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曲终人聚散

十一_mUv9M

“吾不知，汝年守此断瓦残垣，知其事实？”

“吾夙志也。”

  你可知我，你在这亘古中不知存在多少年月。连从你身上脱落的羽毛也有了轮廓，在你看见我时，也只是眯了眼。依然眺望谁也无法抵及的远方，眼里没有任何的影子。

  你已经走过大多疆土，只对一物独情至深。 我却对这鱼龙曼宣的万物知之甚少，我走遍这片疆土，知遇无数人，知己却了无一人，我依然存在于此，凡人却抵不过轮回。我不知走了多久，毕竟我与你筋脉相连，谁都无法逃离灭亡。我在你眺望远方的眼下，看你张开的翅膀，看你蹲坐在残瓦一角，孤守这断瓦残垣，它却也坚实的同你度过这年月。你，我怎么也抵及不了，那浑身散发的孤傲，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你所守之物。

  “吾不知，汝年守此断瓦残垣，知其事实？”

  “吾夙志也。”

  “呵，没有人会再回来。这片幻象也只有与你亲近之人才能看见。”

  “你乃凉薄之人，可知义字。”

  “不知。罢，你找我何事。”

  “我离开后将灰撒入沙漠”

  “恩。”

  你还真是不急不缓， 死的前一天才嘱托这麻烦事。

  这残瓦下的尸骨，却是她心爱之人。你就这样守了无数岁月。

  我将你的骨灰撒在风里，雨里， 山间，林里，只留一些撒向了沙漠。

  你的记忆散在我的骨髓， 她随意盘起的头发， 一身素净的白衣，多么温柔的女子啊。她随意盘起的头发， 一身素净的白衣，多么温柔的女子啊。与她的相公相亲相爱， 他作诗，她研墨。 他吹笛，她坐在树下，轻轻地笑着。她的相公总是流连女子喜爱之物的地方，为她带回她所用的饰品。她的相公也淡雅如风，“青秋，这束花好看吗？”她笑着点了点头，他给她盘入发中，轻轻点了点头。 清晨他会为她画眉，午后与她对诗，夜尽与她亭间散步。春天一起浇灌那后院的花草，夏天在书房乘凉，他为她作画，她为他扇扇，冬日他们一起赏雪，秋季他们会游走田间。他一袭深蓝丝袍，她一身素衣，俨然天人眷属。只是他也有半身入了朝堂，便有身不由己之时。

  你是报忧不报喜的乌鸦， 她不懂你的语言，还为你留些清水和食物。她不多言语， 养了许多花草， 你啄烂那些花草证明你的意图，她只是将花轻轻扶起，再仔细打理。她的相公吟诗作赋被朝中奸臣篡改了意图，龙颜大怒，即刻处死。突然的变故，他握住她的手，为她最后画了眉，“娘子，不要为我打了心结，世事无常，还愿你仍如现在一般。”

  他没有全尸， 他们将他处死在山崖， 那身素衣高高扬起。

  她听闻慢慢走到崖边，森林的里的生刺的花划破她的肌肤也未曾在意。 你在天际徘徊， 一直鸣叫， 你给她他的指骨，她才有了颤抖。 天命如此，你落在崖边，她掩面哭泣。

  你随她四处行走，她本不是愚笨的女子，“你可是妖？”

  你幻化人形，眼眸闪躲。

  “竟是这般秀气。”你一身素衣，眼眸清凉。

  “这般是否会太过劳累？”你轻轻摇头。

  “不用太过在意，你如何自在便可。”

  你为她斟上茶。她问“妖如何生长，会离去吗？ ”

  “万物都有自己的灵性，人类散发的情感被我们捕捉化为养分。”你停了停，“如若我们不愿再长生，便会同你们的时间吻合。”

  “原来我们的时间不一样啊。”她摸着茶杯边沿，低垂着蒙着烟雾的双眼。

    又到七夕，天气温热，草木飘香。插花，脂粉，花果，莲灯摆满街市。女子将香囊赠与心上人。男儿将发簪轻轻戴在女子的发间，女子脸上的微红，男子的宠溺。街市上挂满同心结，她买了来挂在你的腰间。“今日我们就一起对酒赏景吧。”你微微点头，爱怜的摸了摸同心结，嘴角漫上笑意。

   夜晚微凉，你们坐在小亭里，看女子们放莲灯许愿，男子为心爱的人儿披上披风。“乐安，你可有过心仪的女子？”“不曾有过。”原来你有名字，想必是她为你取的。她喝的微醺，面色开始红润，拉起你的手，“来，我们也去放莲灯许愿。” 看你那一脸受宠若惊，她脚步轻盈，发丝轻轻飘在脸侧。你随她蹲在河边，侧头望着她温柔的将莲灯放去河中，她转头“祝你早日寻得心上人。”她眼睛闪着光芒，你微微一笑。 你将她扶回住处，她呼唤着相公，你轻扶她的脸颊，“我早已寻得我的心上人了。”

   一年又一年，时间恍然变换，她已有了倦色，眼神日渐朦胧。她的光影也越来越淡，你才幡然醒悟留她的时间不多了，你那一直无法开口的心意也将如光影般汇入万物，被谁汲取。你只是是只小小的乌鸦，未有知己，跟随她的一生，你刚可以换化成人，便如此用情追随于她。你无法告知她何时离去，她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有可能是你与她最后的日子。你可以为她续命，天命却有失有得，你愿她与爱人下一生仍可以如此生般相爱，天早已给你指示，若你为她续命他们就在未有相见之理。你无法与她排忧，只能看她思郁成疾。我知道你的心情，你说着，我不要寻得心上人，我只愿她仍如那时般自在快乐，为何本是天人眷侣却不得好生。你本是一直报忧的乌鸦，为何会汲取这万物七情六欲。

  她名为青秋。总是一身素白，头发随意盘起。你有她站在纷纷落下秋叶里头发微扬的样子，有仔细为你缝制衣服的样子，有喝醉后脸颊泛红的样子，还有为你束发的样子。你知她四处游走不过为了他离去时的“还愿你仍如现在一般。” 她强装了这般久，这三五年，一旦醉酒，她嘴里呢喃的仍然是她的相公，将你与他浑浊，牵你的衣袖，依偎你怀中。她将你识为弟弟，知你没有姓名，愿你喜乐平安。待你客气，若有女子轻浮与你，还会怒色于人。“若可以我还是愿你找到温柔安静的女子。”你总是微微一笑。所以她回到故里，与他的相公殉身同处时你并不怪她，她隐忍如此多年已然辛苦至极。

  她突然提起回故里再看看，你心生了然。便依着她的性子。她只留下书信，“乐安，谢谢你陪我如此之久。我仍放不下我的相公。这座房子就留你歇息落脚。 ”

  你走到崖边，你不敢向下望一眼，眼眸朦胧，将那同心结扔了下去。 你幻化原形，飞向那无边湛蓝。你再不经过那里。你心里溢着悲伤，若停下来就会想起她已不在。只有不断体会风的冷冽。你飞过大海，越过山峰，经过雷电，也化成人形走在街道看过往的人们。只是有轻浮你的女子时，总想起她的怒色。你理解了为何她念念不忘她的相公，就如你现在无法忘记她一样。你在天和云之间，看凡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无与她有相似之处的人。是你无意去看，还是没有。你坐落在树林中，看夕阳落下，月光指路，树叶闪着微弱的光芒，大地低沉地怒吼，云雾开始迅速地移动，鸟儿也不分昼夜地起飞。

  终于，沧海巨变，岩石倒塌，风沙来袭。

  你回到她的故里，山崖已塌，只剩了碎石。你将那里画起了结界，变成一片沙漠。你一人看日夜更替，风沙起扬。 星星满空时，你想着七夕她为你许下的愿。

  你就坐在那片碎石之上，默默地捱过无数年，我都有了形态，你仍然守在这。我终于知道你说的义字是什么。原来碎石之下还有她。我被你的悲伤感染，心生情感竟然如此令人迷失。我仍然维持这里的结界，像你们一般在人间四处游走。他们的时间太短，一场病就丢了命，大刀的一起一落人就不再醒来。我也曾遇到美丽至极的女子，也遇到相谈甚欢的友人。只是时间太快，他们迅速老去，不在人世。我却仍然记得他们。

  我又回到这里，这仍是苍茫一片的孤静，坐在山丘之上，不去理尘世。远方实在太远，我的眼睛望不见沙漠的边际有着什么，你的记忆将囚禁在此，我也不愿再走。 去忘川走一遭，也好，再见你时，不用记起你那让人望而生畏的身影。

  未曾想竟有人错走进这结界，如此有缘遇见一莫逆之交， 一身豪气， 我们坐在沙丘之上对酒欢谈。 月色入户，不能眠时，在亭中散步看月。

  也会出去走走， 在林间舞剑吹箫。 在溪流旁垂钓， 在风月楼里把酒欢言........

  我依然存于此，他将走时，留下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真缘嘉措

深情的文字，问好十一。

十一_mUv9M

真缘嘉措 发表于 2017-4-18 15:20
深情的文字，问好十一。

≧□≦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