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诗话]张光国：《从〈摸鱼儿〉看辛弃疾词的人性张力》

毓榕

[北海诗话]张光国：《从〈摸鱼儿〉看辛弃疾词的人性张力》

从《摸鱼儿》看辛弃疾词的人性张力

　　辛弃疾是宋词豪放派之集大成者，亦是宋词之集大成者，代表了宋词的最高成就。这首《摸鱼儿》却以婉约的风格凸显了他的词中的人性张力。

　　摸鱼儿

　　○辛弃疾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此词作于淳熙六年，即公元1179年。当时辛弃疾已经39岁了，离1162年奉表南归亦有17年之久，期间他并未得到朝廷重用，即使在1165年上表《美芹十论》，在1170年上表《九议》，陈述抗金救国、收复失地、统一中原大计后，朝廷仍反应冷淡。当时，他由湖北转运副使改调湖南转运副使，同事王正之在小山亭为其饯行，不由有感而赋。
　　辛弃疾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卷六中甚至说他“变则桓温之流亚”，意指他为施展个人抱负，亦可能成为桓温一类的人，这在当时是有违伦理纲常的，所以，他的追求，“殊非一般士大夫可及”。
　　所以，结合辛弃疾的经历和个性来分析，很容易看出他在《摸鱼儿》中感伤春残红落、蛾眉遭妒的表象之下，抒写的是他自己内心深处在政治上久久不得志的落寞情怀。“闲愁最苦”，这一“闲愁”，不是一般的闲愁，而是他南归后满腔热血渴望一展宏图却不料陷入碌碌无为境地的内心写照，
　　辛弃疾强烈地渴望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1207年10月3日，他忧愤而卒，临终时仍大呼“杀贼！杀贼”！他是如此地渴望“杀贼”，其实是渴求建功立业的平台，“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只可惜生不逢时，命运弄人！所以，空余一腔悲情，哪敢去“倚危栏”，为什么？因为，“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我不由想起了美国安德鲁•斯坦顿导演的电影《异星战场》中的主角约翰•卡特，他被链子拴在巨石上与火星怪兽决斗的场景，与辛弃疾当时所处的困境是何等相似！其实，如辛弃疾一样，今天，我等平凡之人，亦会被一些有形或无形的东西所羁绊，我们何尝不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社会价值，却常常余恨。想到这些，我们就很容易理解辛弃疾了。

张光国2013年5月18日傍晚于静思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