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

司马昆仑

原来的大门正被拆除，施工现场砖石满地、一片狼藉，像我的记忆一样残破。十几年物是人非，重回故地，恍然隔世。大门旁的小卖部、小饭店荡然无存，河边的第一食堂、前院的小操场也没有了踪影，代之而见的是湖光林荫、个性建筑，而我敏感的眼光却总能拂去那些浮华，寻回丝丝朴素的过往，虽然残留不多，比如曾经的教学楼、后两年住过的宿舍、还有几乎每晚我都去的阅览室等等，还能一点一滴重新点亮往事。
   

      第一切入点在教学楼，虽然大门在南面，但是从西面的侧门进去更近一些，所以，那几年我们都是从这个侧门进入教室的。现在这个侧门已经被锁上，我只有从大门绕过去，来到这个侧门的内侧重新开始向里走。30米走廊，然后左转上楼梯，二楼向西，最里面南面的教室就是202了，记得在这里上了两年的课，可惜现在这间教室被分成三间小房间，没有了以前的大样。转回头向东走廊很长，当时需要上大课时，我们就是这样从202自己的课桌里拿着书本，走过这回廊来到二楼阶梯教室。很令人欣慰，除了里面的学生换了新面孔，和原来几乎一样，我悄悄推开第一道门，从旁边绕到后面，然后从后门进去，找个位子慢慢坐下──那时我经常迟到也是这么干的。再之后，大部分时候黑板上的公式和运算是不入我内心的，我更多的时间是坐在这里傻傻地畅想，想故乡，想中学时隔壁高三文班那双大大的眼睛，当然也想上大学后的美女。毫无疑问，那些畅想比黑板上的高等数学更色彩斑斓！


      走出教学楼西门，便是一条南北大路，往北走不多远有一个高高的水塔，水塔旁是一排平房，现在是堆放杂物的仓库，当时是“夜车”教室，也叫通宵教室。那时学校管理严格，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需要继续学习的就到这几间“夜车”教室用功了。记得只去过3次，但记忆深刻，倒不是因为学习，而是被同寝室的损友挖苦讽刺得体无完肤。说你也会用功学习？准备考研？我们看你别有用心，是不是在那等美女啊？看上哪一个了，我们哥几个帮你抢那美女旁边的位子，哈哈！这帮混小子，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大学里的花花公子，混60分的老油子。“敢不敢打赌，从此我不再去夜车教室，但是，每学期我都能拿到奖学金，靠，拼的就是智商，服不？”“小子还吹上了，一言为定，输了请大家吃饭”。不是自吹自擂，几学期下来，我还真不需要请客。


      沿着南北大路再往北走，到尽头便是我们三、四年级时的宿舍了。不知道当时楼房设计出于什么意图，这个宿舍是前后两栋楼，从西边又把两楼连接起来，像一个“口”字去掉一个边。这个楼群被戏称鸳鸯楼，因为南边是男生宿舍，北边是女生宿舍，连接处中间是隔开封死的，两边分别做了厕所和洗漱间。工科院校女生较少，当时北面那一个单面楼就够用的了，而男生很多，但是，很幸运我们系男生就被安排在鸳鸯楼的南楼。近水楼台先得月，全校男生都艳羡我们能经常满眼春色。面对对面一个个花枝招展，都是血气方刚、寂寞难耐的小伙子，有些想法很正常。我承认自己也偷窥过，哦，不对，不应该叫偷窥吧，临窗眺望能叫偷窥吗，叫偷偷瞄过更容易被接受，哈哈。也有一些家伙做的过火。比如，藏在窗帘后捏着嗓子向对面高喊：XXX,我爱你！比如，熄灯后，只要有女生上厕所（那时一层楼一个公共厕所，寝室内是没有厕所的），这边就有个别混蛋打手电跟踪，还时常起哄。绝大多数女生这时候都是嘟囔着嘴，边骂边跑。也有个别强悍的，转过身指着打手电的窗户大骂不停，说是男人就报上姓名。这边通常立即哑火，然后大伙哄笑打手电的寝室里都不是爷们。这一幕幕经常上演，精彩纷呈，这边我们男生也觉得很受用、很有情趣。直到有一次参加学校的文艺活动，晚会上和一个女生谈的很愉快，颇有好感，谈多了自然问道是哪个系哪个班，当我脱口而出住在那鸳鸯楼305房间时，那美女立即变脸，说你们对面没有好人！靠，背黑锅了，人品都被怀疑了，我们都被别人这样不待见了。其实，我没想反驳她，你以为换了别的系的男生就比我们素质高？但从此再也不以住鸳鸯楼为荣了。


      到处走走，感触良多，我知道记忆总是筛选美好而压缩珍藏的。其实，那时的寂寥无奈常使我有尽快逃逸的强烈意念，以至于喝过毕业散伙酒之后，我面对校园的夜色学着《野战排》的台词大喊：再见吧，兔崽子们！多年后，我细细品味离开305寝室时的那最后一夜，五味杂陈，我写下了当时的空灵凄迷：


我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月光是如何描述我那消瘦的肩
我还记得你的那句留言
让未经证明的脚步在离开这寝室前越发迟疑
“那些未开的蓓蕾只是青春的另一种解释──无怨无悔”
我常常想，你当时能不能换一句啊
8个人走了5个，还有2个在和女友温存话别
难道他们都有比我更确切的选择

一地凌乱的月光淹没了孤单的台灯
台灯下，泰戈尔的诗句萤火般浮动
那些牵引我感动的只是象牙微雕上似是而非的呢喃
暧昧、凄迷，像冰上的月光
和我肩上的没有什么两样
看来我的心只能是悲伤的，且不知道召唤来自何方

[ 本帖最后由 司马昆仑 于 2011-11-25 08:56 编辑 ]

树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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