后说出一个确切回去的日期。让殷萍那天打他的电话,末了说,这事非得我亲自办,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弄。
   殷萍连连说好,好。挂断电话心里始终觉得怪怪的,两人不像在谈事,倒好象情人之间聊天,约会似的。
   这本来是生活中人事交往司空见惯的事,单身女人殷萍的心却像春天雨打的池塘一样,活动起来。这个秦老板何以对定做个床垫这么热心呢?说他热心,一是因为他在外地开会,还会接听她的电话,当然这可以理解为他并不知道是谁打的,也许很重要的电话呢,可是接听后知道是她这件小事,他也没有因为接听长途而挂断。末了又告诉她哪天回,事得由他亲自办等等。他经营那么大一个品牌的老板,就算是热心,就算是一个顾客不卯,也没必要为一个小床垫如此挂心吧,一个小床垫撑死了他能挣多少钱?这样一思量,殷萍就有点想入非非,莫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能吗?自己一个已经卖到下午的黄瓜了,就算还有点看头,但也没有令男人一见钟情的貌了。再说现在的男人哪个不现实,有谁还讲真情。再说秦老板一看就像个实际的人,哪有一点浪漫的影子?如果他真对自己有意,自己一个单身女人,能有什么顾忌?找一个合适的男人太难了,碰到个老板做情人也不赖,送个花请吃个饭再送几身衣服,现在这么实际的社会,是个女人恐怕都不会拒绝。问题是,自己能摊得上这个好命吗?三十八岁的女人殷萍这么胡思乱想着,觉得自己当真起来了,觉得自己有所期待了,自己都嘲笑起自己来,以为这是编故事了!
   垫子做好后,如期送到殷萍家。殷萍摸摸,拍拍,看看那做工,那材料。觉得这秦老板至少挣了她三百块钱,他也不过是往订做的厂家打了个电话而已,无利不起早呀,现在的人!秦老板也算个钻赢到家的商人了。殷萍这样想着,顿时觉得商人秦老板索然无味起来。
   殷萍和秦老板自然没有故事,发生故事那就成了电影和小说了。
  
  三
   在萍殷的生活中,还真有两个让她纠结的男人。一个能满足她的下半身满足不了她的上半身;而另一个,则满足了她的上半身却满足不了她的下半身。
   和以往所有的周末一样,萍殷允许上小学的儿子在周五的晚上玩一阵子网络游戏,而她则靠在卧室的床沿上,用眼瞟着外面的电视。电视里演的什么,并没有进心里,只一个劲的胡思乱想。一个家是不能少了男人,少了男人的家简直就不象个家。成熟女人卧室里没了男人,就好比少了一堵墙,夏天遮不住烈日的炙烤,冬日挡不住狂风的呼啸,但理想的男人恐怕这一辈子都寻觅不到。按说,到了萍殷这种年龄的女人,对于感情早已不抱有想象了(事实上,她心里是绝望的)。萍殷的大姨,从六五年就开始守寡,带着四个孩子,三、四十年以来单身一个人,不也顺顺当当的走下来了。那时候的妇女都守旧,别说找个情人,恐怕连跟男人说句话都要避嫌。大姨的孤单,是真正的孤单。而现代的单身男女,都放得很开,没有一个是寂寞的。有的找一个换一个,有的干脆脚踩几只船,然而内心依然感到孤独,这就是现代人的毛病了。不管怎么说,也无论哪个时代,萍殷想,但凡一个女人,想的念的都是一样的,有个知她疼她的男人,能够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大哭一场,这就是她一辈子所想要的。
   马全胜活着的时候,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马全胜虽说是个拉货跑车的,挣不到大钱也没什么地位,可骨子里还算个音乐青年。早些年学习架子鼓,搞了个乐队,今个儿被这个舞厅请请,明个儿被那个夜总会邀邀,也让他觉得很囧。萍殷是个没有考上音乐学院的落选生,命运把她甩到马全胜的乐队里当了歌手,虽说比不上那些坐办公室的体面,但钱也不少挣。
   俗语说得好,庄稼种不好是一季子,女人嫁不好则是一辈子。殷萍人生关键的几步都没走好,考音乐学院仅三分之差,嫁男人嫁了个工人阶级。注定殷萍这辈子无法翻身了。
   那时候在乐队,萍殷比较显眼,高挑苗条,又会唱歌,常有有钱男人约她吃饭,但马全胜把她看得很紧,对她即体贴又殷勤,乐队散场喊她吃夜宵,吃完夜宵又送她回家。萍殷觉得那就是爱情了。根本没有理智地考虑过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
   马全胜不太成熟,还很脆弱。后来夜总会发展到播放CD,不再请乐队,乐队就解散了。马全胜又变成跑货车的,而殷萍生了孩子,不再讲究,啰里啰嗦。他们住在马全胜单位的筒子楼里,厨房就安在过道上,马全胜回家越来越晚,心情不畅就借酒浇愁。
   一些货车司机的老婆乘丈夫不在家,晚上就跑出去坐台,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傍老板,回到筒子楼还朝周围显摆。搞得本来就对马全胜不满的殷萍更觉委屈。
   他们争吵起来谁都不服软,常常动手,屋里的家具全部支离破碎,断胳膊少腿,马全胜摔碗,她就砸镜子;马全胜砸电视机,她就敢砸音响……殷萍觉得,本来她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宽敞教室里,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她洁净的脸庞,春风撩起她耳边的长发,从她十指芊芊中流泻出动人的乐曲,伴和着孩子们的童声……命运把她整个儿改变了,摔打成了个悍妇。
   马全胜虽然死了,殷萍的生活却已经错过了季节。每每想到自己的人生,殷萍就想流泪,委屈,还夹杂着隐隐的不甘。将来,是个既让人渴盼又使人恐惧的字眼,他们的现状,居无定处,儿子要长大、读书、娶媳,她会一天天的老去……女人在没有力量时,还是多么的愿倚仗一个男人。
   姜长虹打电话过来时是晚上十一点半,彻底打断了殷萍的思绪。
   他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殷萍一点也不吃惊,这很符合姜长虹的性格。夜游神一个,不知道他又在哪儿疯到现在。他们已经三、四天没有联系了。三、四天前姜长虹来送过一次鱼。他在南湾湖钓的活鲫鱼,送来时个个都白了眼珠,统共五条。姜长虹自己搞得像个刚插过秧的农民,裤腿挽着,尖头皮鞋上沾着黄泥。
   尽管殷萍觉得姜长虹是单身一个,懒得下厨做饭,拾掇这些鱼,才送来给她,她还是很领情。至少说明姜长虹在向她献殷勤,向她献殷勤就表明他心里还有她。
   姜长虹在电话里急不可耐的说,我要到你那儿去!殷萍知道姜长虹说到做到,焦急地拒绝,你疯了,这种时候?小孩还没睡呢。提到小孩,姜长虹收敛了一些,想了想说,你出来,我有话说。殷萍推托道,我衣服都脱了,已经进被窝了。姜长虹说,我不管,你不出来我就不走。
   殷萍还是不讨厌姜长虹,有点拗不过。问他在哪儿?姜长虹说,就在你家门口,怕她不清楚,又加上一句,咱们亲嘴的地方。殷萍无奈,也只有姜长虹会这么说话。
   为了表明确实脱掉衣服躺下了,殷萍在身上随便披了件外衣,冲孩子交待了两句,就冲了出去。
   图房租便宜,殷萍将房子租在城乡结合的郊区,在夜色的笼罩下,白天环境的凌乱都掩盖住,只剩下夹道两旁的小树,亭亭玉立着,反而显出一种宁静的美。
   姜长虹等待的地方是路口的一棵槐树下,以前他们两个正热烈的时候,姜长虹经常把她送到这个地方分手,也经常借着夜色的掩盖在树底下同她吻别,偶尔身边晃过去几个身影,令殷萍即惊又难堪,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少男少女样。但作为女人的殷萍并不反感,每每回味起来,砰砰心跳不说,还十分的甜蜜。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应该这种感觉才对。
   老远就看见停在树底下的摩托车,车灯扎眼的闪着,是怕她看不清给她照亮呢。姜长虹这点很讨人喜欢,知道呵护女人,细心。姜长虹一如既往的光棍着,雪白的衬衣,板正的深蓝色西服,头发干净的恐怕连苍蝇都爬不上。正两手插口袋里焦急的等待着她。
   殷萍明白姜长虹这么急的想见她为什么,有心不见,毕竟两人好几年了,有些不忍,而且,这是最主要的,殷萍也很想……
   姜长虹把她掳到树荫的暗处,就要掀她的衣服。殷萍被他从背后紧迫的搂住,使不上劲挣扎,只能靠嘴巴骂,问他是不是晚上喝多了,在这儿发酒疯……
   姜长虹呼出的热乎乎的气息确实带点酒味,顺着风飘过来的酒香有点撩人。姜长虹说,他一点没喝多,清醒得很。这会儿就想和她干。
   殷萍没有责怪姜长虹的粗俗。一个是他们两个太熟了,数到彼此不再说客气话的程度。再说现实生活就是现实生活,不似琼瑶的言情剧,男主角不断的对女主角倾诉衷肠,我是那么那么的想念你,在你默默低头的一霎间,在你心思恍惚的时候……当然甜言蜜语他们也说过,但男人和女人上过床之后,基本上就不这么说话了。
   殷萍只是嘲讽的回他,你找不到尻的了,又想起我来了?他已经四天没给殷萍打过一个电话,谁知道这四天里面他都干了些什么?放在以前殷萍会为此生气,现在她想,既然自己并不想嫁给他,何必还要去管着他,约束着他,索要他的感情呢?现在她和姜长虹只剩下身体上的联系,是身体上的联系使她与他始终藕断丝还连着。
   对待姜长虹殷萍始终处在理智与情感的摇摆上。理智让她远离姜长虹,他是那样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没有正当职业也没有稳定收入,跟着他别说有远大前程,恐怕连个安稳日子都难。现在这个社会,没钱别想过好日子。但是另一方面,姜长虹对她着实不错。前一阵子殷萍妇科上出点毛病,出门求医问药,都是姜长虹用摩托车载着陪着她。他对她的不错,也不仅仅因为殷萍的个人魅力,她手里还存着八万块钱不是,那笔钱拿出来,在姜长虹家的空地上盖上一两层房子,再租出去就是一笔不动产。只是殷萍不想冒这个险,钱全拿出来了,她扒心扒肺地对待他,男人的感情让人相信吗?人与人的感情真能忠渝不变吗?殷萍不敢去博,也没这么幼稚,比较人而言,钱还是更让人放心。
   一想到姜长虹对她的好并非那么单纯,殷萍也就不把他的好当得弥足珍贵了。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远非想象般的简单,干脆,拿她与姜长虹来说,既然走不到一起了,就应当机立断,可彼此都没有合适的对象不是,因而就断断续续地来往着。殷萍要讲原则,就会孤独、寂寞、甚至饥渴,就会薄待自己。现在的人都想得十分透彻,别说凡事会厚己薄彼,人的几十年一晃眼就那么过去了,你既成不了名人,更成不了伟人,何必那么较真的活着?没有人会歌颂你,也没有人为你树碑立传。就像旧社会的寡妇,偷情的自己舒服了,规规矩矩守着的,倒是落得个虚名,却苦了自己一辈子。殷萍想,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女人,指不定哪天来个意外车撞了,房顶上落个砖砸了,死了呢。这样一想想,殷萍对姜长虹就和了稀泥。
   姜长虹回答殷萍说,你说的是屁话。找一个能上床的女人太容易了,到处是闲得慌的小媳妇。干一下,她也舒服了,又不是大米、白面能折了。还不是我心里有你!
   姜长虹说的是拐话吧,也全是事实。现代的女人裤腰带都松得很,抵不住外界的诱惑,连带着自己都是如此,前段时间,碰到个家俱店的老板多说了几句话,自己不就想入非非了。家俱店老板倒没什么特别,能吟风弄月,特别的他是个有钱人。殷萍就感叹,自己也不是想象中的好女人,一个庸俗实际的女人而已!殷萍唯一替自己辩解的是,她的现状,生活环境实在让她无法高雅。
   姜长虹说话的间隙,并没停止动手,从身后撸起殷萍的上衣,腾出一只手来去解自己的裤袢。
   不知为什么,殷萍的心情突然就败坏下来,对姜长虹的侵犯拼命的挣扎。终于挣脱开。她甩开他的手,气恼地说,谁跟你在这晾天地里干,跟公狗和母狗似地!
   殷萍的突然变脸令姜长虹有点不知所措,委屈地说,以前又不是没在野外干过?殷萍开始吼起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我的家门口。在我的家门口做这种事,你就不怕被熟人撞见,把我当不正经女人?此刻,殷萍没有一点心情。
   于是姜长虹停住了手,他停止了动作就说明把殷萍的话听进去了,他不单单过来寻欢作乐的,他也替殷萍着想,顾忌着她的面子,殷萍这样想着殷萍的心就软下来。
   殷萍转过身,表示亲热的揽住姜长虹,声调也变得柔声细语起来,你现在回吧,明天早上到我这儿来。小宝他回他奶那儿,不在家。
   望着姜长虹乖乖的、听话的调转车头,走了。殷萍大出一口气。
  
  四
   殷萍想,她之所以跟姜长虹总掰不了,或者说姜长虹和她也掰不了,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时感觉太好了。
   平时殷萍比较内敛,矜持,但是跟姜长虹在一起,她就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姜长虹身上的活跃和偶尔的痞也使她放得很开。
   殷萍卧室里有一扇大窗,没装窗帘,早晨的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照射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窗外,是隐隐绰绰的田野.
   并没因为这样明亮的清晨,两个人脱掉衣服时有所顾忌,在以往的时光里,他们有过许多类似的日子。翻云覆雨,百无禁忌。
   当姜长虹穿着底裤从床上爬起来,去检查卧室的门是否扣好时,殷萍从背后抱住他,戏谑道,你还挺小心的,小虎早出去了。接着殷萍习惯性的抚摸姜长虹的头发,她很喜欢他的头型,油亮的头发服帖的延伸到脖颈,微微卷曲着,十分性感,姜长虹身上那种花花公子的气质,常能引起她本能的冲动。实际上他是个实在人,仗义,热心,对谁家的红白喜事都挺上心。殷萍就是在马全胜的葬礼上和他熟的。
   姜长虹其实是马全胜玩伴的玩伴,关系隔了好几层呢。那天来,送了个花圈。然后跪在地上向躺在灵床上的马全胜拜了几拜,边烧纸时边唠叨,说哥们,早走早托生。我们活着,也未必就是享福……燃起的火苗跳跃着,火盆旁边的姜长虹泪光闪烁。当时跪陪在一边的殷萍心里就微微一动。姜长虹是触景生情也好,其它的也罢,总归有点同情心,话也说得得体,让人听着舒服。因为他的会来事,又因为他的模样周正,初次见面殷萍就对姜长虹有特别好的感觉。
   殷萍在抱住姜长虹的腰时,一边用手利落退下他腰间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姜长虹有意坏坏的嚷,怎么,你就急成这个样子?殷萍夸张地笑起来。
   姜长虹声称那是浪笑。殷萍当然明白姜长虹并非真正的取笑她。这种时候他们的念头出奇的一致,那十几分钟他们要认真且好好地度过,穿上衣服以后再伪装吧。
   这样也只当是调情的前奏了。他们互相取笑的闹着,情绪很快便像秋日雨后的池塘一样高涨起来。
   殷萍不想使他们的关系仅仅看做是单纯的性伙伴。他们曾经也像热恋中的男女一样,用一个汤碗,你一勺我一口的互相喂过饭;也为对方跟其他异性接触吵闹吃醋过;他们还毫无保留的对对方无话不谈过,然而当这些表面的东西都过去之后,他们就逐渐理智,缺点暴露。和信阳这个小城许多本土男人一样,姜长虹吃不得苦拈不了重,外表光鲜,口袋没钱(拿殷萍的话说,是驴屎蛋子表面光),宁愿坐着等死,吃老本,也不愿出去拼搏。而且,好吃爱喝,性格冲动。当年就是因为他喝多酒捅伤人坐了两年牢,才闹得妻离子散。
   殷萍对姜长虹还是喜欢的(喜欢的原因说不清楚,说得清楚的也许就没有感觉了)。但喜欢归喜欢,她早已过了为感情不顾一切的冲动年龄,理智告诉殷萍,姜长虹不适合做马小宝的父亲。
   这点心思使殷萍在姜长虹面前就有些歉疚,两个人虽然从没正式说过分手,但彼此都心照不宣。殷萍觉得,姜长虹之所以没有离开她,是因为他至今没有交到亲近的女朋友。如果他为认识其她女人而离开她(以前想到这些她会难过)。但现在她很释然,总归走不到一起,早晚都会面临这么一天。
   心的疏离势必会影响到两人的亲热,这一点殷萍其实早已感觉出来。过程还是以前的过程,不同的是,以前姜长虹是为了她,使她快乐,讨她欢心,他做得很投入,在他享受的过程又博得她的满足;而现在他仅仅是为他自己,缠绵的前奏一概省了,一上来就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两个人大干一场,直到满载而归,精疲力尽。然后躺倒,昏昏欲睡。殷萍有话想说,姜长虹兴趣不大。话头在殷萍的舌尖上绕了几个弯儿只好咽了下去,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没话找话罢了。
   姜长虹接到一个电话,爬起来穿上衣服,对着镜子用梳子蘸着水将头发抿整齐,随即出了门。喊他的电话也没有屁事,不过是中午吃饭,下午打牌。午饭还早,放在以前,殷萍会扑上去,霸着不让他走,他也愿意她这么粘他,跟她厮磨在一起,而现在,恨不得都快快的逃开。
   殷萍突然觉得,纵然用婚姻捆绑,他们也难得回到以前的那种狂热了。感情这东西,其实就象山雨欲来风满楼,说来就来,说溜很快也就溜走了,因而生理上得到满足后的殷萍,心理上却有着很大的失落。为了平复这失落,刚才躺在床上,她本来想对姜长虹说,咱们分手吧。但望着姜长虹还和平素似的不动声色的样子,她准备的那句突兀、绝情而又难堪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这种时候,殷萍有点猜测不透姜长虹。他不会感觉不到和殷萍的疏离,但他既不提分手,也不再对她下劲的投入了,难道他此时此刻只求生理上的快感,为了这快感,他不咸不淡,不即不离的和她维持着交往下去——一想到这,殷萍就特别愤概。立刻想与他一刀两断。可是一个月中,总有那么一、两天,如果姜长虹不招惹她,她也会抗过去;姜长虹一打电话,她身不由己的就投降了。她先前的那点愤概,那些坚持也就烟消云散了。
   种种心历路程的循环往复使殷萍不禁感慨,人啊,人啊,终究抵抗不住自己的欲望啊。在和姜长虹的关系上,她也只好顺水推舟下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0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就在刚才殷萍跟姜长虹双双躺在床上,她几次想开口向姜长虹说的,其实还有张教授。殷萍只怕姜长虹听着听着就会讥讽她,再怎么着也不必拿出一个糟老头子来激他吃醋吧。
   自己真有必要跟姜长虹坦言吗?事实上也是如此,除了身体上偶尔的联系,她与他几乎毫无瓜葛。她不再过问他的私生活,他呢,殷萍并不知他的态度。但是按照他目前的态度推测,张教授应该只属于她个人的私事。
   对比张教授,姜长虹在他面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但是殷萍此刻的心中,需要的是更加实际的安全感和生活的保障。张教授的年龄是大了点,大她整二十三岁,如果她的父母活着,也就是这个年纪。但他的子女都大了,没有任何负担,退休工资宽裕,听说家里做饭还请的有保姆。假如不是他老伴乳腺癌去世,自己似乎还没有这种机会。
   殷萍早在多年前就认识张教授,张教授经常携着老伴在广场上跳舞,有时候碰到殷萍他会撇下老伴,邀她跳两曲。边跳他边说,殷萍这种气质和身材,不跳舞就是资源浪费了。殷萍笑笑,明显感到张教授对她有好感。张教授长着和他老伴一模一样的蒜头鼻子,个头也不高,将军肚也异军突起了,但因为是文化人,行为举止中多少透了点与众不同。这一点,比较其他老头,殷萍还是喜欢的。后来,他老伴就查出患有乳腺癌,每天化疗,一个月的医药费下来都得六、七千块,张教授时时陪伴其左右,对老伴的坏脾气忍气吞声。殷萍就特别羡慕那个模样长相一般的掉进人堆里都找不见的老年女人,直感叹自己是红颜薄命呀。
   过来人都说,中年丧偶的女人,能守;男人,就守不住。张教授的老伴过世没多久,他便开始明目张胆的向殷萍靠近。
   从实际的观点来讲,殷萍尚能接受张教授,但他不是她心仪的男人。姜长虹不是,他死去的丈夫马全胜也不是——她这辈子还没见过令她心仪的男人。高中的时候,殷萍看张爱玲的小说,其中《爱》里面写道,很美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许多人做媒都没成。春天的晚上,她穿着月白衫子,手扶桃树,对门的年青人,只见面,没打过招呼的,走了过来,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她没说什么,他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就完了。若干年,女人被三番五次拐卖,老了的时候还记得这么一件事。桃树下,那年青人。爱其实模糊,甚至有点不切实际,或者说是一瞬间的感觉。然而生活却是异常的实际,要吃饭生活,谈到钱,就涉及到利益,有了利益就会纷争,爱也就纯粹不起来了。
   殷萍觉得自己是一个追求高雅,骨子里却实际庸俗的女人。她彻底向张教授倾斜,真正的原因就是张教授送了她一台电脑。有一次,她托张教授帮助打听一些电脑公司,说他人熟,定能买到物美价廉的电脑。没几天,电脑被人送上门,殷萍付钱,那送电脑的人说,帐已经有人付过。殷萍当时心底就柔软起来,她装做跟张教授客气,要把钱还给他,张教授板着脸差点就要生气——殷萍的心就这么被物质打倒了。姜长虹认识她这么多年为他花的钱总共也没有张教授这次花得多。姜长虹起初口口声声说爱她,爱是喊出来的吗?爱靠的是行动!殷萍这样想着,觉得还是庸俗点好,庸俗多么实惠呀。
   殷萍就想感谢张教授。她选了一个小宝回他奶奶那儿的周末请张教授到家里吃饭。
   殷萍其实是真请张教授吃饭,丝毫没有其它想法,自从有了姜长虹,她在生理上对其他男人几乎没有了欲求——况且,张教授他那种年纪,行不行还是一码事。有一次坐公交车,殷萍亲耳听到肥胖的男司机跟女售货员明目张胆的说,某某六、七十岁,硬都硬不起来了。当时谈论这种话题时的样子,就象说家常便饭。
   晚餐做得异常丰富,红烧茄子,海带焖腊排,拌凉皮等等。殷萍弄菜的时候,张教授坐在客厅里看当地的《新周报》。殷萍家里除了几本诸如《知音》《女友》一类的杂志,几乎没有其它书,张教授是个文化人,看《新周报》不过打发时间而已。厨房里的活,他丝毫帮不上忙,有意跟殷萍说说话,厨房里排气扇的噪音很快盖过了人声。空气中流动的只有菜香,就像春天里播撒的种子。
   殷萍并不想过于炫耀她的厨艺,张教授家请得有人做饭不是,假如她真把他喂太好了,指不定会辞掉别人,专让她下厨。跟上张教授,她可不想一头扎进厨房里,整天埋头做吃做喝,胃里吸着煤油烟子味,做一个厨娘。她想的是把自己收拾得更加爽利,每日净头净脸的出门,轻闲,没有经济的压力,不操心。虽然不能如想象中一步登天,至少要过上比现在强的日子。
   他们两人统共喝掉一瓶半白酒。起初喝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没想到过后有很大的酒劲。两个人都红头赤脸的,借着酒劲。张教授说出许多是个女人都爱听的话,诸如,在见到殷萍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她。没想到,老天还能遂他愿。殷萍早就听社会上流传着,中年男人的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张教授说,幸运的是他碰到殷萍。跟殷萍在一起,他会觉得自己也变得年轻起来。就着这些甜言蜜语,殷萍的脸颊更加烧得绯红如霞。
   后来两个人都觉得力不能支了,张教授非常自然的提议,到床上躺一小会吧。
   在床上,张教授亲了殷萍。在亲殷萍之前,张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两片口香糖,自己嚼上一支,另一只剥掉外包装,塞进了殷萍的口里。他们嚼着口香糖,然后亲吻,令殷萍有点不爽。跟姜长虹在一起,他们就没有这么做作,要亲他们就亲,他嘴里有酒味,她嘴里有菜香,然而却自然,亲切,互不嫌弃。
   因为贴得异常近,殷萍看到张教授染过的黑发根处长出的白发,还有他松垮的眼袋,目光的浑浊,眼角的眼眵……无论如何,她投入不进去了。対张教授她倒也不讨厌,但也就是不讨厌而已,离喜欢尚有一段距离,想象着,张教授能给她提供的安全生活,又想象着教授对她的心仪,殷萍便半推半就的接受着。
   教授把她搂得很紧,因为搂得紧,殷萍感觉到了他下身的膨胀。
   教授好像很兴奋,他说与老伴之间几乎没有性生活。老伴偶尔会有要求,但他不行。原因是有一次,老伴说下身感觉不适,有东西摩擦内裤。她脱裤子让教授帮助查看,教授看了,从此性事上有了心理障碍。只要一贴近老伴,他眼前就晃出老伴体下拖垂出来象鸡蛋大小一样的东西,顿时会没有了欲望。殷萍知道他老伴患的是严重的子宫脱垂,得那种病大多是生育多,劳累过度造成。女人如果不是这辈子将自己都贡献给了孩子和家庭,也不会患这种病,又讨丈夫嫌,也很悲哀。作为女人,殷萍颇同情教授夫人奉献的一生,任劳任怨,老了该享受了,人又不在了。殷萍自己可不愿意这样,她要珍爱自己,享受生命,然而上天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她一个满意的人生。殷萍心思不禁一动,上天不会这样捉弄她一辈子吧。
   教授说,跟你在一起,我又行了。他抓过殷萍的手引向他的私处。
   姜长虹的那地方,殷萍抚摸过多次。换成另外的人,殷萍不免生分。加上刚才心思的闪动,再加上对教授总归缺少了一点激情,她的手便象触到烙铁一般闪开了,嘴上却装作关切的对教授说,总归年纪大了,喝了些酒,不要太逞强。
   这话反而刺激到教授,教授象个受委屈的孩子似的向殷萍承诺道,我行的,行的,不信你试试。为了表白,也为了逞强,他居然脱掉他的裤子,露出他垮大的碎花裤头。姜长虹穿的可都是裹紧臀部,性感的“猛男牌”。殷萍只看一眼,便把目光闪开了,便不忍再看,教授那仿佛已经卖到下午四、五点,晒干的蔫巴萝卜。
   殷萍立刻联想到教授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散文美学》,他手舞足蹈,慷慨陈词,那神态,那模样,与现在站在她面前,吊着已经褪到膝盖的花色裤头的教授相比较,全然是另外一个人,不可思议,又显出一点滑稽。让殷萍恍惚,迷惑,不知哪一个更贴近真实的教授。
   张教授站在床沿,举着殷萍的双腿,已经在她身上折腾了一些时间,边动作,还边问殷萍有感觉吗?殷萍那时候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她不会再在性方面苛求太多,人活着总要学会取舍,选择了教授就表明选择了一种生活——那是她此刻迫切需要的生活,踏实,安全,有保障。
   殷萍没有想到的是教授想到的更多,教授提到的那些现实问题,使殷萍不禁觉得自己还是过于理想化和简单了点。
   教授总算完成了他的男女之事,这个过程让他象完成一项艰巨的工作似的忙碌和疲乏——忙碌的其实只是他一个人,殷萍充其量不过是个协作者。
   在身体亲密接触之后,他们自然而然的谈论到一些更加实际的问题,与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将来以及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细微末节。
   教授说他们两人在一起,你情我愿,子女亦不反对,基本上不存在问题。但现实是实际的,比如说,殷萍的孩子是个儿子。如果是女孩就好办多了,长大会嫁出去;儿子就不会这么简单,要为他买房娶媳,有了下一代还要帮着照看,是一辈子的责任。另外,教授大殷萍二十多岁,性生活上肯定满足不了她,将来的某一天可能就不行了,殷萍怎么办?还有,教授不承认也不行,他逐渐在往老年迈进,这个年纪的人,病魔随时都会降临,他一个老伙计不就是吗,本来身体好好的,一觉醒来,半身不遂了,至今还躺在医院。“我要也是这样突然半身不遂了,不就拖累了你”教授说。
   殷萍听着,只是没说话。她知道一诺千金的意思,她不会瞎承诺。
   其实,种种问题殷萍都粗略考虑过,但这就象婚前做公证一样,理智的令人生分,并不是她所喜欢和追求的方式。事实上,大多数女人的思维都是情感型的,教授如果全心投入的对待她,对待她的儿子,真有他病倒的那一天,殷萍难道会弃他而不顾?教授表面上看是在替她着想,殷萍却觉得,他其实是不想承担她与她的儿子。他想看到殷萍的真心,自己却没有能够掏出真心!
   本来殷萍还想闷着头的过下去,问题来了再解决问题,一经教授的提醒,殷萍直觉得后怕,这么慌里慌张的跟他走在一起,过不了两年好日子,教授突然倒了,弃他于心不忍,道义上也讲不过去;绑在一起就要照顾他,一年、两年还可以;五年、十年呢?那就难说。就算五年十年也忍了,给他养老送终,自己又能落得了什么?殷萍邻居的张妈就是一个例子,当初为了给儿子腾婚房,她二次改嫁给计委退休的陈会计,虽然嫁人带点无奈,但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形影不离,一起买菜,一起散步,外人看着都觉得他们十分恩爱。张妈对身体欠佳的陈会计照顾的无微不至,陈会计也很感激,多次表示他要走在张妈的前头,一定把房屋的所有权留给张妈。就在他弥留之际,尽管张妈眼睁睁的盯着,他就是不愿写遗嘱。很多人议论说他是临死前糊涂了。殷萍却觉得他一点都不糊涂,张妈对她再好也是半路夫妻,人都是自私的,再亲张妈能亲得过他的子女?
   张会计走后不久,张会计的子女开始陆续往回搬,住不下就决定在老屋的基础上起个二层,张妈坚决不同意,为此还和张会计的子女打起了官司。无论输赢张妈往后的日子都很纠结。她可是付出不少,到头来跟做一回免费保姆有什么区别?
   殷萍可不愿做这样的傻事!张教授不傻,殷萍更不傻。大家都怕犯傻,索性全做聪明的清醒人好了。
   张教授不断地对殷萍说,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这些问题你不能不考虑清楚,对你有好处。殷萍也不断的点头,是啊,她又特别的强调道,其实,对我们——两人都有好处。
   殷萍九点半钟把教授送出的家门。教授来得时候天就阴霾密布。这会儿飘起了小雨,飘着飘着就落地有声了。
   正好有辆送人的面的停在殷萍家门口,教授招手拦住车。上车前他对殷萍说,其实我觉得咱们这样走动很好,都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我会常来的。殷萍点头,表示明白和同意教授的意思。私底下却想,以后怎样全看教授你的了,你对我付出多少,我会回报多少。你藏着掖着,我自然也没有真的。
   教授捏住殷萍的手依依惜别的样子,很象那么一回事,象极了一个男人暂时告别他的情人。
   重新回到家的殷萍顿觉冷清,心里隐隐有着沉重的感觉。茶几上杯盘狼藉,卧室里的地上,几处触目惊心的卫生纸……离她原本想象中的家,想象中的卧室全然是另外一种模样,类似于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千转百回,理不出头绪。
   此时的卧室是那样的凌乱与不堪……
   室外的雨愈下愈大,哗哗的敲打着窗户,也仿佛敲在殷萍冷得唇与冷的心上。此刻她如何也忍耐不住,几滴冷的泪珠从脸颊滑落下来。
  
  六
   殷萍酸酸涩涩的哭泣了一场,为她的不甘,为她的无奈,也为她的随波逐流。
   殷萍看一本书中这样写到一个卖身的女人……我们在那张做了很多场交易的床垫下翻出大量的纸花和纸鸟,拆开那精心折好的东西,便能看见用各色彩笔写的名人名言,有纪伯伦、泰戈尔的,也有席慕容、林清玄的,他们总是把世界描绘得非常美好……这段话放在一个卖身的女人身上就特别让人震动。殷萍读着,有点难过,她相当理解那个女人。有些女人,从一开始就坏,索性坏到底的,倒也不让人觉得怎样;反倒是那些内心许多想法,被逼无奈的,让人心疼。
   殷萍的无奈,其实是一种选择。殷萍不想让自己活得太认真。认真起来,她应该远离姜长虹,拒绝马教授。她不能单单为了欲望——生理上和物质上的,而与他们不清不楚的苟合。然而,殷萍也清楚的看到,这个社会中许多认真的人,活得并不如意;倒是那些随意的,毫无底线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殷萍心里就不平衡,别人出格还能活得得意,她为什么不能?为了今天比明天好,为了活得更舒适和快活,殷萍为自己选择了一种有别于堕落的放任的生活。
   本来,男人们没有对她负责,姜长虹我行我素的过着他自由自在的生活,从来没说为了她而改变,去奋斗他们的将来;教授倒是有能力,他却不愿承担。既然这样,殷萍又何必专一到某个人身上?她是自由的,想跟谁来往是她的自由。
   而且,他们愿意这样跟她交往,认为很好。殷萍还没觉得吃亏呢---在那件让殷萍永远记住的事情发生之前,她始终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殷萍可以做姜长虹的情人,也可以做马教授的情人,她不是某个人的老婆,自然犯不着受谁的约束。殷萍觉得这种想法没错,让她痛快。她不定期的同两个男人亲密交往,从姜长虹那儿得到快感,从教授那儿获得实惠---教授无关痛痒的为她添置了新式梳妆台,买了高档时装,还为她交了一年的养老保险。
   教授不用付出任何责任,便从殷萍那儿得到了女人的温存。
   殷萍觉得虽然算不上完美的生活,也是一种无奈中的取长补短。她逐渐品尝到这种生活之酒的甜美滋味。生活一轻松,日子过得就像春日雨后的野草一样,飞快。
   只是,省心的日子总是不太长久。事情突然就那么来了。
   接近周末的一个午后,天气逐渐变热,人很容易倦怠。教授中午留殷萍这儿吃的饭,然后小憩了一会儿。
   他在她家里越来越自然,有时候教授甚至恍惚,这已经是他自己的家了。
   小宝不止一次的问过殷萍,教授是谁?他对家里时常来往这么一个男人异常好奇。殷萍向来不当着小宝的面表现得跟哪个男人过从亲密,她很注意自己做母亲的形象,但是面对小宝的好奇她又不得不作出回答。她说那是她交的男朋友,她还说她会为小宝找一个爸爸,哪个男人对小宝好,她就决定跟哪个男人结婚。小宝听是听懂了,但是还不具备识别男人好坏的能力,只因为教授给他送过他早就心之向往的玩具,比如滑板,又比如能拆卸组装的变形金刚,于是他对殷萍说,张伯伯还不错,殷萍如果愿意,发展他成爸爸也可以。
   起初明白教授不想结婚的念头时,殷萍还有些耿耿,然而现在她就不这么想了。往下走,她的路还很漫长,她又不老,至少也算风韵犹存吧,谁知道前方还有什么风景呢?有了这些想法,她跟教授在一起时,就轻松了许多,也快乐许多。
   中午教授躺在殷萍帐着蚊帐的床上,并没做什么。殷萍上面穿着短衫,下面穿着时下流行的紧身西裤。西裤的长度在大腿根部,裸露的部分也是殷萍引以为傲的地方,她的腿部修长,弧度优美,肌肉并没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松弛,在脚踝之处往里收紧,踮起脚尖时,仿佛就是那舞台上的白天鹅。
   整个中午,教授的手指一遍一遍的在殷萍的双腿上流连,摩挲。嘴里还连连说着,真好,真美!他的夸赞,再一次让殷萍觉得,教授确实老了。年龄大的男人才会关注女人肉体上的这些细节,姜长虹就不这样,他还想向殷萍展示和炫耀他的肌肉呢,他的肱二头肌,他硬朗的肩和收紧的臀。
   想到姜长虹时,姜长虹就打来了电话。说他马上过来。殷萍第一次对他这种口气产生反感。他还以为他是谁呀,他怎么知道殷萍就不会拒绝他。
   殷萍说,这会儿我家里有客人。姜长虹很敏感,立刻问,男的还是女的?
   殷萍仅仅迟疑了一下,本来她就无意做一个游走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游戏者,她之所以没有坦言他们彼此的存在,是她始终认为那是她个人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于是,殷萍直截了当的告诉姜长虹,屋里有个男人。
   殷萍的坦率反倒惊楞住姜长虹,电话一端的他停顿了片刻,有点象吃到干东西时嗓子被噎了一下,继而他反应了过来,被殷萍的直言相告激怒。殷萍藏藏掖掖着说明她怕被他知道,怕被他知道说明她心里还顾忌着他。现在,她的口气、态度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个他睡了三年的女人!
   姜长虹说,那我更要去了,也见一见你又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没等殷萍继续说,他的电话就挂断。
   捏着电话的殷萍愣了很长时间,一时揣摸不透姜长虹的心思。但想着一会儿就要到的姜长虹,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仍旧躺在床上的教授,至少他应该伪装一下,正襟危坐着。
   这种情景的到来殷萍其实想过,迟早的事,结局也在那儿,要么他们坦然面对,要么随时退出。但这总归是殷萍一厢情愿的想法。
   听说殷萍家要来男客,教授执意要走。那时候殷萍就觉得教授根本没把她当做他最亲近的人,如果是,至少他会留下来,会一会那个男人。
   殷萍在失落的同时,也很释然,这样倒好,教授如何待她,她也会如此对待教授。
   在送教授出门的一刹那,恰好迎面碰到姜长虹。他兴冲冲的样子,反倒令殷萍感到了惴惴不安。
   暼了教授一眼,姜长虹似乎更加找到令他兴奋的东西,他对殷萍说,也不介绍一下吗?
   殷萍只好彼此介绍了一下姓名。教授的手摆得跟拨浪鼓一样,甚至还把殷萍往姜长虹身边推了一把,说你们聊,你们聊!继而全身而退。
   姜长虹大声问殷萍,这是你新找的男朋友呢还是新找的爹?声音顺风飘过去,教授大概听到了,教授还没走远。
   正是下午四点多的光景,午休过后的闲人已经在老魁树的下面摆上两桌麻将摊,一边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闲言碎语,两个穿开档的小儿在地上抓石子,初夏的知了一或两声的叫唤着,这是当时殷萍家门前的风景,已经被殷萍看惯而熟视无睹的风景。然而此时,却令她发烦,洗牌的哗哗声,见到异常动静时无聊女人的挤眉弄眼,小孩抛的沙子,弄脏了门前的空地。姜长虹哪门子的洋洋得意?殷萍反感的直想吐他一脸。
   我是你什么人?找爹好,找什么也好,你管得着吗?愤怒让殷萍说话很冲。
   一瞬间的变化使殷萍的脑袋发蒙,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姜长虹突然就冲到她面前,一把拽住她的长发,往人多的地方拖过去,同时他嘴里嚷着,好,我就让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接着,他的脸面朝人群,已经有许多闲得无聊的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大家都看看,这个被我日了三年的女人,竟然说不认识我。脱裤子那会儿她一准就认识我了……”人群中有了响应,哄笑的声音。
   至此殷萍已经象个喝晕的人,大脑渐渐在失去意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姜长虹究竟要干什么。害怕和无助便使她拼命挣脱,挣脱开,她就拼命朝家的方向跑。姜长虹追过来,红了眼的他再次拽住殷萍的头发,他拽住殷萍的头发把她反转着拖出去。
   殷萍的头发仿佛要被拽飞离头皮,疼痛使她流下眼泪,当然还有其它更多复杂的想法,自己遭遇的对待,以前百依百顺的姜长虹此时的翻脸无情,被人围观指指戳戳……她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此刻她被迫的当着主角。殷萍心中百味杂陈,绝望使她泪水簌簌。
   姜长虹终于将殷萍重新拖到人多的地方,他就想让她丢脸,丢尽脸!既然她心里早不把他放眼里了。在姜长虹看来,他是被殷萍耍了,涮了。他这么一个在外面混世的男人,被个娘们给涮了,怎么样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出尽丑!
   殷萍已经完全明白姜长虹的意图,她本来想说点服软的话,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你真不要脸了。她知道,和姜长虹已经彻底完了,既然怎么样都要完,索性谁都别给谁留下念想。姜长虹吃点醋她还能理解,但是这样对她,分明是狠下心来想和她掰。
   姜长虹一拳砸了过来,问,你说谁不要脸?殷萍毫不示弱,就你这种人,欺负女人不要脸。殷萍觉得腮帮子上已经火烧火燎的痛起来。姜长虹又一掌扇过来,殷萍的鼻孔流出了血,姜长虹丝毫没有心软,就你这种贱货——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姜长虹不是谁想耍弄就敢耍弄的。
   此刻姜长虹在殷萍眼中已经变得丑恶异常,与平时的柔情蜜意判若两人。(殷萍甚至怀疑他们所谓的感情究竟有多少真情实感)本来,除了性事,两人已经明显若即若离,谁对谁都不必负责,不过就是殷萍走在了前面,姜长虹因而觉得被耍了。他可真狭隘,走极端,吃不得一点亏呀,自己做了初一还不准别人做十五……殷萍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是那么陌生,她其实一点不了解他。
   围观的人中有殷萍脸熟的,却没有人出来管闲事。殷萍一向和他们打交道的不多。打殷萍的男人又凶巴巴的,把他们吓住;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况且现在的人普遍都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殷萍顿时觉得这个世界也在她眼前陌生起来,有点生疏,显得冰冷。
   殷萍就很颓唐,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无论姜长虹再怎么骂怎么吵,殷萍都开始置若罔闻。此刻,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部电影中的人物,那是希特勒统治的时代,汹涌的人群包围着一个柔弱的女人,悬在高空中的吊桶装满大粪,人们幸灾乐祸的望着它倒向女人,那个被误解其实无辜的女人顿时全身淋满大粪……那种情景可以想象,难堪和屈辱的感觉,有点类似此时的殷萍。
   殷萍只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快快结束。
   两天之后,殷萍对着镜子察看自己的伤势,脸上倒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翻开嘴巴,腮帮的内侧就看到了一片淤青,宛如卧着数条蚯蚓。吃东西的时候疼痛异常。
   疼的时候,殷萍才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想起姜长虹的无情,想起他对她动手,让她丢尽了脸面。
   期间,教授打过电话,没提起那天的事情,也没提起那天的男人,只自说自话的道,准备到北京的小女儿那儿住段时间,恐怕很长时间过不来了。殷萍轻描淡写的道,那么……就随便吧。大概听出殷萍口气里的冷淡,教授没再说话,停顿片刻,终于挂断了。
   殷萍不知道教授为何多此一举打这个电话,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在殷萍的生活中消失,殷萍不会责怪他。
   其实,殷萍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发生的事并不象外人所想象的那样对她造成打击。认识的两个男人(教授和姜长虹)就像不够重量级别的拳击手,在互相的博弈中,给她造成威胁。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在她的心中留下痕迹,从而改变她的思想,影响到她的人生。他们不过皮毛,犹如她人生中的一个标点,一段故事,一处风景,也就是如此而已。
   事情过后的殷萍常常会这样想,拿这说服,也是在安慰自己。
   殷萍内心真正的力量其实是正在脱离童年和稚气,11岁的儿子马小宝,不是马小宝,殷萍恐怕早已把握不住自己的方向,放逐抑或是堕落。她之所以始终强撑着,是觉得她被马小宝需要,不管现实有多么的不堪,她都得承担起一种责任。
   有一天马小宝写完作业,没有目的的翻看堆在茶几上的一摞杂志和报纸,突然他抬起头来问殷萍,妈,什么是卖淫?
   殷萍非常吃惊,不知道马小宝何以会想并且问到这种词语。马小宝连忙竖起报纸让殷萍看,上面有一行醒目的标题:少女十四岁卖淫,经历出奇。
   殷萍简短的回答说,就是卖身。马小宝还是疑惑,刨根问底道,什么是卖身呀?殷萍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好打岔说,好了,别问了。作业写完没有?等你长大自然会知道的。
   就在那一刻,殷萍突然产生出内疚感,这是以往她从来没有的一种感觉,以前拮据的生活每每让她担忧,使她过多的考虑到物质和经济。现在她突然就觉得,给予马小宝一个干净纯洁的环境其实比什么都更加重要和迫切。
   一个月之后,殷萍重新找到房子搬了家。这之间的麻烦,搬家具,清理,打扫,来来回回折腾自不必说,末了在向以前的房东讨要预支的一年房租时,差点要吵起来。房东曾是菜农,有着先富起来的郊区农民的精明与狡黠,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比殷萍还伶牙俐齿,女的说,男的附和。就是不愿退钱。他们的理由,殷萍答应并交纳了一年的房租,半路退租,他们的房子空着,一时半会找不到租户,这个损失应该由殷萍承担。
   殷萍纠缠不过他们,假如和姜长虹还好,这事肯定由他出面并且摆平。这也是单身女人有个男人的好处之一。想起姜长虹,殷萍并不觉得恨他。姜长虹知道她有了别的男人并打了她,总比他无动于衷好。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自私也好,亦或是尚爱着她,都说明人毕竟没有麻木,还有着在乎,也还有着希望。
   殷萍没有再跟房东争执,忍气吞声吃了八百块钱的亏。她现在很累,只想平静。
   小城中,寡居的,三十八岁的暮年女人殷萍,此时此刻,开始迫切的想拥有一间干净的房子,干净的卧室,然后过干干净净的生活。
  2011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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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0 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功力很深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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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0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卧室是人生的一部分,尤其对女人而言,它是目的地,安全的处所,温柔之乡,可以承载女人全部的梦幻。对于此时此刻的殷萍来说,它更象一副流动的风景,平静,也很热闹,悠忽即逝

欣赏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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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0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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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2 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杨望远 于 2011-11-20 17:47 发表
功力很深的小说

来了好!绿萝兰多来诗歌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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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4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3# 杨望远 的帖子

谢谢,新来的,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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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4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杨望远 于 2011-11-20 17:49 发表
卧室是人生的一部分,尤其对女人而言,它是目的地,安全的处所,温柔之乡,可以承载女人全部的梦幻。对于此时此刻的殷萍来说,它更象一副流动的风景,平静,也很热闹,悠忽即逝

欣赏美文, :vi ...

再次感谢。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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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树边上的人 于 2011-11-20 20:16 发表
卧室,

多谢,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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