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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选13个,供大家交流学习,批评指正!
[这个贴子最后由墨人钢在 2003/09/17 06:34pm 第 1 次编辑]
●怀旧的母亲
站在窗前，就有一小块地方
让她站着。很窄很黑，
像一粒药丸。
有一些病、痛，种在里面
母亲不知道啊
察觉不到这个下午。
一些人，正慢慢关门、倒塌……
他们关上一个地方，然后贴上封条——
一大张白纸
她把自己融进
一个小杯中，颜色很深的天
透过外面，就看到
里面
就想起季节和
下雪天。某个老人和一颗星之间
旷远，沉默。母亲在里面试图找到那点声音
从自己内心出发
落到了哪里？
离开窗前
她又看了看我们
只看了一眼
▲动和静
想起你是
神秘的
夜晚 寂静的
一把琴
无声地
颤抖——
那点微光
在三楼
不上也不下的位子
它们
都是你的——
平静 高原和蓝天
一小群
银羊
还有那小小的牧羊者
叼着烟，打呵欠
看着这个下午
有点像我
●辣蓼
一个过客，又一个过客，在坡上睡过
然后把它们铺叠平淡……
这些渺小者在别人的大梦之后
温柔地幸存着
还有些痛来自风的方向，有些没有方向
一株辣蓼，生长，在向阳的坡上
那里面的土，里面的夜，里面的宁静
里面的红酒，睡吧，醉吧……
任凉凉的天
在某个小屋里独自爬动
从人的骨头里哪怕爬到他父亲的血液，
经过秋天就
到冬天——想想那一大片
辣蓼啊，一大片……
●分别
就要离开，我还
站着。
不知道街道和小屋
怎样消失。
一个陌生人，又一个
走过去了，我曾经爱过
她的一小部分
一个个人盖在心上
很多年，很厚，彼此总不愿意
移一移。忽然，影子
抽空，变白。往深触
到冰凉的刀刃
他们都走了，散了。只剩下一个
独脚小动物活在世上
还有一口气，忍着生命
它在冬天慢慢变坏，说坏话
腐烂，成为
另一个陌生人
▉再致S妹妹——空位
第一天，我躺在最窄的那块床板上
想起她，想起我们俩
想着想着，身体慢慢移动
就给她虚出了一个
空位
几天后，桌子旁、书页边、饭碗里、手臂上
都充满了她的空位
就这样，我在浙江生活三年
那里到处都是她的
空位
▉记忆 ——爬
40年了，我不会忘记
到死，我还会记得
那次，我睡着了，家里人
把我一个小孩子锁在他们的屋里
他们悄悄地
走向遥远
留下一整个世界
给我
没有一个人
和一件东西
我哭啊，爬啊
我拼命地爬向
自己的
母亲
█夜行人
夜行人，你的身体
为什么不停地制造光芒？
把手丢了，脚丢了。仍然
不停地发出噪音
没有冰，没有石头，路面也很坚硬
就像既定的那种硬
一些暗中的嘴巴吹熄了风，吹熄了
眼睛。 仅存的蜡烛
它的星焰飘，钻进你的肉
你只有望着秋天
那些果实在思想里幻化成熟
从你的墓群中长出身体
那些果实它们经过人类的嘴后
那么容易就变成了
腐烂
那些从腐烂中成熟的果实
是你一直想哭的原因
★病中记
像很薄的皮影戏，在孤寂的竹枝上
舞蹈。
我小小的舞台
很简朴，也很安静
我不能再到你跟前喊你
妈妈
我不能低声对你说，好冷。
我不能再到田埂上说，回家吧，
鸡都已进埘。
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经过双塔路时，自己吃、喝。
偶尔想起我的病也很近，就在
这条街的某个小饭铺——
203病室不高，很暗
像藏着
一个人
每夜孤独，他，总是
顺着我的身体执着地
压迫喉咙。
陌生人，阴暗的陌生人
我们明天也许是后天
再继续陌生。
▉老屋
没有家，十多年了
我第一次打开门
摸进它的内脏，阴暗、潮湿……
十多年了，很多未说出的、遗忘的
都还在里面
它，独自一个在荒野
没日，没夜。没人照看……
一步、一步。听着它地底的嗓音
“咚——咚——”。
声音
从我的脚跟直敲到脑外
它，话语简短。
往里面，
越往深去
我的耳边越温暖、湿润……
它心里一直藏着
这个没人召唤的世界
这次，从外面不断往里，我直走到
它最深的一道门和最亮的
半扇窗
▲看二姐
雨很小，你很小
我伸出手去摸那些背对我的奔跑
一个城市的视力
越来越差
有半声雷一直沉在你的骨头里
喊
我
一次转身
又一次转身
天由浅变深，再变深
二十年了
你和我各在墙的一面
想望亲人
★相思一
夜，在上班
我的声音，像一条断根
卡在你体内，生长
泥土呢，绿呢，在谁手里？
一个盲妇在塔里木上追寻——
她的手触到了我的下巴骸
它们的接触，似曾相识
有些亲切
三年了，你还看
木匣子，深刻着我的温度，
还有那把锁
铁的，冷而漆黑
我的一部分在里面已经丢失
你也是
那将会在哪里？
拥着你我残剩的
身体啊
有点痛，任凭它俩
在自我中消失
《今生》
“鸽子的来生”奶奶拈着一柱香，不作声
她的声音只有她母亲能听见。
“留一只，最小的”
就在哥哥说这些话的前一天夜晚
那些白色的小东西，就已排成一圈
渐深，渐黑，渐重的影子
在屋顶上盘旋，成一个碗状
《今天》
今天偶然想起你，就打了一个电话
这几年中秋节已不能让我想起任何人
日子太多，太重复，今天,
我还是,到食堂用饭，到二楼坐班
看几个熟人来稿，挂你的电话
我们相隔那么远，我们的爱情
那么切近,随手
就可以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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